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子所言自然是極有道理的。
就如同後世的面試一樣，你想拿高薪，自然先得露幾手絕活才行。
但李長壽自不會因此而貿(mào)然。
到此時，有著與李振督、王森他們這些老鐵匠的接觸，李長壽已經(jīng)摸到了很多跟這等老人相處的經(jīng)驗。
李長壽並沒有著急露面，而是讓孫復(fù)舉代勞，宴請了這老匠戶一家一頓豐盛的午飯之後，這纔是裝著公務(wù)繁忙，百忙之中接見了他。
而這時，孫復(fù)舉早已經(jīng)在酒宴上將李長壽吹捧的很高很高。
“見過，見過千總爺……”
饒是老匠戶是個心高氣傲之人，但有著孫復(fù)舉的鋪墊在前，且他見李長壽，究竟是‘民見官’，那等傲然的氣勢，很快便是萎靡了下來，忙是很規(guī)整、也很謹慎的對李長壽行禮。
“盧老爺子，您客氣了哇。快快請起。怎麼樣？您老身子骨可還安好？”
李長壽笑瞇瞇的親自將這個叫做盧榮書的老匠戶扶起來。
盧榮書登時受寵若驚。
特別是他前面雖是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李長壽很年輕，卻是也絕沒有想到，李長壽居然年輕到了這個程度。
忙是又深深對李長壽施禮道：“勞千總爺掛念，小老兒身體還好的很，還能爲(wèi)千總爺好好效力幾年……”
衆(zhòng)人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一番熱鬧的寒暄，去除了生分與尷尬的氣氛之後，李長壽也將話題轉(zhuǎn)移到了正題上：“盧老爺子，您也知道，李某現(xiàn)在求賢若渴，前番答應(yīng)您老的條件，斷然是絕無反悔可能的，且，只會比前番約定的更多。但是，盧老爺子，您也明白，這究竟是軍國大事，李某還是希望咱們把醜話說在前面，不要傷了和氣。麾下弟兄們，可都想見識下盧老爺子您的手段呢。怕就勞煩盧老爺子您，給這幫不成器的露一手吧。”
李長壽這話完全有裡有面，切實照顧到了明顯有了幾分醉意的盧老爺子的面子，也讓的他的心情不由更好。
忙是笑道：“千總爺，您擡愛，擡愛哇。不過，這自是應(yīng)該的！那小老兒便在諸位爺們面前獻醜了……”
……
“嗯~，這個不行，先放左邊。”
“這個嘛，還湊合，先放中間吧。”
“這個？不行，放左邊。”
“這個倒還湊合，便先放中間吧……”
很快，盧老爺子面前的桌子上，便是放上了十幾份各種火藥，他看似並沒有怎麼盡心，稍稍看一看，聞一聞，便是給這些火藥下了定論。
他那個已經(jīng)乖巧了不少的大兒子，趕忙按照他的吩咐，小心把火藥擺在了盧老爺子所說的位置。
不多時，盧老爺子就已經(jīng)判定完畢，卻皆是左邊和中間的，而象徵良好貨色的右邊，竟是一個沒有……
這讓場內(nèi)登時止不住低低躁動，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低低議論著。
李長壽眉頭也有些微皺，但轉(zhuǎn)而便是恢復(fù)如初。
這些火藥，可是他令人精挑細選過的，其中不乏李振督和王森都認爲(wèi)不錯的貨色了。
不曾想，在盧老爺子面前，竟然是分文不值的……
李長壽不由掃了旁邊的李振督和王森一眼。
果然。
這兩個老頭，臉上都是掛上了明顯的不悅之色，有點跟這位盧老爺子看不過眼了。
但李長壽非但不慌，嘴角邊反而是勾起了一抹微微的弧度。
