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
龍馳的臉色極爲難看,整顆心像是被人緊緊的抓在了手裡,每跳動一下,都帶著窒息的危險。那種憋悶混進血液裡,讓整個身體的所有感官都充斥著強烈的壓抑。無法釋放的怨與恨混雜著他的情感,令他迷惘。他不想再去看喬振海一眼,掃視過喬雪溪的眼神亦是渙散,僵硬的挪動著雙腿,一步一步的走向樓梯,如低喃般的聲音自他的牙縫中擠出,“我爸正在休息,你們不要在這裡打擾他了!”喬振海對著龍馳的背影冷哼一聲嫗,“雪溪,我們走!”“可是.喂?阿馳,你倒給我解釋解釋啊,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爸爸?”龍馳無言,他的腦子裡一片空茫,任何聲音都無法闖進他的世界了唱。喬振海整了整衣襟,朝著門口走去,帶著得意的眼神幾乎和站在那裡的花田鑫對視了十秒之久。最終,他敵不過那孩子清冷的幽深眸光,同樣的一聲冷哼,從他身邊憤恨走過。喬雪溪看著龍馳有些頹然的身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是等在這裡問個究竟?還是去向父親詢問?對於從小一起長大的龍馳,喬雪溪不能說完全瞭解,但也知道個七八分。他不是那種衝動鬥狠的人,更不會無緣無故對長輩如此。這麼多年來,龍馳和自己爸爸的感情一直很好,這也是他一直誤以爲他們最終會成爲一家人的一個羈絆。究竟是發(fā)生了什麼事情,纔會讓他如此對待他的喬叔叔?她也想不出自己的爸爸怎麼會惹得龍馳不高興?雖然在接到爸爸的電話時很意外,但是想想他和龍伯伯都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見面了,現(xiàn)在能夠聚在一起也是一種晚年的幸事。所以她的疑惑只有一瞬間,馬上就帶著高興的心情過來這裡了。可是萬萬沒想到,進門後會看到這樣的情景。“你很瞭解你爸爸嗎?”一個乾淨冷漠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她知道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緩緩移開盯視龍馳的視線,因爲他此時已經(jīng)進了房間了,轉(zhuǎn)而看向胸前掛著石膏手臂的男孩兒。“這傷怎麼回事?”喬雪溪不答反問。進門的時候她就看到花田鑫身上的傷了,他的臉色似乎比上一次看見他更加的蒼白了。喬雪畢竟是醫(yī)生,上次在龍馳的生日宴上,她爲暈倒的花田鑫做過檢查,雖然很粗略,但他還是隱約覺察出那個男孩兒身體狀況並不樂觀。出於自私的心理,她並沒有告知龍馳,男孩兒必須去就醫(yī)的意見。現(xiàn)在看來,他的身體好像比之前更瘦了。作爲情敵,也許她恨不得男孩兒早點消失吶。但她卻恨不起來,她想讓他從龍馳的身邊消失,但絕對不是以生命隕落的形式。“拜你爸爸所賜。”花田鑫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水,似乎自己所受到的傷害並不以爲意。沒有埋怨,沒有痛恨,更沒有隱瞞,他也不想隱瞞。龍馳也許顧念著和她從小青梅竹馬的關(guān)係,不忍心傷害她。但他認爲隱瞞欺騙,不一定就是對她的保護。喬振海的真面目早晚有一天會被揭穿。這期間,也許他還會像今天這樣,把矇在鼓裡的女兒當做擋箭牌。趁著現(xiàn)在喬雪溪還沒有受到什麼更深的傷害,讓她認清事實,離開那個人面獸心的父親,也許纔是對她最好的保護。“胡說!我爸爸爲什麼要傷害你?他又怎麼可能傷到你?他已經(jīng)是個年過半百的.”“看來你真的不瞭解你爸爸呀!他竟然能在你面前僞裝這麼多年,可見他的城府有多深!”“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不許你詆譭他!”喬雪溪粉嫩的臉蛋兒氣得煞白,看著花田鑫的眼睛裡全是怒火。“詆譭?我爲什麼要做那麼無聊的事?有些事情就算我告訴你了,你也不一定相信,確切的說是不能接受。那麼,就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聽。終有一天你會知道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的。”花田鑫就像是對著一個雕塑在說話,他說的沒有感情,聽者更是僵凝著表情呆呆的看著他。“他還在外邊等著你呢吧,我要上去看看你的龍伯伯了。對了,龍伯伯不是在休息,他是暈倒了,因爲你爸爸說的一句話,把他氣倒了,所以龍纔會那樣對他的。”