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向左看了看,又向右看了看,然後目光下垂,陷入深思。他心中暗想道:“我要說不是,說明我之前就牽過她的手,但我之前不認識她呀,我要說是,那麼我現(xiàn)在就要牽她的手,怎麼選擇呢?”,臺下時不時傳來:“快牽啊,這麼好機會”,同時也伴隨著幾聲起鬨聲。蘇遠轉(zhuǎn)頭望了一眼魏曉紅,不禁臉上面色變紅,但是由於他的臉已經(jīng)被曬成暗紅,所以此時他臉的變化就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又轉(zhuǎn)頭看看臺下所有的人,希望能從大家這裡找到答案。
“叮鈴鈴”,下課的鈴聲已然敲響,這鈴聲打破了短暫的沉靜。這時蘇遠嘴角一揚,嘴脣半張,高興之情,溢於言表,心裡暗道:“這下可以不用選擇了,還是鈴聲來的是時候”。
“下樓集隊,去一食堂”,連長精煉地說道。臺下有人歡呼雀躍,有人唏噓不已。
蘇遠拿到系旗走了出去,剛出教室,歐陽鵬便喊道:“等等我”,蘇遠停下腳步,回頭一看,歐陽鵬已經(jīng)小跑而至,隨即就開口道:“你應(yīng)該牽一下她的手,這麼好的機會都讓你浪費掉了,太可惜了,我先上趟廁所”,然後他急匆匆地奔向廁所。
人有時很奇怪,有時別人的一句話,或者別人的一個動作,又或者遇到一陣風(fēng),都可以讓原先想不通的問題瞬間迎刃而解,也許這就是頓悟,也可以是靈感。
蘇遠聽了歐陽鵬的話,放緩前進的步伐,心中暗想:“對呀,應(yīng)該回答是,然後牽一下她的手,再深深地一吻她的手背,大家必定狂叫不已,我也會成爲大家羨慕的對象”,想到這裡他不覺展顏一笑,目光也泛現(xiàn)得意之色,僅僅又走了五步,他就還原了剛纔出教室時的狀態(tài),而且臉上還多了一些暗淡之光。
時光不逆流,人生無假設(shè)。縱然可以有假設(shè),但時間只有那一刻,那一刻消失了,假設(shè)了,也只會帶來無窮無盡的悲哀。
校園西北側(cè),豎立的宿舍樓中間,橫立著一座樓宇,形成凹字口,這樓宇與宿舍樓外層的塗料顏色相似,都是紅白間隔,從遠處看只是位置不同而已。走進一看,這座樓宇上面寫著四個大字——第一食堂,金黃色的字體,因久歷風(fēng)雨,已有許些發(fā)黑,但依舊遮蓋不住它的**。
這時的第一食堂,人聲鼎沸,人來人往,望眼過去都是身穿迷彩服的人。樓前一羣站立有序的軍訓(xùn)生,眼巴巴地望著別人走入食堂,自己還不能進入,不禁顯得有些急躁。
“飯前一支歌,快樂一輩子,寒風(fēng)飄飄落葉,軍隊是一朵綠花,起!”說話的當然就是7011連的連長了,他語音剛落,7011連所有軍訓(xùn)生隨口就唱了出來,聲音高亢有力,旋律美妙動聽。四分鐘不到,這首歌就被唱完了。
“散”,連長一聲令下,衆(zhòng)人連怕兩下手,發(fā)出“啪啪”之聲,然後蜂擁而至食堂。蘇遠走上了二樓,並把頭上的帽子對摺兩下,放在左肩的肩縫帶下。二樓也是人頭攢動,步履維艱,他們跟著衆(zhòng)人排隊,緩慢前進,到了打飯菜的窗口,蘇遠要了一份米飯,一個雞腿,一份耗油生菜,歐陽鵬也要了一份米飯,一份紅燒肉,一份酸辣白菜,兩個人走了一會兒才找到座位,飯還沒有開始吃,他們額頭已是大汗淋漓。
“你喝西紅柿雞蛋湯,反正也是免費的”,歐陽鵬微笑著問道。
“那幫我也拿一碗吧”,蘇遠應(yīng)聲道。
食堂中的風(fēng)扇遠比教室中要多,但卻顯得如此無力。窗外陽光照在一排天藍色的桌椅上,讓桌椅變得閃亮刺眼,只見一隻麻雀,從窗外徐徐飛了進來,落到桌子上,爲這幅桌椅增添了生氣,它頭一昂,彷彿想要表達:“你們不陪它,我來陪它”。可是當有人注意到麻雀,就會產(chǎn)生疑問:“怎麼食堂裡面會有麻雀”。
