咯吱,咯吱吱……
刺耳的擠壓聲響,隨著少年每一步踏入積雪,迴盪在山谷之間。
北地,大陸之極,萬里冰封之地。
王五孤獨地行走在一片狹長的穀道中,步伐輕靈快捷,腳步踏在鬆軟的雪地上只留下淺淺的腳印,只是他也沒刻意隱藏行跡,因此行走時會帶出陣陣聲響。
“唉,真是無聊的旅程啊。”
王五仰起頭,看了看被遮蔽在雲(yún)層後的陽光,以此判斷方向繼續(xù)前進。
以他高級築夢師的修爲,加上那驚人的無夢者的天賦,其實並不需要如此辛苦地徒步前進,只是不久前纔在飛行中遭遇一場暴風雪,被狂風吹得七零八落,王五想了想決定還是腳踏實地比較好。
只是這段旅途實在有些沉悶,以至於一邊走,王五已經(jīng)一邊在心裡把銀霜罵的狗血淋頭。
此行北上,從溫暖的甜水鎮(zhèn)市政大廳跑到這見鬼的冰天雪地之中,還不是爲了銀霜,那個見鬼的女人,走到哪裡都要惹麻煩……
事情的源頭是在一個月前,當時王五的宗教事業(yè)已經(jīng)步入正軌,他本人正準備做撒手掌櫃,好安心吸納信仰之力。無聊的時候想起銀霜,便給少女親手寫了一封騷擾信件。
信上就只有六個字:朕有事,便即來。然後王五將信件交給一頭投影出來的貓頭鷹,一路北飛。
本以爲幾天之後就會得到銀霜針鋒相對的郵件回覆,比如:你有病。鬼才去,或者我例假,請稍候……之類,誰知接連等了一週,信件只如石沉大海。
王五當時心想著:這女人什麼時候?qū)W會自覺抵制低級樂趣了?居然當我的信件不存在?夫綱不振,這是要出牆啊!
王五是個何等毅力堅強的人,一封信件無效。於是立刻投影了幾百封內(nèi)容各不相同的騷擾信件,一口氣兒全都郵寄到了北地去。
然後……一週過去,依然是毫無反應。
王五這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於是便認真地試著聯(lián)繫了一下銀霜,兩人雖然相隔千里,但如今突破天關。又是天賦驚採絕豔之人,自然有辦法取得聯(lián)繫,在分別之時,曾經(jīng)約定過多種聯(lián)繫方式,然而此時試來,卻無一有效。
這……莫非出什麼事了?銀霜難道要上研究生?
但是……銀霜好歹也是與自己同一級別的高手,在北地那窮鄉(xiāng)僻壤,能出什麼事啊?
最終王五實在沒辦法,終於想起,雖然聯(lián)繫不上銀霜。但自己卻應該可以聯(lián)繫到另外兩個人……
真理之鑰,魅魔琉璃!
這兩人是王五在分別之前,親手轉交給銀霜的,連帶著一座規(guī)模不小的光明神國一道,姑且算是聘禮。銀霜當時也爽快地收下了。
本來的打算。真理之鑰和琉璃這兩人就長期投影到現(xiàn)實之中,不再回收,但是當銀霜決定迴歸北地之後,一來因爲距離太遠,二來這兩人在北地不方便暴露身份,便被銀霜暫時收回了夢境中。
但這兩人的真正主人終歸是王五。憑藉冥冥之中的一絲聯(lián)繫,在三天之前,王五勉強聯(lián)繫到了小真。
當時的通話質(zhì)量很差,只能聽到小真斷斷續(xù)續(xù)的呼喊聲。
“主人……被困住了……大薩滿不允許……雪山之巔……來救……”
對於王五來說,有這些關鍵詞就足夠了,不就是英雄救美麼?這種羣衆(zhòng)喜聞樂見的戲碼,王五最是擅長了不是麼?