說完這句話,花田鑫沒有再停留客廳,信步走上了樓梯。喬雪溪則只是瞪圓了眼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表情,呆愣了數(shù)秒後,機械式的邁著步子朝著等在門外的父親走去了。龍馳進入龍?zhí)斐P室的時候,李江已經(jīng)在那裡了,剛剛給他做完檢查,正在注射藥物。“怎麼樣?還是血壓的問題嗎?”龍馳的聲音如一潭死水,無波無瀾,無色無味。“這次是突發(fā)性心臟病。由於多年的高血壓,他的心臟已經(jīng)很脆弱了,這次又受到了很強烈的刺激,如果不是我來得快,生命就有危險了。”李江幫龍?zhí)斐w好被子,一邊收拾藥箱,一邊低低的訴說著。他並不知道,在他身後的龍馳手骨都要捏碎了,臉色難看的就像地獄裡的白無常。“什麼時候能醒?”龍馳坐到了牀邊的沙發(fā)上,身體像是突然被掏空了一般無力。兩眼空洞的看著牀上靜靜睡著的父親。快點醒來吧!醒來後告訴我一個不會再猶豫的理由。到那時,不管他的內(nèi)心會多麼的覺得對不起喬雪溪,他也一定不會再心慈手軟。“保守估計,最快也得明天早上,今天我得留在這裡看著。花田鑫.跟你一起來了嗎?”李江有些猶豫,還是問出了這句話。關(guān)於他的骨髓配型,他已經(jīng)找到了,樑子山似乎就是被龍?zhí)斐沙鋈ソ幽莻€人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馬上爲他安排手術(shù)時間,這個病不能再耽擱了。一提到花田鑫,龍馳虛空的靈魂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歸屬,無神的眸光漸漸有了一點生氣。“哦,他跟我一起回來的。”他最近有按時吃藥嗎?”李江還是很擔心,小心的隱藏著有些急躁的情緒,繼續(xù)背對著龍馳問著。龍馳微微瞇了一下眼睛,隱隱覺察出李江的異樣。“有啊。你對你的病人還真是盡職盡責呀!”李江聽出來龍馳話裡有話,穩(wěn)住了心神,緩緩轉(zhuǎn)身,淡笑著看著龍馳,“他不是你的小心肝嗎?我對他負責也就是對你負責了。”龍馳臉頰微紅,假裝生氣的瞪了李江一眼,“我爸都這樣了,你還有心開玩笑。”“玩笑?難道我說錯了?”李江繼續(xù)戲弄著越來越羞赧的龍馳。龍馳也知道,李江既然在這裡,他的爸爸就百分之百不會有事。他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開他的玩笑,可能是不想讓自己太擔心吧!這時,輕輕的敲門聲響了兩下,然後門就被打開了。當帶著石膏手臂的花田鑫出現(xiàn)在李江眼裡的時候,他的身體居然驚愕的晃了兩下。“這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誰把你打成這樣的?你沒事吧?”李江已經(jīng)儘量壓低聲音了,但是龍馳還是對他的反應(yīng)大爲吃驚。花田鑫看了一眼正在輸液的龍?zhí)斐挚戳丝茨樕€不太正常的龍馳,最後纔將視線停留在李江的臉上。“沒事。和別人打了一架而已。其他一切都很好,謝謝李醫(yī)生的關(guān)心!”李江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用眼神傳遞了自己的心意:沒事就好。下午,龍馳一直盯在龍?zhí)斐臓椙啊@罱瓌t趁著這個機會告訴了花田鑫關(guān)於骨髓移植手術(shù)的事情。“成功率有多少?”花田鑫淡淡的問著。他不想給自己太高的期望,他害怕聽到的結(jié)果讓他得到同樣大的失望。“就你現(xiàn)在的狀況,應(yīng)該有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如果不手術(shù),我還能活多久?”李江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不能讓他做這個選擇。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一定要爭取。李江不假思索的說了一個謊:“如果不手術(shù),你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只剩這麼幾天了?我和我的龍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花田鑫如夢囈般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