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劍意於劍光中之前,必需先明白一個,什麼是劍意。秦景戳一戳已經不攻擊她的冰棱,那意思是,給點提示。冰棱一下退開,在秦景看來“小傢伙”滿滿都是小朋友式愛搭不理的彆扭。
師長們還來不及告訴秦景,劍意是什麼,秦景連劍法都纔得到,這時候跟她講劍意,反而會耽誤劍法的修行。於是一片空白,什麼概念也沒有的秦景只能自己琢磨,小師叔講劍道如人,劍如肉身軀殼,劍法如丹田經脈,而劍意則是三魂七魄。
丹田經脈承載吸納靈力,並修肉身軀殼,而魂魄……魂魄是使這一切都活起來的存在。如果沒有魂魄,肉身修行再如何強大,也不過是個殼子。如沒有水的杯子,空蕩蕩無一物,如沒有燈芯的燈盞,如何也無法點燃,大道借人一點光,總要有燈芯有燈油有燈盞,才能將這光點亮,修行便是延燈芯,續(xù)燈油,固燈盞。
秦景不知道她想的對不對,這時候她認定自己是無比正確的,管他大道如何,總只有她悟到的纔是她的。那麼,要怎麼把這燈芯安進已有燈油的燈盞裡呢?
不,不對,其實我有燈芯,要做的只是點亮,這劍意就是存於天地之間的一點劍道明光。
剎那間,靈轉劍動,劍光所至處,冰棱如一柄柄鋒利無比的寒刃,雖不過只有一柄,但有這一柄,就會有更多。秦景原本可以接著練下去,將一柄練作無數(shù)柄。然而她卻坐下,盤腿在那想自己忽然間想到的一點:“若我自身有燈芯,那麼所謂引天地道種,種于丹田,此爲修行之始。這是否也可以理解爲,其實人本身就身懷道種,從天地之間引入的,也不過一點明光。”
“如果這樣的話,那句‘以身寄天地者,道無極也。以身寄萬物者。道無數(shù)也,以身寄寰宇者,道無過去未來也’說到底,重要的字是‘以身’。而不是寄天地。寄萬物。寄寰宇。以身作天地般修行,得道如天地寬廣,以身如萬物般修行。得道如萬物枯榮,以身作宇宙去修行,得道無過去無未來?”
“什麼是無過去,無未來?”
“像宇宙那樣嗎,時間對它來說,意義並不大,因爲它仍然在擴張,所有的星球對它來說,既是過去未來。又不是過去未來。”秦景自己把自己都說得有點糊塗,但也不是全然不懂,已窺明的也有那麼一鱗半爪。
“我爲什麼非要挑無過去未來,是因爲不明白,還是潛意識裡覺得應該以身寄寰宇?”秦景輕“唔”一聲,繼續(xù)道,“管它,既然逮著它就是它了,星辰宇宙多麼玄奇。如果說大道是以感性去描述星辰宇宙,那麼我曾經所知道的科學,都是在以理性客觀的描繪星辰宇宙。結合起來說,以身寄寰宇話,比天地萬物來說,我瞭解得還算更透徹一點。”因爲天地萬物,對秦景來講,是個太大的概念,至於宇宙,雖然也很大,但都是星星嘛,反而就簡單了。
秦景是個業(yè)餘天文愛好者,家裡觀星的裝備,各種記錄……唔,都是當年她中二期時,爲觀測星座弄出來的。現(xiàn)在想想,知道得多一點,生活果然更精彩一點,業(yè)餘愛好這種東西,是可以有的。不要把愛好不當正經學問,要知道多少人專業(yè)沒能怎麼著,倒把業(yè)餘愛好玩得天花亂墜。
“咦,那你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跟我走了?”秦景看向漫天冰棱,問著。
冰棱雖然不會說話,也大概沒什麼成形的意識,但秦景能感覺得到,這傢伙不準備跟她走啊!
止戈突然冒出來:“你悟到了劍意,但它不是你的,它是沈長鈞的。”
秦景:跟我玩半天,結果是在討好未來的那什麼……主母?哎喲,這稱呼怪怪的。
“阿景,你發(fā)現(xiàn)沒有,你和沈長鈞所得的機緣,幾乎都是可以共用的。如此看來,你和沈長鈞的緣法相當深,什麼都共分同享,日後……日後大概也不會把你們分開,你倒可以放心了。”止戈想著,聖人傳承都給他們倆人同時得到,日後自然是攜手成聖,也不用落下誰,誰帶誰的。
秦景:“也可以理解爲相愛相殺嘛。”
止戈:你說的,可不是我唱的衰。
待到秦景開始腦補怎麼和小師叔相愛相殺時,秦景就看到小師叔的臉在她面前放大,再一看四周,原來劍意的幻境已經撤去,連寒意也都收起,石室中仲春風猶帶輕寒,卻比劍意帶來的凜冽不知好了多少:“小師叔,你參悟到劍意了嗎?”