飯後,蘇遠拿著這重五斤有餘的旗桿,走出食堂,並排而走的還有歐陽鵬。他們向東走了幾步,又向南拐進另一棟樓,樓門最上面掛著一塊矩形鐵牌,上面寫著學(xué)生宿舍14棟。
蘇遠和歐陽鵬散漫地走到二樓,向右一轉(zhuǎn)彎,又走了十幾步,歐陽鵬便進入北側(cè)這一扇門內(nèi),蘇遠小心翼翼地把旗桿橫著拿了進去。
一進宿舍,兩張長桌立於當中,左右兩層牀鋪,共計八牀。桌上凌亂地擺著四瓶農(nóng)夫山泉,三瓶雪津,兩碗老壇酸菜牛肉麪,一袋牛板筋辣條,只是這些東西就只剩下外殼了。
蘇遠右手輕輕地把旗桿放在桌子上,同時左手解開上衣的扣子,這一脫,一扔,動作嫺熟,一氣呵成。頓時上身裸露,不僅是他,這宿舍的八個人都是上身裸露。更有甚者,只穿了個三角褲,便遊走於臨近的幾個宿舍,如果此時出現(xiàn)一個推銷物品的美女,那可要把這羣人樂壞了。
“你們來的這麼遲”,一個聲音洪亮,個子略矮,身形偏瘦,肋骨突出的同學(xué),豪爽地問道。
“王瑞,你不知道我們那個連長那叫個磨蹭,哎,還是趕快休息吧,下午又是累人,你們誰還沒沖澡,我先進去了,太熱了。”歐陽鵬無奈地回答道。
只見陸陸續(xù)續(xù)八人都躺在自己的牀鋪上,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看了,便雙眼合閉。宿舍的門依舊大敞,屋頂?shù)娘L(fēng)扇搖著頭吹向四面八方。
風(fēng)聲入耳,身心如夢。
時光匆匆,太陽已經(jīng)不曉得走過多少路程,本已離人遠去,但在陽光下的人們卻從未感到太陽離開半步。
寬闊的天空,紅色的跑道。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人的塑膠的味道。操場此時紅旗飄蕩,喊聲連綿不斷,它已被一羣穿著迷彩服的人所佔據(jù)。
“喊出我們的口號”,這聲響徹雲(yún)霄,同時充滿召喚。
“航天科教,興我中華,強身健體,保家衛(wèi)國”,一羣穿著迷彩服的人聲音洪亮地齊聲回答道。
“喊出我們的心聲”,又是一次召喚。
“7011,所向披靡,齊心協(xié)力,稱霸南理”,這聲音較剛纔更有力量,更攝人心魂。這一連便是7011連,連長每換一個地方訓(xùn)練,在訓(xùn)練開始前都要喊一下口號。
連長看了看其他連隊,又面向大家,緩緩說道:“今天下午,我們訓(xùn)練行進中的正步走”,他又看了看,說道:“我們?nèi)ツ沁呹帥龅亍保瑫r五指併攏,指向那一方陰涼地,便又說道:“蘇遠,領(lǐng)著大家過去”。
“是”,蘇遠沙啞地回答道,雖然沙啞,但卻顯得很渾厚,這時他嘴角微微一揚,似乎在說:“還好可以到陰涼地”,他扛著系旗走向陰涼處,其他人也跟在他後面走。陽光照在蘇遠臉上,看上去好像是汗,也好像是油,總之,一點光斑從他臉上射出。
蘇遠走到陰涼地,放下系旗,回到自己的位置。隊伍站好後,連長嚴肅的表情再次泛起,說道:“我們先休息一下,過一會再訓(xùn)練,坐”,坐字一落,7011連所有軍訓(xùn)生都坐了下來。
蘇遠打開了手機,看了看微信,就又把自己的手機放在胸前的衣兜裡。然後閉上了雙眼,地下頭,像是在睡覺,又像是在沉思。
一陣微風(fēng)吹過,帶來一絲涼爽,久違的感覺再一次降臨。“啊,好爽”,蘇遠自語自語說道,此時他睜開眼睛,向右一看,發(fā)現(xiàn)另一個連隊也向這個位置走來,連隊前面有一個舉牌子的人,牌子的背景色是橘黃色,在上面寫著7002連幾個黑色大字,蘇遠有些近視眼,看不清舉牌子的人臉,但可以看出舉牌人身高比自己稍微低點,而從舉牌人的走路步法來看,蘇遠斷定她是一個女生。要知道蘇遠有著1米85的身高,是7011連中身高最高的一人,比蘇遠低一點的女生,那她在女生羣裡也絕對是高的,僅管許多人要比蘇遠高在其他連隊裡。
