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你，你真想好了？”
“須知，南線現在亂的很，是我東江暫時無力收復南線，所以才把大營推到這邊來。你——，還要去嗎？”
半晌，陳繼盛無比複雜的看向了李長壽，那種疑惑，不解，好奇，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表述。
“是的，將爺！卑下想好了，就算此行千難萬險，卑下也要一試！否則，不僅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對不起諸多父老鄉親的期盼哇……”
李長壽堅定的看向陳繼盛，那等鋒銳，幾如一把永遠都不會彎折的標槍！
“哎，也罷也罷哇！”
陳繼盛又盯著李長壽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止不住搖頭失笑：“小李子，我東江能有你這等後繼之輩，儼然也是幸事一件那！”
說著，他卻忽然起身來，想了想道：“小李子，你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個地方！”
“呃？”
李長壽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旋即心底裡止不住便涌動起一層狂喜，忙道：“是！”
……
正如李長壽猜測的一般無二，很快，陳繼盛便是親自領著李長壽，直奔毛文龍的中軍大營而來。
一路上還不斷的囑咐著李長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李長壽自然是拼命點頭，但胸腹中那等不可言說的躁動，還是根本就控制不住。
李長壽之前真的是想了無數種可能，想見到毛文龍這等梟雄，到底是需要什麼樣的機緣？！
卻又怎能想到……
今晚，竟然被他這一通‘天秀’，便是得來了機會啊……
而李長壽之所以會做出要重新南下、重臨野人溝戰區的決定，儼然不是腦子發熱的衝動。
事實上，來路時他便一直在思慮此事，其中的各種可行性。
主要原因有幾點。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董千總這條毒蛇了。
若不出意外，董千總不在來路上埋伏他李長壽，回去的路上，怕是必定會有著準備！
而且，這等直接動手，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在政治上耍心眼，玩手段。
便是李長壽，都沒有絕對的把握，能防住。
所以，李長壽需要一層‘金身’，一層真正的‘金身’！
又還有什麼，是比這等忠勇無雙的‘拯救大兵瑞恩’，更能有效用力的？
再者，前番的寬甸財寶案，李長壽著實是有點不甘心，總感覺，一定是哪裡有著問題。
而此時，南線看著是凌亂，實則比李長壽當初那時候，已經好太多太多了。
因爲毛文龍這一招是相當絕的。
卡在這不上不下的位置，卻又始終按兵不動，阿代不管怎麼算，自然都是要先守禦老寨一線的。
否則，真要被毛文龍給鑽了空子，那怕是他想死都死不了了。
最後，也是最核心的，南線有那座東夏王陵的存在，就算再不濟，損傷慘重，李長壽究竟是有規避餘地的。
相形之下，就算其中有風險，又怎是那等收益可以比擬的？
這不，今晚，他李長壽便是能得到毛文龍的召見了哇……
……
很快，李長壽便跟著陳繼盛來到了毛文龍的中軍大賬之外。
陳繼盛名義上是此時的右協副將，實質上，還是跟毛文龍當初起家時差不多，毛文龍還是把他當做心腹幕僚的。
這也使得陳繼盛來毛文龍這邊，並沒有太多規矩，招呼李長壽在外面仔細等著，便是快步進了大帳裡。
外面，諸多熊熊的篝火映襯下，看著毛文龍這個比尋常大帳要大上許多的輝煌大帳，李長壽心裡一時也止不住感慨萬千。
用霸王那句‘彼可取而代之’，儼然是過了，但劉邦的那句‘大丈夫當如是’，卻是當之無愧！
李長壽並沒有等太久，也就三五分鐘時間，陳繼盛便親自出來，招呼李長壽進帳去。
李長壽一個機靈，忙是收斂心神，小心跟上了陳繼盛的腳步。
一進到大帳裡，李長壽頭都沒有機會擡，便是恭敬跪倒在地上，口稱‘卑下見過帥爺’。
很快，便是聽到了一個溫和又有些嘶啞的聲音溫潤道：“你便是李福泰李老弟之子，李長壽吧？”
李長壽這纔敢擡頭看。
正看到，簡易卻堆滿著諸多文書的木案之後，一個一身大紅官袍，身材並不甚雄壯、氣勢卻是有些驚人的中年人，正在溫潤的看著自己。
正是此時的‘東江教父’兼‘東江之主’，毛文龍毛大帥！
李長壽忙恭敬道：“回帥爺的話，卑下正是……”
毛文龍看著李長壽年輕又勻稱的身材，尤其是周身那等幾如刀鋒般鋒銳的朝氣，不由也是笑著點頭：“好啊，很好啊。一轉眼，小李子你都這麼大了哇。可惜，李老弟那個性子……”
毛文龍說著，忽然失笑著搖了搖頭，便是站起身來，來到李長壽這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李長壽道：“小李子，說起來，你我也不算是外人。繼盛應該是把那段淵源，說與你聽了吧？”
“額……”
這邊，陳繼盛登時一愣，就要解釋。
李長壽卻忙是點頭道：“帥爺，卑下已經知道了……”
陳繼盛登時緩了一大口氣，再看向李長壽，明顯是更順眼了些。
毛文龍笑道：“小李子，若放在之前，你會這般拼命，某倒是可以理解。可此時，你如此年紀，便已經貴爲副千總了，爲何，還要這般去拼命呢？”
對這個問題，李長壽自然是早有準備，當即便是充滿著熱血與朝氣的陳述起來。
他李二，身爲此時蛤蟆村的上官，許憲輝他們許多人，又都是幾乎看著他李二長大的，他李二自然是要有著一顆赤子之心，才能對得起鄉親們的這等信任，對得起毛文龍的提攜。
這番話，若是換個人來說，毛文龍怕早就嗤之以鼻，乃至懷疑其居心叵測了。
然而。
卻是此時這般年輕、且氣勢剛正的李長壽說出來，便是毛文龍都有了‘老夫聊發少年狂’、熱血衝頂的衝動。
忍不住擊掌讚道：
“好，好哇！小李子，有你這般後起之秀，我東江，何愁大事不成？我皇明，何愁韃虜不滅？！
這件事，本帥可以答應你！
但是，你也要答應本帥一件事，萬不得逞強，遇事須得三思而後行！還有，便是一定要活著回來！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