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口遁之後,我極度口渴,下午到現在滴水未進,反倒吐出去不少的口水,接二連三的喝掉了阿浪他爸給我們泡的茶後,我才稍稍緩了過來。好在我的口水沒白費,看到一衆人思索的神情我還是感到很滿意的。方喬見效果顯著,決定乘勝追擊,徹底將這羣“敵人”洗腦:“事情差不多就是那樣了。我想說的是,剛剛侯迪也提到了,撫仙湖地下的建築規模不遜於澄江縣城,而在雲南澄江縣的歷史上,有史可查的有三座城市,其中最早的是俞元古城,但南北朝後俞元古城信息中斷,在史書上神秘消失,很多學者專家傾向於認定這平靜湖水下的城市就是俞元城!其實俞元城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古滇國的國都,當年楚國大將莊礄奉楚王之命進攻現在的雲南一帶,正當莊礄獲勝準備班師之際,偏偏趕上秦國入侵楚國,切斷了他回國的後路。莊礄索性就在雲南稱王建國,史稱‘莊礄王滇’......”
方喬越說越興奮,完全忘記了是他提出來“說完趕緊睡覺”的:“其實對撫仙湖下面的古城就是俞元城的觀點我是很不認同,主要的疑點有三處:疑點之一是該建築羣通過聲吶探測掃描,確定其面積大致爲2.4平方公里,那麼大的城市規模不是一般都城或者郡縣所能達到的。在漢代,一般的中國縣級城市僅有0.25平方公里,郡級城市一般爲0.64平方公里。疑點之二,建築結構不一致。秦時,俞元城的建築結構應爲土木結構,而水下古建築羣結構以石頭爲主。疑點之三符號、圖案不太吻合。從澄江、江川等地各種墓葬羣中出土的青銅器來看,兵器是古滇國青銅文化的重要標誌,在許多劍柄上都雕有奇特的動物造型,如變形的青蛙、呲牙的蛇頭、猴頭人身像等,這些圖案刻畫得較爲清晰,面目表情可見。而撫仙湖底下古城的圖案只是簡單的勾勒,看上去更原始古老,二者在此表現出來的文化特徵不太一樣......”
“行了行了。”見方喬唾沫橫飛,臉色紅潤,大有滔滔黃河水連綿不絕之勢,我趕緊阻止道,“知道你當過大學助教,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滿腹經綸,飽讀詩書,但也不要在他們這羣白癡面前顯擺。”適當的講解,那是極好的,過多的吊筆袋子,人家當你是在賣弄風騷。
方喬這才注意到底下排排坐的一衆男女老幼已經由最初聽的入神到現在聽的出神了,頓時大感無趣,搖搖頭坐下,寧願剛纔是在對著一堆大白菜自言自語,“這就是我不當助教的原因。”方喬對我道,“有時候我真想把底下的學生一巴掌抽死!”我點點頭:“理解理解。”
“嘿嘿,方教授博學多聞我們是知道的,可是猴子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連長寬高都記得這麼清楚?”強子代表衆人提問。
我哼哼一聲,從揹包裡扯過一本書扔給強子:“有空抱著那倆黑突突睡大覺還不如多看看書。”“尼瑪,這算什麼狗屁!”強子打開一看就跳了起來,把書又扔了回來。那是一本我剛來雲南時買的撫仙湖旅遊攻略,地攤上五塊錢一本,從紙的質量上看很可能是盜版的,但知識絕對不會山寨。
“還有一個怪談是什麼?”唐菲兒不管我們這邊的雞飛狗跳,淡定的問道。出於禮貌,睡覺之前得讓阿浪他爸把話說完了,不然阿浪非憋出內傷來。
只是這一回阿浪收起了淚水嚷道:“阿爸,我來講!”再一次勇敢的講了下去:“最後一個叫天然人體庫。據說曾經有個潛水員叔叔潛入過湖底,發現下面有很多很多的死人,那些死人一個個吐舌突眼,眼珠上翻,倒在一邊,奇怪的是男的都是向前傾的,女的都是向後仰的,並且隨著水流自然運動,如同活人一般......”
阿浪講完後,目光迫不及待的掃了我們一圈,想看看我們的反應。這一回我充分吸取了剛纔被集體鄙視的教訓,先想了一下措辭道:“嗯,就這個故事而言算是七大怪裡最滲人的一個了,不過講鬼故事講究的是環境、氣氛跟音效,如果剛纔把燈關了,再打個綠光手電在臉上,說的時候多用一點擬聲詞跟音效,就像《聊齋》開場那樣絕對比張震講的鬼故事要好。”
“別亂教小孩子!”看到阿浪眼冒綠光,蠢蠢欲動,唐菲兒推開我冷聲道。
“這個也不是故事,是真的。”阿浪他爸臉色發白,雙手握在一起,顯得很緊張,“我還是阿浪這個年紀的時候就見過一次。我小時候很貪玩,那天趁著我爸出去打漁的時候偷偷溜出去了湖上,一直玩到天黑,劃船回去的時候就看到兩排白衣服的人在河底下蹦著走,一排男的,一排女的!”
