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面走上來的是波爾特警官,他在那邊看了好半天了,結果乘客依舊還在原地,希爾拉特的出租車也沒有發動,以他對希爾拉特的瞭解,不用問,肯定是這個刺兒頭又在惹麻煩了。
果不其然,剛一走近,波爾特警官就看到一個燃燒的菸蒂從車窗口被拋飛出來,以一個瀟灑的拋物線姿態掉落在地,配合上希爾拉特那張慣有的囂張面孔,真是怎麼看,怎麼想讓人把拳頭揮舞到他的臉上。
“你想要做什麼,希爾拉特?”
波爾特正了正自己的大檐帽,然後將手伸進了衣兜,一副準備公事公辦的架勢,“看來你的身體確實出了一些問題,沒關係,我可以幫你呼叫救護車,順便聯繫你的公司?如果這還不夠,我還可以爲你送上一張罰單……”
“哈,我忽然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氣,一點兒毛病都沒有了。”希爾拉特頓時一副老鼠見到貓的神情,轉頭衝著範畢莊揮揮手,“夥計,你還在等什麼?後備箱已經打開,將你的行李放進去吧,然後告訴我你想要去的地方,我們立即出發……對了,要我幫忙麼?”
前後態度判若兩人,之前一副掉炸天,不惹事不舒服斯基的面孔,現在又是一副熱情得不得了的模樣,變化之快,看著已經翹起的車後蓋,範畢莊好一陣無語。
後面的兩輛出租車司機已經將腦袋探了出來,揶揄的調侃大笑。
“希爾拉特,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慫蛋!”
“這傢伙總是喜歡到處惹麻煩,不得不說,波爾特警官,您還真是這個傢伙的剋星啊!瞧,在您面前,他什麼膽子都沒了。”
希爾拉特氣的連連撇嘴,一邊恨恨的朝著後面的兩位同行豎起中指,一邊還揚了揚滿是紋身的手臂,結果,換回來的是同行們更加響亮的笑聲。
“真是倒黴!”
希爾拉特不爽的嘀咕了一聲,波爾特瞪了他一眼,然後臉上帶著笑容,轉身對範畢莊說道:“很抱歉,旅客先生,這傢伙腦子有點……唔,怎麼說呢,和正常人有些不大一樣。不過您放心,他可不是什麼危險分子,相反的,他可是曼市車技最好的駕駛員了。相信我,他會安全的將您帶到您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範畢莊點點頭,說心裡話,他對於眼前這位極具個性的出租車司機是不怎麼感冒的,也不想坐他的車,不過既然有警察做出了保證,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行李包放進了後備箱,然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打上面的這個電話,英國皇家警察會爲每一位遇到困難的友人提供幫助。”波爾特遞給了範畢莊一張名片,上面有他的名字和電話,顯然他對於自己的說辭也沒有太大的信心,希爾拉特那個混蛋是個什麼鳥樣,估計在這一片的居民都很清楚,以防萬一嘛,萬一有什麼亂子,對方也可以通過電話尋求警察的幫助。
“波爾特……警官,好的,謝謝。”
範畢莊再度點點頭,道謝一聲,正想搖上車窗,波爾特警官忽然又出聲了,這一次他的眼神裡帶著遲疑和困惑,“請問,我們見過面嗎?抱歉,我的意思是……呃,你看起來似乎有些面熟?”
“面熟?可能是因爲我長著一張很平凡的大衆臉吧。”話雖然是這麼說,但範畢莊卻是矢口否認,也沒有拿下臉上大號墨鏡的意思。
波爾特皺著眉頭嘀咕了兩聲,隨即又搖頭笑了:“怎麼可能呢?看來是我想多了……好了,祝您旅途愉快,曼市歡迎您!”
順帶著轉身再度警告了希爾拉特一句:“希爾拉特,你最好別給我惹麻煩,你知道的,這一段時間市長和議員們頒佈了新的城市條例,這裡將成爲一座友好熱情的大都市……要是你再給我添亂,我可不會手軟。”
“知道了。”
希爾拉特不耐煩的迴應一聲,扭頭望向後排:“夥計,你要去哪裡?”
