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利納拿著一疊報紙走了出去，沒過一會兒，又空著手走了回來，很顯然，這些報紙都被他處理掉了。

“你這個調皮搗蛋的傢伙。”

在開門的時候，春節扯了扯他的褲腿，而後便跑出了院子，去隔壁找小老頭胡安撒歡去了，莫利納笑罵了一句，重新回到了範畢莊的身邊。

“對了，和中國特步公司的談判已經差不多到了尾聲，對於你的代言費，出席商業活動的薪酬也敲定下來，對方表示，隨時可以簽約，如果可能的話，希望你能夠去中國的公司總部進行簽約，畢竟合同中有註明，除了和比利亞雷亞爾全體球員一起合拍廣告之外，你個人每個季度還需要爲他們拍攝一支廣告宣傳片，取景地點他們將定在中國。他們希望這次你能去中國，算是熟悉一下環境。”

頓了一下，莫利納繼續說：“當然，如果時間上有問題，安排不開，特步公司也願意派遣代表來比利亞雷亞爾和你簽約。他們很看重這次合作，也更加看重你在比利亞雷亞爾的影響力，所以表示一切都在不影響你比賽安排的情況下進行，因爲只有你在西甲賽場表現更出色，他們才能獲益更多。呵呵，很直接，但不得不說，他們考慮得很周到。”

範畢莊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

特步公司可和他之前接到的三個商家的廣告代言合同不同，就現階段來說，特步公司纔是真正的大金主，他們開出的代言費很是優厚，並且還有林林總總的活動出席費，以及各項拍攝之後的“勞務費”，和他們合作一年，所得的收入估計就是其它三家小公司加起來的十倍，二十倍之多。

畢竟特步公司是中國國內首屈一指的運動服飾品牌，如今又是要開拓海外市場，爲了擴展知名度和影響力，所下功夫那絕對是不遺餘力的。

從這一點上，範畢莊絕對有理由感謝耿子羽和他身後的《足球之家》，如果不是他們幫忙牽線搭橋，再加上自身是一名華裔球員這個優勢，恐怕對方根本不會選中他。特步公司完全能夠花大價錢邀請更有名氣和影響力的娛樂或體育明星來做其的代言人，範畢莊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能夠接到這麼一個大單子，運氣因素至少佔了一半。

這倒是有些妄自菲薄了，事實上，自從範畢莊被《足球之家》通過自己的新聞渠道推送至國內球迷視線之內後，他的人氣便一漲再漲，尤其是這兩輪聯賽過後，範畢莊的表現可謂是驚豔至極，有助攻有進球，還連續兩場都是絕殺對手，被評選爲當場最佳，如果要在國內評選一名近段時間最火爆最有話題度的足球運動員，範畢莊肯定是排名第一。

或許他不是什麼大球星，只是一個旅歐在外的華裔球員，但這就足夠了，中國球迷千千萬，對足球的熱情是難以想象的，尤其是他這樣一個能夠爲中國人長臉的球員，球迷們怎能不喜愛。

如果一開始特步公司是因爲《足球之家》和想要藉助範畢莊是個華裔球員這個噱頭的緣故，但是現在，他們開始意識到，範畢莊就是一個寶貝了——很簡單，只要範畢莊能夠一直火熱下去，也不用太火，只要能在歐洲聯賽裡出場，時不時的有點亮眼的表現，維持在中國球迷心中的熱度，那他們的所有投資就大值特值了。

當然，要是範畢莊能夠一飛沖天，成爲真正炙手可熱的明星球員，那自然更好，他們這筆先期投資，必將賺得盆滿鉢滿。

這纔是特步公司和莫利納談判溝通如此順利的原因，能不順利嗎？爲了儘早和範畢莊簽下合同，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他們都是沒有異議，只是短短兩週的時間，就敲定好了合作的具體細節，只待簽名蓋章了。

範畢莊對自己在國內的名氣和熱度預計不足，不過就算是清楚了，也不會有太大的感覺，他就是這麼一個性子，在他默默無聞的時候，特步願意給他一份廣告合同，這算是很看得起他了。就算他現在名氣上升了不少，可以漫天要價，但他暫時也不想這麼做，以後的事情以後說，現在，就當是回報人家的厚愛了。

“正好這兩週歐洲盃預選賽賽程再度拉開，聯賽暫時讓道，如果你沒有其它安排的話，倒是不妨往中國一行。”

莫利納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他對特步公司的印象也不錯，也因爲他是範畢莊的經紀人，全權搭理著他場外的一切事宜，所以對範畢莊在中國造成的熱度多少清楚一點，他倒是很想範畢莊去往中國一行。得益於不少歐洲豪門強隊的宣傳，把中國形容成了一個遍地黃金的地方，再加上特步公司出手如此闊綽，莫利納也想著帶上範畢莊去開拓中國市場。