“哈哈哈,想不到他爸你不但貪玩,膽子還挺大,感一個人去湖上玩。”強子不以爲意的笑道,“天下哪有在河底走的人啊,屬魚的不成?還是蹦著走,那不是殭屍嘛。”
阿浪他爸被強子說的面紅耳赤,我和方喬卻同時“蹭!”地站了起來,唐菲兒和何令菲也握緊了雙拳,激動難抑。“你們都咋了?活見鬼了?”強子止住了笑,也跟著我和方喬站了起來,然後學著倆小娘皮的樣握緊了拳頭。“可能真是我看錯了!”阿浪他爸見我們一個個神情大變,也不自覺的緊張起來,“這村子太小了,又沒個玩的地方,所以就瞞著阿爸偷偷跑出去湖上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方喬拍了一下桌子嘆道。我們紛紛點頭表示同感,唯獨強子站也站了,拳頭也握了,就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兩眼茫然。事實告訴我們濫竽充數終究是要露餡的,南郭先生不是誰都能裝的。“尼瑪的哈巴姥姥!”強子終於惱羞成怒,一把扣住方喬的雙肩惡狠狠道,“快說咋回事?再給老子弔書袋子老子就把你吊了!”
“唉,侯迪你不考慮換個夥伴嗎?”方喬同情道。我搖搖頭:“這年頭腦袋漿糊做事不含糊的已經可遇不可求了,智勇雙全實在太強人所難了。”“媽的!”強子咬牙切齒,恨不得自己再生一雙手把我也掐了。天下第一天才這麼普普通通的事沒什麼吸引力,天下第一廢柴這麼拉風的事……果然讓人覺著很憋屈啊!
“話不是你說的嘛。”唐菲兒有點於心不忍。“我說的?”強子鬆開方喬拍著自己腦袋,“我說的名人名言多了去了,是哪一句讓你們恍然大悟,勝讀十年書的?”
“殭屍啊殭屍!”我搖著頭道,“我們不也見過嘛,老魯、蔡和......”阿浪父子在,我也不好意思明言,免得被他倆認爲是神經病,連夜送精神病醫院。“噢~”強子肺活量驚人,一聲“噢”居然叫了老半天,惹得隔壁都亮了燈,以爲是天亮雞叫了。“老魯跟蔡和來過這兒!”此話一出驚天地泣鬼神,我們都深深被強子的智商所折服。
“你給我滾!”方喬幾乎抓狂,“都說是阿浪他爸小時候的事兒了,蔡和他們那時候才幾歲?”強子老臉微微一紅,難得不好意思的一回,可嘴上卻是死硬:“那也難說,十幾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會那手藝也正常啊!”
我見強子半天想不到重點,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附在強子耳邊道:“如果阿浪他爸說的是真的,不對!我相信阿浪他爸說的是真的,那麼那些殭屍很可能就是趕屍。被驅逐出鬼王黨後,‘趕屍’一脈的人不是一直在跟鬼王黨做生意嘛,阿浪他爸很可能就剛好碰上了‘趕屍’跟‘飛僵’交易的場面。我想他們應該是爲了避人耳目才選擇在天黑的時候從河底下進行趕屍的,屍體是死物,不能呼吸無所謂,所以才造成了死人在河底下行走的奇觀。”
“噢,原來如此!”強子總算是明白過來了,但隨即又道,“不對啊,我們找的是吳乃定和孫宗武,跟殭屍有半毛錢關係?”
“他們不就是鬼王黨的人嘛,同系不同班而已。”我道。
“可他們不是已經叛逃了嗎?”強子不依不饒。
“這......”我猛然發現自己回答不了強子的問題,頓時羞愧難當,掩面而走。“不管怎麼樣至少證明這裡的確有鬼王黨的人出沒過,吳乃定他們回到這裡或許是有什麼事。”方喬替我解圍道,“阿浪,你們一直在這裡,就沒有見過一些外人?”
“見過。”雖然不明所以,阿浪還是點點頭道。
“什麼時候?那哪裡?”唐菲兒握著何令菲的手急切的說道。
阿浪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指著我們道:“就是現在,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