沈長鈞點點頭,幻境一除,劍意便已飛入他識海。此時不是參悟劍意的時候,秦景參悟,自有他來守著,他要參悟,秦景卻不能代爲護法:“我已找到宗主埋骨之處,問過師父是否要將遺骨啓出送回宗門安葬,師父道以宗主遺願爲主。方纔我已看過錄影符,宗主生前還是想回宗門的,我們先去取遺骨,然後再講其他。”
秦景跟著沈長鈞出石室,石室不遠處的山壁下,就是宗主埋骨之地。土下掩埋著一石棺,棺中已盡是白骨,啓出裝入玉匣,兩人便要離去。秦景忽又聞到香,不過不是顛倒樹,而是黃荊,黃荊煮熟後,有一股非常獨特的香氣,夏初時,秦老孃會用黃荊葉搗汁煮一次糯米飯,據說是爲驅除體內的寄生蟲,那糯米飯就是這樣一股香氣。
“那黃荊樹妖不會被煮熟了吧?”秦景說著看小師叔,“小師叔,我們要不要繞道走,黃荊樹的香氣不要緊,顛倒樹的香氣我可不想再聞到。”
沈長鈞“嗯”一聲,收回往顛倒樹方向去的腳步,他本來確實是想原路返回。不過他沒多想,但秦景這樣一講,倒顯也他那別有歪心來,不該呀不該:“不過,那黃荊樹妖似曾害人性命,身負業(yè)力,方纔還欲以你我爲食,足見非善類。”
噢,秦景明白了,小師叔在宗道山有職務,遇到這樣身負業(yè)力非善類的妖,有見著不打死也打殘的義務:“那……小師叔你去,我在這等你啊,顛倒樹那裡,我可不敢再去。”
“或已無礙,顛倒樹開花結果不過剎那而已。”
“那香氣恐怕還沒散,我還是別以身犯險得好。”秦景愣沒聽出小師叔是在邀請她去顛倒樹那裡來。
沈長鈞也是無意識的,止戈默默在乾坤鐲裡笑得翻來滾去:“其實都心裡有開葷的想法,偏偏都遮遮掩掩,你不說我不講,你們倆就素一輩子吧,活該!”
待小師叔走進山洞,秦景就在山谷邊轉悠,四處的靈藥早年有耕種的痕跡,大約是宗主種的。本著這也算玄門財產的想法,秦景把四周能採的都採挖出來,然後又回到石室中。想想,又動動手指,將石室清掃一遍,殘敗的地方也修整一下,四周的雜草青苔除一除,只留下長著紫白粉三色的野生藤蔓沿著石牆長滿一屋頂。
“最是人間勘不破,情生情滅奈若何。”秦景看到的是石室一角的牆上,用劍刻出來的一行字,卻不像是宗主的筆跡。秦景思量著,大約是宗主的心上人,那人也不知後來回沒回來過,知不知道宗主已身死道消,如今是否還在世上。
想著想著,秦景又開始腦補她和小師叔間相愛相殺的情愛劇本,一時歡喜一時愁,前車有鑑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犯嘀咕。秦景吧,越是腦補得多,心反而越平靜:“反正最壞的我都想過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腦洞大到清奇的人,遇事哪怕一時驚慌失措,也不會太久,因爲她什麼也都腦補過了呀。
待到秦景腦補得差不多,沈長鈞便已把那黃荊樹妖收服,馭劍叫上秦景歸宗門去。兩人這一回宗門,大約就得沉下心來好好修煉,是以路上沈長鈞並不快,是不時帶秦景這裡吃點好吃的,那裡尋個幽訪個勝。末了還繞道贏國,去接夏涼,秦景覺得夏涼這個小夥伴還是很不錯的,不如一道回玄門去繼續(xù)相親相愛。
結果夏涼不肯走了,秦景:“你留這幹嘛?”
“我要征服他,讓他瞧不起人!”
秦景掏耳朵:“你再說一遍?”
“我要征服他,就是贏匡那廝。”
“你說的征服,是我以爲的那個意思嗎?”秦景繼續(xù)問道。
只見夏涼點頭說:“就是你以爲的那個意思,哼,他追不著你,就詛咒我遇不見真心所愛,還道我這樣要什麼沒什麼的,這輩子就註定一直孤獨下去才合乎天理倫常。看我不把他征服,哼,等他服後,我再跟你去玄門。”
秦景:別鬧,好好的玩什麼都別玩征服好吧,尤其是從感情上征服,更不可取。
“你也可以認爲這是歡喜冤家嘛。”止戈笑瞇瞇提供另一種視角。
秦景:好吧,你們贏了,你們歡喜得冤對家去吧。
贏皇帝:我真不該那天心情不爽多貪幾杯酒,貪酒也不該到處走遇著人還對人胡說八道。天子果然應該不輕言,瞧瞧,輕言就得遭報應。
#我只想要求得所愛,卻給我夏涼這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