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和明子他們和汪直在飯桌就賓主盡歡。

朱厚照其實從汪直的眼裡和言談裡還是感受到一種深深的寂寞。這種寂寞只有自己才能感覺得到。

“道何時行，何時不行？汪先生，我看你在碼頭上立的牌子，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朱厚照說。

“這個問題嘛，道何時行，那自然是看時運了，想我汪直才華絕世，也曾埋頭科舉，可是後來覺得那個實在不適合我。我渴望在風裡雨裡去顯示身手。你看我曾經遠赴海上和呂宋等國做生意，現在又和東瀛做生意，也算是馳騁海上了，可是卻無法得到傳統意義上的承認，東方兄弟認爲我的道是行還是不行？”汪直說。

“汪兄的意思是，要朝廷承認你的貿易合法，承認你的才能給大明帶來了好處？”朱厚照說。

“如果那樣當然最好的，起碼不像現在這樣被喊成倭寇，以後的命運不知在哪裡的好！”汪直說。

“可是汪兄當初爲何不繼續努力爲爭取入仕顯示才華呢，難道就是汪兄說的，人之患在於束帶立於朝廷？”朱厚照問。

“是呀，我當初使勁讀書的時候，內心鬱悶，當時就覺得自己應該去大海上闖蕩，我從小就喜歡大海，那種幾本書就讀十幾年的事情確實我覺得很鬱悶，當時下海的時候，看到那些朝中大臣碌碌無爲，只知道爲烏紗而忙碌，那種生活實在不適合我！我覺得那種做法也不能爲百姓做事！”汪直說。

“可是，朝廷選官，不從科舉裡來又從何來呢？那些大臣雖然很多碌碌無爲，可是畢竟很多也是做了很多事情，不然這樣大的國家又如何能讓它井井有條呢？雖然個別的人才能是不錯，可是如果個人不融入一個團隊，又如何能顯示他的才能呢！自古 以來想做事的人，入仕道路是任何人都是不能避免的，古代的大臣儘管遭受無數次的貶官，可是依然能做到心在朝廷在國家在黎民，在國家想到他們的時候，依然能使用他們的才華，他們叫做忠臣！范仲淹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啊，屈原遭受冤屈，還心繫國家，最後聽到國家滅亡而沉江，後世永遠緬懷他！可見忠君愛國是百姓心中的永遠的衡量標準！”朱厚照說。

這時，風中燕和穆蘭對朱厚照有些擔心，覺得他不該說這樣的話，萬一汪直多疑就會很麻煩。她們看著朱厚照。

可是朱厚照依然慢慢的說完，因爲他覺得，既然到了這個時候，不說實在是遺憾，說了也許對自己和汪直，這輩子都不遺憾，只是此刻對話不是一個海盜和君王的對話，而是大海盜和古玩商人的對話。

“東方兄弟真會說，東方兄弟覺得是我錯了嗎？”汪直說。

“也不是錯了，我只是覺得汪直兄是個英雄，和你一起把酒言歡中覺得你有深深的寂寞，就隨口說出心裡的話，你肯定一直心裡覺得有冤屈，我幫你把話扯完，也許你就心裡平和了。以後的路當然是你自己走，只是有些道理你得知道。就如我自己，我讀書讀厭倦了，我就去學做生意，鑑定古玩收購古玩，如果不是這個生意，也不會遠赴大海見到汪先生你。只是我們畢竟是中國人，有些道理是藏在心裡的，我們其實都知道是非曲直，其實你自己也知道！”朱厚照說。

“唉，其實你說的道理我也懂，都是讀過聖賢書的人啊！”汪直說。

“嗯，東方兄對我以後有何建議嗎？願聽高見”汪直說。

“汪兄，我也是商人，話都會說，可是現實還得繼續，我就是不斷的爲生意奔波，汪兄呢現在有這樣大的事業，何去何從肯定得汪兄自己拿主意，只是凡是不要做絕，都要留有後路纔是！”朱厚照說。

汪直此刻看著朱厚照，他的心裡覺得朱厚照不簡單，很不簡單。只是此刻汪直在想自己的事情，也沒有精力去想朱厚照的事，他只是在想朱厚照的話。

“來，東方兄弟，我們幹，明子小姐，各位朋友，來喝酒 ！”汪直對大家說。

“汪先生，請！”大家舉杯。

酒進了肚子了，汪直對朱厚照說：”有些事，我也知道，當初只是和呂宋諸國做生意，後來又和東瀛各個諸侯做生意，可是各個諸侯最缺的又是槍炮，就開始做槍炮生意，這個生意一做吧，又常遭遇橫行海上的海盜，我就在想我爲啥要受海盜的欺負。所以就建立戰船護航，我手裡這樣多的火炮槍支，那些海盜哪裡是我的對手。後來我的護航隊伍越來越大，我得招人手，各種各樣的人都來了，包括很多原本做海盜的。他們很多人都不滿足自己得到的錢。就提議做大生意，後來我也同意了，到中原沿海去做大生意！唉，就這樣一步步的走來的??！”汪直說。

“唉，如果他們不去沿海劫掠，可能朝廷並不會真的對你有很大意見，說不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朱厚照說。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要維持下去，就得要錢啊，手下嚐到了甜頭，又收不住了！你說我該如何辦呢？”汪直說。

朱厚照看著汪直，因爲喝酒過多的關係，他的眼睛此刻紅紅的，朱厚照知道自己是無法說服他的，此刻也不是去說服的時候。汪直的性格就是如此，他內心也許有悔意，可是他的好勝心太強，他是不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而且汪直那樣多的手下，他是無法完全掌控的。汪直的掌控手下就是靠讓手下得到利益，如果那些手下得不到利益，汪直也是無法控制得住的。

如果失去眼前的一切，估計汪直也是不願意的。

朱厚照嘆息一聲，他看著眼前的汪直，心裡想，以後多半還是會兵戎相見。

只是此刻在這個異鄉，朱厚照看到這個創立了一個輝煌事業的人，這個梟雄，朱厚照也是心裡有敬意的，雖然朱厚照對他搶掠沿海的行爲很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