範畢莊遞過去一張紙條,上面有著他想要去的地方的地址。
“這裡?西南市區?……哦,你是要去參觀卡靈頓訓練基地?真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來到這裡的遊客,只要是球迷,如果不去看一看心中的聖地,那可就太遺憾了。”
範畢莊並沒有選擇去往莫利納爲他租下房子的地方,而是決定先去曼聯的訓練場轉一轉,時間還早,莫利納也沒有在家,他回去也沒意思意思,還不如四處逛逛——未來的四年時間裡,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就將在那裡度過了,所以去“參觀參觀”,還是很有必要的。
“沒問題吧?”範畢莊詢問了一聲。
“當然沒問題。”
希爾拉特答應一聲,熟練的掛檔,踩下油門,出租車緩緩的駛動開來。希爾拉特向站在路邊的波爾特警官擺了擺手,汽車駛出了專用通道,不疾不徐的匯入了外面的車流。
……
機場周圍的建築已經漸漸看不見蹤影,那位看起來很熱心的警官先生也消失在了地平線盡頭,看著車窗外緩緩倒退的兩排綠樹,範畢莊心中倒是有些詫異。他是真沒有想到,坐在駕駛席位上的混混老兄,還真是一個車技很不錯的傢伙,速度不快,也很平穩,他在後排幾乎感覺不到有絲毫的震感。
出租車能夠開出勞斯萊斯的舒適感,這功夫也算是不多見了。
“看來那位警官先生說得沒錯,這傢伙雖然長相有些滲人,但開車的本事,還真的很棒。”
範畢莊真兀自感慨的時候,一張滿是橫肉的臉頰忽然從前排轉了過來。
“怎麼樣,我的服務還是挺不錯的吧?我就說了,我可是曼市排名第一的駕駛員,曼市車神說的就是我了。”
“確實很好。”範畢莊實打實的點頭承認,末了,有些慌亂的伸手指了指前方,“你能把頭轉回去嗎?該死的,前面有車輛衝過來了……”
“哈,別擔心,小意思罷了。”希爾拉特好整以暇的半轉身,左手在方向盤上瀟灑的一拉,出租車繞過了前方衝過來的車輛,希爾拉特的腦袋又轉了過來,“是不是很酷?”
“……”
如果拿乘客的生命安全來開玩笑,這也算酷的話,範畢莊情願不要。心有餘悸的他瞪了希爾拉特一眼,語含警告地道,“希望你能爲我的生命安全負責,謝謝。”
“真是一個無趣的傢伙。”希爾拉特撇撇嘴,倒是將腦袋轉回了正前方,範畢莊以爲他會就此安靜的時候,對方又出聲了,“不介意我放一點音樂吧?老實說,我習慣在開車的時候聽點舒緩的音樂,這有益於我解除工作的疲乏……”
“可……”
範畢莊正想點頭,卻發現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對方的問話,完全就不是在徵求他的意見,更多的則是在給他通知一聲——希爾拉特已經扭開了車載播放機的開關。
再然後……
一陣“噼裡啪啦~”“砰砰砰~”“梆梆梆~”的聲音響起,嘶吼,吶喊,尖叫,咆哮……各種嘈雜的重金屬搖滾聲混雜在一起,簡直快要將人的耳膜震破。
範畢莊張大了嘴巴,該死的,這特麼就是你口中的舒緩音樂?MMP,逗我玩呢?
“關掉關掉!”
“該死的,將這要人命的音樂給我關掉!”
範畢莊高聲大喊,但車廂內已經完全被嘈雜的重金屬眼滾樂充斥,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完全傳不到希爾拉特的耳中去。
“你特麼就是一個神經病!”
範畢莊氣得大聲叫罵,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這樣的一幕,讓他想起了他的一位好友——沒錯,就是塞爾吉奧.拉莫斯,那個傢伙也是一個開車就發瘋的“蛇精病”,拉莫斯帶給他的苦痛記憶是如此的深刻,而現在看來,在另外一個國度,在曼徹斯特,這種苦痛的經歷似乎有著再一次上演的趨勢。
“哈,現在波爾特那個可惡的傢伙可管不到我咯!夥計,想不想感受一點更加刺激的?”
隱隱約約間,範畢莊彷彿聽到了希爾拉特的歡叫聲,擡頭看了看後視鏡,希爾拉特那張滿是橫肉的臉頰,已經被興奮給填滿。
“你想幹什麼?”
疑問還沒有從口中說出,就見著希爾拉特雙手雙腳快速的移動,再然後,原本平穩行駛的出租車,瞬間就是一個強勁加速,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嗖~”地一聲就射了出去。
陡然的加速,讓範畢莊的身子重心不穩,一下子就撞在了前排的座位墊上,他感覺到了左邊臉頰的疼痛,可還來不及抗議或者大罵,隨著車子的突然變向,他的身子又是向左邊歪去,差一點就摔下了座位……
出租車飛快的左衝右突,範畢莊被不斷的甩得東倒西歪,肚子裡更是好一陣翻江倒海。更讓他驚恐的是,無論是在車流擁堵的地段,還是人羣密集的地方,這位瘋子駕駛員都不會減速,加速加速再加速,所過之處,完全是呼嘯而過。
“該死的……混蛋!”
範畢莊恨得咬牙切齒,但卻沒有力氣去大吼大叫了,他的眼睛都快被晃得冒出星星了。
“夥計,別擔憂,你得對我充滿信心,我可是曼徹斯特排名第一的超級車神!”
濃重爆炸的音樂聲中,希爾拉特的聲音再度尖銳的響了起來。
“坐好了,夥計,好好感受一下來自曼市人們的熱情吧,哈,歡迎來到曼徹斯特!”
出租車不可思議的再一次陡然加速,範畢莊的臉頰再一次的撞在了靠墊上,希爾拉特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密集的車流中,一道黑色的閃電在快速的穿梭,一輛又一輛車子被超過,在狹小的縫隙中,高速的流竄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