若是沒有競爭，沒有壓力，怎可能會進步呢？
“盧老，某看您剛纔的歸類，是這些火藥，都不入您的眼了，不知，您認爲(wèi)好的火藥，到底是怎個樣的？能否讓咱們大傢伙都開開眼呢。”
眼見時候差不多了，李長壽笑著道。
盧老爺子此時自然也感覺到了同是匠戶的李振督和王森的敵意，卻是絲毫不慌，笑著對李長壽道：“千總爺，那，老朽便獻醜了……”
說著，便是接連從袖子裡取出了幾個小包，讓他的大兒子分別擺在了左、中、右三邊。
旋即笑道：“耳聽爲(wèi)虛，眼見爲(wèi)實。千總爺仁義，這般厚待小老兒，小老兒怎能辜負千總爺?shù)倪@等厚愛。諸位，還請諸位暫時移步，咱們都到院子裡，把這些火藥點了，看看其效果如何可好？”
……
很快，衆(zhòng)人便是都來到了院子裡，看著小火藥包一個個被擺在了地上。
盧老爺子依然泰然如山，優(yōu)哉遊哉的抽起了旱菸袋。
而他的大兒子，卻是忙的滿頭大汗，不斷的往這一個個小火藥包上接引信。
雖然看著有些狼狽，但只看他去除了緊張的熟練動作之後，李長壽心中便是有了不少底子。
這盧老爺子，八成不是浪得虛名的。
“嗤嗤……”
很快，一個個小火藥包便是被點燃開來，轉(zhuǎn)而便是發(fā)出‘嘭啪’的聲響。
卻也正如盧老爺子前番歸類的那般一樣，越是往左的，效用力便是越差，那等效果，肉眼完全可見。
而到了中間，效用力便開始有點犀利了，不僅聲音更脆更響，那種爆炸的效果也是更爲(wèi)喜人。
這儼然是李振督和王森都認可的良品火藥了。
眼見都試完了，只剩下盧老爺子擺在了右邊的一個小包，李振督終於忍不住出聲道：“呵，這位爺，咱們認爲(wèi)好的，都已經(jīng)完了，現(xiàn)在，也該讓千總爺和爺們們瞧瞧，您這真正上好的火藥，到底是個什麼規(guī)格了吧？”
“呵。”
盧老爺子不由也是一笑：“成啊。老大，去吧。”
“噯，是，爹……”
盧老爺子的大兒子不敢怠慢，忙是小心上前，點燃了他父親視若珍寶的那小包火藥。
“嗤嗤——”
隨著引信迅速的燃燒，很快，便是直接引燃到了小火藥包方向。
旋即。
“嘭！”
這個還不如嬰兒小拳頭大小的火藥包，登時便是發(fā)出了劇烈的爆炸聲響，那等威力也是明顯驚人，各種碎末四濺。
直將周圍衆(zhòng)人都是嚇了一大跳。
便是李長壽都不例外。
三姑、芍藥、月姬幾女，更是嚇得緊緊抱成了一團。
“這，這，這竟如此犀利的……”
李振督此時也傻眼了，哆哆嗦嗦的想說些什麼，卻是根本說不出來了。
王森也差不多模樣，但他究竟還年輕點，身體也比李振督更好，止不住道：“若，若這等火藥，用到鳥銃上，怕是，怕是又要精進良多哇。”
李長壽這時環(huán)顧四周，特別是著重觀察了些這爆炸遺留的粉末，卻是笑而不語。
果然。
盧老爺子隨即淡然的笑道：“這位爺，非也。這並非是用到鳥銃上的火藥，而是小老兒我這些年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一種精良火藥。若是用到鳥銃上，中間的火藥，便是足矣。若將這精良火藥用到鳥銃上，那怕纔是不美喲。”
“嗯？”
“盧爺，您這是怎個意思？難道，鳥銃用的火藥，不是威力越強越好麼？”
李振督登時不服輸?shù)目聪蛄吮R老爺子，看似用於恭敬，實則，早已經(jīng)滿是質(zhì)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