再然後就有了王五孤身北上的戲碼。
孤身一人的原因很簡單,這個時候任何人對他來說都只是累贅,對手很可能是北地的大薩滿,就算是華蕓老師在這種等級的戰(zhàn)鬥中也只是炮灰,完全插不上手。
當然,王五本人的修爲同樣不足以抗衡一個北地守護神,但是他的真實實力從來不以單純的修爲境界爲標準……他在甜水鎮(zhèn)的發(fā)展非常順利,出發(fā)時已經(jīng)擁有超過二十萬的信徒,且數(shù)字與日俱增,其中狂信徒也有上百人,這是一股相當龐大的信仰之力源泉,足以成爲一張決定性的底牌。
因此,儘管對手是連銀霜都推崇不已的大薩滿,王五北上的時候依然信心十足。
只可惜這一路飛行,纔剛剛進入北地地界就遭遇暴風雪,一場狂風閃電之後,王五被卷得七葷八素,早不知自己飛到了哪裡。
因爲自恃身份,王五也懶得問路,大概判斷方向就橫衝直撞,沿途也不知走了多少彎路,遭遇了多少不必要的戰(zhàn)鬥。
最終趕到暴風城的時候,距離出發(fā)之日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三夜,超出計劃時間百分之五百。
——
暴風城,北地最爲繁華富庶的城市,一座城市的生產(chǎn)力便能抵上北地一箇中上等的國家,加上英明睿智的暴風城主,以及天賦絕倫的公主銀霜,暴風城儼然已經(jīng)成了北地最爲耀眼的所在。
無論是人口規(guī)模,還是繁華富庶,這都是一座不亞於自由都市的北地雄城,換了是其他時候,王五怎麼也要在城中細細品味一番,順便重操舊業(yè),摸幾隻錢包再說。但如今身懷要事,王五一刻不停直奔城主府而去。
這一路疾行,就連暴風城素以精銳著稱的衛(wèi)兵們也阻擋不及,一直到王五走到城主府那氣勢恢宏的正門前,才被緊閉的大門擋了下來。
門前的衛(wèi)兵手持著粗長的戰(zhàn)斧,交疊著擋在王五面前。
“城主府邸,閒人免進。”
王五嘆了口氣,想要開口說點什麼,卻覺得以自己身份和小兵糾纏有失體面,便投影出了一個奴才以供差遣。
奴才的形象,選取了王五記憶中的一個熟人,整個投影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城主府門前的衛(wèi)兵只覺得眼前一花,已經(jīng)多了一人。
王五伸手一指:“林楓,去和他們打個招呼。”
名爲林楓的少年奴顏婢膝地點著頭,然後走到衛(wèi)兵面前開口說道:“我的主人,至高無上的君王,黑暗的擁有者,賜予者,偉大的王五,希望與此地的主人一見。”
城主府的衛(wèi)兵面面相覷,都搞不懂什麼至高無上的君王到底是什麼噱頭,但是對方這投影的功夫卻不是假的,這兩個衛(wèi)兵也有見識,知道對方至少是個高級築夢師,其中一人連忙將消息傳至府邸之中。
片刻之後,大門敞開,城主怒風同意與王五見面。
在衛(wèi)兵的陪同下,王五昂首挺進城主府,那五米多高的大門在身後轟然關閉,諾大府邸彷彿一個深不見底的牢籠。
不多時,王五走進一個寬敞明亮的會客廳,一端,此地的主人已經(jīng)坐在寬大的座椅上等候王五的到來。
那人身材魁梧健壯,飽滿的肌肉將一身藍紫色的絲質(zhì)戰(zhàn)袍撐的滿滿漲漲,頭髮和鬍鬚都是漂亮的銀白色,卻絲毫不顯老態(tài),那剛硬的面部線條,以及迥然有神的雙眼,都使這人看來遠比實際年齡顯得年輕。
不必多說,這人自然是北地暴風城的主人,銀霜的父親。
怒風。
雖然只是一城之主,然而怒風在北地聯(lián)盟中的地位絲毫不亞於那些大國的國王,位高權重之人,身上自有一種威嚴壓迫感,在他面前,那些精銳的衛(wèi)兵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領著王五走入會客廳的衛(wèi)兵,本是個一流武者,素質(zhì)甚至超越了帝國近衛(wèi)軍團的先鋒隊隊員,但是走進會客廳後卻噤若寒蟬。
不過,這點壓力對於王五來說就無謂的很了,見到城主怒風,王五綻放出熱情的笑容。
“岳父大人,早上好啊!”
“……”
大廳內(nèi),本就顯得莊嚴肅穆的氣氛再次降溫,瞬間突破冰點。
城主怒風坐在寬大的座椅上,一言不發(fā)地瞪視著王五,目光之嚴厲森然,足以令一般人心膽俱裂。可惜王五依然毫無所覺,帶著一臉嬉笑,一個閃身便走到城主身旁,在一隻空著的座椅上落座。
動作之快,使得大廳內(nèi)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
當衛(wèi)兵們發(fā)現(xiàn)王五已經(jīng)在眨眼間坐到城主身邊時,紛紛做出大驚失色狀,拔劍、警報……不一而足。
而王五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眼光,手臂一擡,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隻熱騰騰的烤鴨。
“自由都市的特產(chǎn),特地給您老人家捎來的,不來嚐嚐嗎?”
王五將手中的烤鴨懸在半空等了一會兒,理所當然沒有迴應,他也不介意,淡然自若地將烤鴨收回去,笑問:“不喜歡就算了,反正我就是寒暄一下,現(xiàn)在該寒暄的也寒暄過了,咱們可以說說正事了吧?”
怒風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說。”
王五開門見山:“岳父大人,我要見銀霜。”
結果怒風再次陷入沉默,不言不語。
王五皺起眉,重複道:“岳父大人,我要見銀霜……就是你的女兒,我的王后。”
“……”
“岳父大人?聽到?jīng)]啊?”
“……”
“嘖,別裝聽不見啊岳父大人。”
“別叫我岳父大人。”
王五愣了下,隨後笑道:“好啊兄弟。”
“……”
“既然你這麼上道,那我也不客氣了……兄弟,開個價吧,女兒怎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