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帶著大軍便在潼關城下十里外安營紮寨，擺明了要一舉將圖海趕出陝西去的架勢。

圖海一邊整頓軍伍一邊給朝廷上書，要求調集兵將與前明決一死戰，並且在上書之中立下了軍令狀，若是此戰不勝，願受軍法處置。

康熙皇帝對於這個要求自然是答應了，現在陝西的局勢也只能依靠圖海了，朝廷之中未必有比他更加合適陝西的將領，就算是有，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

不過程孝廉並不打算給圖海恢復元氣的時間，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只要拿下潼關便能休養生息，就算是張勇再來，有潼關之險，也無法與圖海形成夾擊之勢。

只是攻城戰是最難打的，除非是一方士氣全無，否則雙方必定要互相糾纏，直至有一方承受不住變爲潰兵。

而在激斗的過程之中，掃北軍的將士慢慢也發現了一個情況，拋開了自己心中的恐懼，滿清士卒也沒有這麼可怕，他們捱了刀子也會喊疼，刀子砍中了要害也會倒地身亡，滿清不可敵的謠言便慢慢從他們心底消散了。

城頭的圖海心中十分憋屈，他若是出城拼死一戰，也能殺一個兩敗俱傷，可是偏偏他不能出城，因爲他要等大軍前來，那樣才更穩妥。

但是潼關的天險都在正面，這背面與一般城池無異，城裡突然又多了這麼多兵丁，糧食也變得十分緊張，而且士氣慢慢被壓制住了。

自古以來守城的一方士氣就不高，讓士卒拿著刀子出去砍人，和讓他們躲在城裡等著被人來砍的效果自然是不一樣的，居高臨下的優勢也擋不住人家拼命衝擊，自己只能硬扛著。況且滿清士卒都覺得他們是天底下最兇猛的勇士，當然應該殺出城去將敵軍殺潰。如今圖海只讓他們固守城池，那不就是說，他們不是城外守軍的對手麼？每天應付前明叛軍那些數不清的花樣，又讓他們疲於奔命，所以士氣慢慢跌了下去。

圖海身邊的幾個幕僚聚在圖海身邊：“大帥，這樣怕是不行，再這樣下去，咱們肯定守不住潼關的。”

“大帥，不是我們說喪氣話，咱們守城第一日，前明叛軍的傷亡人數是咱們的兩倍，現在已經慢慢變成和咱們一樣了，再這樣下去，攻城方反而要比守城方佔據優勢了，一旦士卒潰敗，這潼關城就完了啊。”

圖海看了他們一眼：“你們是什麼意思？”

“我們的意思就是咱們應該殺出城去，滿清的勇士縱橫沙場怕過什麼人？只要給他們戰場，他們就能殺潰那些前明的敵軍，只有攻勢才能增強士氣，再這麼防守下去，咱們的大軍就完了。”

程孝廉那邊也不怎麼好受，傷亡比到了今日總算是打了個平手，但是以前的時候可都是兩個大明士卒才能換一條滿清士卒的人命，打到了現在，他手下的掃北軍也不過剩了五千人馬，現在便是看他們先潰敗還是圖海先潰敗了。

這個時候王繼勇走進了營中：“殿下，讓我去招兵買馬吧，別的不說，西安府和鳳翔府我一招手便能夠招來大批的人馬。”

程孝廉苦笑了一聲：“現在是什麼時節？”

“秋天啊。”

“百姓們都在收最後一波糧食然後再次播種，來年春天他們纔有糧食吃，把他們拉過來打仗容易，明年他們吃什麼？再說了那些人拉過來，會打仗的又有多少？等他們學會了軍陣，潼關之事應該已經解決了。就算是招兵買馬，也要冬日裡，田裡的農活幹不了，咱們還能給他們一份軍糧吃，到時候纔是一呼百應。”

王繼勇愣了一下，立刻拱手：“是末將見識淺薄，差點誤了大事。”

程孝廉擺擺手：“咱們現在已經和圖海拼到了最後的時節，看的就是誰能夠挺得住，若是你有心，便去多給手下的士卒鼓鼓勁，要是明日一舉能夠拿下潼關，咱們也就不用費這麼大的勁了。”

就在這個時候，陳承安和賈胥走了進來：“殿下，我二人有要事稟報。”

程孝廉示意他們坐下：“有什麼要事，你們兩個不是又想出什麼主意來害人了吧。”

賈胥苦笑一聲：“害人的主意沒有，救人的主意倒是有，不知道殿下想不想聽一聽？”

程孝廉一愣：“少賣官司，有話快說。”

“以殿下看來，圖海與咱們誰強誰弱？”

“十天之前我可說不準，但是現在咱們絕對穩穩壓了圖海一頭了，他城中的士卒的士氣你們也看出來了，身爲守城的一方竟然與攻城方的傷亡人數相差無幾，我看這潼關也守不了幾天了。”

陳承安笑了一聲：“殿下也曾評價過圖海，是滿清方面一流的武將，以殿下看來他會束手待斃麼？”

程孝廉愣了一下：“你們是說他要垂死掙扎？”

“若是前兩天圖海肯定還要繼續堅守城池，但是今日一戰之後他絕對會改變策略。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潼關士卒的士氣已經消磨殆盡了，而且根據錦衣衛的情報，他們的援兵一時半會可趕不到這裡。”

程孝廉點點頭：“你們說的沒錯，但是咱們的士卒也已經疲敝不堪，就算圖海要偷營，總不能讓大軍整宿不睡，若是圖海不來，咱們的士卒也要潰敗了。”

營中的士卒若是夜裡睡覺肯定要卸甲的，如果不卸甲，歇息不過來，要是剛開始打仗的第一天還好說，但是這已經打了十天的時間了，每個人都渾身疲倦，這個時候讓他們一宿不睡，明日肯定是沒法作戰了，那就給了圖海喘息的時間了。、

這個時候賈胥突然問道：“不知道袁將軍帶領大軍走到哪兒了？”

早在之前他們就建議將袁宗皓的掃北軍拉出四川來，一舉擊潰圖海，如今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到了，楊有財這個時候擡起了頭：“根據錦衣衛三天前的情報，他們剛剛到達西安城，估計趕到這裡還需要兩三天的時間。”

陳承安點點頭：“既然如此，殿下咱們就只能賭這一把了，今夜不睡，明日攻城，只要手下的將士挺過這兩日，咱們的援兵就到了，到時候圖海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