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窒息的空氣
手握一卷書,賀蘭昕盯著這頁已經半個時辰了,心思全然不在……
這夜深了,賀蘭凡見書房的燈還沒熄滅,便到了書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誰?”
“堂兄,是我。”賀蘭凡走進屋子,見賀蘭昕精神不振,很勞累的樣子。
賀蘭昕擠出一抹微笑:“凡弟,這麼晚還不睡?”
“你也是,看上去太累了,早點睡,還有事沒做完的明天繼續,我可以幫你。”賀蘭凡走到賀蘭昕跟前,將他手中的書合上放下。
賀蘭昕點點頭道:“好,你也早點休息。”
賀蘭凡忽然想到了什麼,道:“對了,堂兄明日還要去畫展吧,呵呵,聽說有不少名畫師都會去,我也很期待。”
“……”賀蘭昕一直就是爲這件事煩悶,明日又可以見到白妤綰,這個樣子算不算是揹著天嬌和另一個女人約會?賀蘭昕越想越是頭暈,揉了揉額頭。
賀蘭凡扶著賀蘭昕,問道:“堂兄哪兒不舒服麼?”
“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賀蘭昕鎮定下心道。
“那明天一早我與你一同去畫展賞畫。”賀蘭凡道。
“好。”賀蘭昕應了一聲,腦中不自覺清晰閃現出白妤綰的美顏,他使勁閉了閉眼,額上不禁佈滿了汗珠。
清晨,白妤綰早早起牀了,沈涵來到她的房間幫她洗漱打扮,沈涵一邊爲她畫眉一邊仔細欣賞著這個如仙子般靚麗美人,今日的她好美,呵呵,一定可以迷惑住賀蘭昕的。
“妤綰,如果我是男人,一定逃不過你的魅惑。”沈涵微微一笑。
白妤綰羞笑道:“涵兒不要取笑我了。”
“賀蘭昕一定想不到今天的你有多迷人,天底下爲什麼會有你這樣極美的容顏,讓人心醉。”
白妤綰絕美的笑容綻放開來,心中有了莫名的期待,如今的她不再是當初高傲女子,只是一個爲愛而等候的女人,不知道這份愛情到最後有沒有答案,可是她願意守住這份純真的期待。
沈涵與白妤綰一同來到了畫館正門口,沈涵問道:“你與賀蘭昕就是約定在此?”
“嗯。”白妤綰點頭應聲,不時眺望四周。
沈涵蹙眉道:“已經等了一會兒了,還不見他人來。賀蘭昕一向守時,又酷愛畫畫,應該不會遲到的,畫展馬上就要開始了。”
“沒關係,他也許太忙了,我們再等等。”白妤綰心中肯定他馬上就會出現了,不顧四周男人們遞過來仰慕的目光,她的視線只在搜索他的影子。
一羣又一羣人進進出出,他卻終究沒有出現在眼簾,沈涵不耐煩道:“賀蘭昕是怎麼回事兒,現在居然還沒來!”
“應該會來的,他答應了就一定會來的。”白妤綰不甘心,始終相信馬上就可以看見他了。
沈涵無論怎麼說,白妤綰就堅持要站在門口等下去,她也沒法子只好一起等著。每多等一刻鐘,白妤綰的心就涼了一分。
“畫展快結束了,他還是沒有來。”沈涵道。
“是啊,他不會來了,真的沒有來。”白妤綰忍住眼眶中盤旋的淚水,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能哭。
“白姑娘。”
有人在身後喚她,她一驚,這個聲音是賀蘭昕?白妤綰欣喜回頭,卻見到另外一張陌生的臉,其實眉宇間還是有幾分與他相似的。
“白姑娘,我是賀蘭凡,堂兄賀蘭昕今日有要事纏身不能來看畫展。呵呵,堂兄囑咐過我,若是在畫展會上看見白姑娘你就打個招呼,替他說聲抱歉。”賀蘭凡道,“可是我剛剛在裡面一直未見到你。”
“我知道了。”已經不知道聽到賀蘭凡這句話時是什麼表情和感覺,白妤綰冷冷應聲,側頭過去,淚水一涌而出,便拂袖而去。
“妤綰,妤綰!”沈涵白了賀蘭凡一眼,追著白妤綰離去了。
賀蘭凡癡癡凝視白妤綰的背影,好美的佳人,嘆了口氣,難怪迷幻了賀蘭昕心智,只怪無緣。
白妤綰傷懷不已,爲此而病了一場,沈涵派人通知了卓奕,他也專程去了西門府照顧白妤綰。白妤綰堅持告訴沈涵要離開京城,她也是有請來卓奕想辦法留她。
卓奕到西門府見到白妤綰憔悴蒼白的臉,夢中女神爲賀蘭昕而傷心成這個樣子,心裡極爲不是滋味。他握緊了拳頭,對賀蘭昕憤恨不已。
皇宮。
天嬌求見了納蘭陵,她警告其慕容詡此行目的可能不純良。
納蘭陵高坐在御書房金燦燦的龍椅上,聽到這個似乎並不意外,淡然道:“天嬌,這種事沒有證據不可胡言。”
天嬌見納蘭陵這樣冷靜,便知道他可能早就防備了,道:“皇上心裡明白就好,其它的我也不多說了。”
“嗯,你能對我這樣說,我還是很欣慰的。”納蘭陵一笑,至少證明天嬌是關心他的。
天嬌回他一笑,問道:“皇上還記得顧惜昭麼?”