那個舉牌子的女生一步一步緩慢地走來,她臉部的輪廓也逐漸清晰明亮。也就這一瞬間,蘇遠微微張開嘴,眼睛也跟著變大,黑白眼珠一動不動,只有眼皮在不經(jīng)意間閉合一下,只聽他嘴裡發(fā)出“哇啊兒”一聲,聲音很輕,以至於沒被人聽到。
在蘇遠看清她面容之後,不禁被她的美麗所吸引,他覺得她就是迷霧中忽然浮現(xiàn)的仙女,是清水剛出來的芙蓉,是那樣的清新脫俗。她身材高挑,領(lǐng)如蝤蠐,一雙杏花眼,梨渦隱現(xiàn),朱櫻小嘴,楚楚動人。她身後連隊的人,個個臉部黝黑,唯獨她與衆(zhòng)不同,她的臉有著陽光一樣的色彩,其他人與陽光相剋,而她卻與陽光相生。她扎著馬尾辮,馬尾辮剛到肩頭,而她的頭髮又是天生的自然捲,看起來清純可愛,這是大部分男生都會喜歡的一面。
7002連所以人都已經(jīng)走了過來,他們的連長也讓所有人坐下。蘇遠的眼珠一直隨著舉牌人的蹤跡而移動,就像兩點一線,而這一線卻從未斷過。蘇遠就在想她要是自己的女朋友,那該多好。蘇遠剛來學(xué)校的時候,就給自己定下了找女朋友最基本的標準,身高比自己矮點,只要長相對得起觀衆(zhòng)就好。而這舉牌人不但有身高,而且長相出衆(zhòng),此刻,蘇遠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了她,就在這一念頭剛閃過,他的心“碰碰”加快了跳動的速度,不禁臉上有些發(fā)紅,欣喜之情,只是沒有人看出來,或者沒有人關(guān)注他。
“起立”,7011連長一聲令下,他所帶的人都站了起來,活動一下筋骨,伸了伸懶腰,左右交頭接耳,閒話不斷,有些人在大笑,有些人面無表情,而蘇遠卻斜看著離自己有五米遠的她。就在這時,他眼睛一轉(zhuǎn)看到了一個面熟的臉孔在7002連,之後他嘴角輕揚,眉宇間神采奕奕,顯得信心十足。
“立正,我們現(xiàn)在到操場中間去訓(xùn)練,所有人向右轉(zhuǎn),蘇遠拿上旗桿”,連長等大家整理好著裝後說道。蘇遠拿起旗桿,站在隊伍前面,他此刻正對著她,而她是坐著的,他假裝沒看她,而且他也發(fā)現(xiàn)她沒有看他一眼,他突然就產(chǎn)生一絲傷感。
一塊N極磁鐵與一塊S極磁鐵相遇,他們本應(yīng)該是互相吸引,但如果N極磁鐵碩大無朋,而S極磁鐵眇乎小哉,那麼只有S極磁鐵向N極移動了。現(xiàn)在的蘇遠就有如這塊S極磁鐵。
落日熔金,烏雲(yún)噬天。晚風(fēng)漸起,飯香四溢。操場中的連隊,一個個都已消失,操場中又恢復(fù)了原本的空寂。
蘇遠經(jīng)過兩個多小時訓(xùn)練,以及吃飯的慾望,已經(jīng)將心頭的那一絲傷感化爲烏有。此時他和歐陽鵬一起走向了一食堂,路上都是軍訓(xùn)生,蘇遠暗暗稱奇,學(xué)校的學(xué)長爲什麼這麼少。蘇遠一邊想一邊看著周圍的人,周圍的建築,對於他而言還是有一點陌生,那種新奇的感覺依舊存在。
“滋滋”震動聲響起,蘇遠的手機響了,他從胸前的衣兜裡拿出手機,看了看手機,就接起了電話。
“喂,你到了?”蘇遠開口問道。
“沒,我晚上八點半到”。
“那好,我到時候在報到廳等你”。
“好,到時候聯(lián)繫你”。
說完蘇遠就把電話給掛了,忽然笑哈哈對歐陽鵬說:“今天你準備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