這方面他們有著先天上的優勢，範畢莊雖然是華裔，拿的是西班牙的護照，但聽說中國人很傳統很念舊，這麼算起來，範畢莊骨子裡也是中國人。中國人去賺中國人的錢，這可比老外容易不少吧？

範畢莊緊緊的盯著他，似乎完全能夠將莫利納心中的小九九看清楚，莫利納竟然被比自己小了二十多歲的少年看得冒汗的感覺。

說實話，對於賺中國球迷的錢，範畢莊倒是不反對，他是靠自己的雙腳吃飯，這也是勞動光榮了，不偷不搶，賺得堂堂正正。不過他不想和其它俱樂部那樣，完全把自己的國家當作人傻錢多速來的地方，他要擴大知名度和影響，要賺錢，可以，但也要有相應的付出。

至少現在範畢莊自認爲，自己依舊是一個無名小卒，當不起中國球迷的厚愛，也沒那個臉皮去撈金。

最重要的是，範畢莊心裡有些慌亂。

是的，在莫利納提出中國之行的建議之後，他的心就有些亂了。一種既嚮往，又恐怕茫然的情感瀰漫在心間，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中國人，哪怕他現在拿的是西班牙護照，但炎黃子孫的血脈，他從不會去否認，阿爾塞娜姑媽就曾告訴自己，自己來自中國，永遠是一名中國人。

姑媽的告誡，自己內心的意願，都表示他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中國人。但問題是，自範畢莊有記憶以來，對那塊陌生的土地就一無所知。他知道那是他的故鄉，他也聽聞過自己是在那片古老神奇的國度中出生的，但……驟然要他去往那片土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國度，他又怯步了。

不清楚是在害怕什麼，只是很純粹的膽怯，或是對未知的膽怯和茫然。

“算了，這次還是讓他們派遣代表過來吧。”

畢竟還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哪怕心性成熟，掩飾得也很好，臉上終究是閃過了不自然的神色，範畢莊輕聲出口，而後低聲補充了一句，“我……還沒有準備好。”

莫利納是知道範畢莊過往經歷的，之前沒想到這一層，此刻聽到範畢莊如此回答，頓時反應了過來，表情歉然地道，“抱歉，範，是我忘記了，我……”

範畢莊搖搖手：“沒事，與你無關。人總是要向前看，我總歸是要回去的，只是現在……過段時間再說吧。”

莫利納點點頭：“沒問題。”

兩人繼續交談，不過都故意的避開了這個話題，聊了一陣，莫利納又出聲問道：“聯賽這停歇的十多天時間，你有什麼打算？繼續在訓練場裡度過？我認爲你應該出去走走，四處看看，總是悶在訓練場裡訓練，也不一定就是好事，換個環境看看不同的風景，對調整狀態也是好事。要不，簽約之後，我陪你去其它城市走走，看看歐洲盃西班牙的預選賽？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披上鬥牛士的戰袍也站在上面了呢。”

2008年的歐洲盃是在奧地利和瑞士兩個國家舉行的，預選賽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歐洲各國聯賽也得爲預選賽讓道，提供便利，聯賽只進行了三輪，便暫時停歇兩週，參加預選賽的歐洲各個國家隊將重燃戰火。

近兩輪在西甲聯賽中，範畢莊的表現都是狀態火熱得發燙，莫利納在與有榮焉的同時，也禁不住幻想範畢莊的表現能夠被西班牙國家隊關注到，就算現在得不到召喚，只要能夠入了國家隊的法眼也不錯，至少爲以後國家隊，成爲鬥牛士的一員，算是先掃清一些障礙。

“暫時不想談國家隊的事。”

範畢莊的回答有意無意的避開了這個話題，原因有二，一是他現在剛剛踏入職業聯賽不久，想這些實在是太過遙遠，另外，就算是條件成熟，他也不確定是否會爲西班牙國家隊效力。

始終謹記自己是一名中國人的他，心裡還有著念想，如果可以改換國籍的話，自己說不定會重新加入中國國籍，成爲一名真正的“中國人”。

當然，這些話是他內心裡的一些想法，沒打算告訴莫利納。

不過莫利納的提議也不錯，他沒有拒絕，他點頭同意了：“可以，那就出去走走吧。不過西班牙的比賽就不看了，反正以後我會以球員的身份去這些球場，現在沒多少興趣，去國外吧，隨便哪裡都可以。”

莫利納應允：“行，那就這麼決定了，剛好我在英國有朋友，我們就去英國，看英格蘭的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