“你說誰?”納蘭陵一驚,好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也好久沒有想到過這個男人了。
“顧惜昭。”
納蘭陵恢復了淡然:“就是那個太師府派來陵王府當臥底的劍客。”
“是的,是皇上曾經的朋友。”
“朋友。”納蘭陵的心微微一顫,那個模糊的影子瞬間又清晰了,一襲青衣,高高瘦瘦,無所畏懼的絕美男子。
“我昨日進宮見到他了。”天嬌見納蘭陵的眼中泛起了淚光,才明白原來這兩個男人之間有著無法忘懷的情誼。
“你知道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麼嗎?”
“他當年離開太師府後去了江湖的天音教,隨後又投在璧水連城旗下,現在倒是淡泊名利,在聖域島修道。”天嬌道。
納蘭陵無奈一笑:“他也能修道?”
“他現在與以前不一樣了,看透了很多,心如止水。”
“他怎麼可以心如止水?”納蘭陵緊皺眉頭,他明明和他是一路人,怎麼可以拋棄他?!而且這傢伙在江湖上游走得不知多辛苦纔會受到打擊變得看破名利,儘管這樣,當初的他依舊是不肯跟隨自己,即便再苦再累也不願意跟著自己走。還記得那日他深陷牢籠,顧惜昭毫不畏懼闖入天牢要接他走,那便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了。
天嬌見納蘭陵神情失常,忙問道:“皇上怎麼了?”
納蘭陵舒展了眉頭,儘量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道:“我以前多麼渴望他能夠跟隨我,可是他卻是寧可爲我死,也不願意跟我的人!”
天嬌疑惑問道:“爲什麼?”當初的顧惜昭那麼追逐名利,爲何不跟這個九五至尊?
“他說他可以爲任何人做事,但是絕對不會跟隨我。”納蘭陵孤獨的笑容在蔓延,“他不屑,連他都不屑。”
納蘭陵這個微笑讓天嬌看了心疼:“皇上……”還在太師府的時候,她還是個小丫頭,第一次在太師府門口邂逅納蘭陵之時,這個優雅陵王爺令她驚爲天人,他很善良,很溫和,就像花菀樓一樣,像是這個天底下人性最完美的神話之靈。可是現在,她在他身上只看得見皇權的霸道,連他最好的朋友賀蘭昕都在疏遠他,她知道他很孤獨,但是沒有回頭路,因爲他是這個世上身份最高貴的男人。
從出生的那個一刻起,他想要生存,就必須爲皇權而浴血奮戰,就必須以殘害自己的兄弟爲代價來登上高峰,他有錯麼?軟弱的皇子只能成爲權力慾望之下的祭品,所以他不斷堅強才成就了今日的納蘭陵!
天嬌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好皇帝,他不是驕奢淫逸而是勵精圖治在治理這個王朝,國家也在他的治理下越來越昌盛繁榮。再好的皇帝也會自私也會放縱,也會將天下牢牢抓在他一個人手上,這就是封建社會君主的本質。他活得這麼好,從來都是錦衣玉食,比起那些衣不遮體的窮人而言絲毫不值得同情,可是他的內心卻遭受著一般人無法承受的煎熬,天嬌也不知道生在榮耀的皇族是好是壞。
“皇上,人活得越高就會越累,每個人生存的方式不一樣,如果給你選擇,你會選當乞丐還是皇上?”天嬌問道。
“我不知道。”納蘭陵輕聲道,顯得無力。
納蘭陵這個答案倒是讓天嬌很意外,她以爲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皇帝,可是他口中說出的竟然是“不知道”,如果是慕容詡絕對不假思索會說後者吧。
“看來您是真的累了。”
“當乞丐,天天就是找吃的,餓死了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納蘭陵苦笑道。
難怪自古昏君比聖君多得多,當昏君很容易也很快活,只顧自己完樂不顧百姓死活。天嬌道:“皇上,那您休息一下吧,天嬌就不打擾了。”她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好了,只是覺得和納蘭陵在一起的空氣很讓人窒息,想逃走了。
“好,我一個呆會兒。”納蘭陵點頭準許。
天嬌出了御書房,爲他拉上了門,因他而心情同樣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