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整整兩年了,盧象升麾下第一軍直屬特一營的官兵們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都是從各個部隊抽調來的骨幹,平時他們的訓練強度是最大的。人家早上跑五里路,他們就得跑上八里;人家五個人扛一跟木頭,他們是三人!其他部隊一個月最多被炸上兩次,搞夜間緊急集合,可他們連睡覺都得睜著一隻眼睛。而且他們還是其他同袍的眼中釘、肉中刺!這纔是讓特一營將士痛苦並快樂的主要原因。
現在的第一軍,可不是剛來時那羣將無戰心、兵無鬥志的散兵遊勇了。經過長久以來嚴格的訓練讓他們已經能做到令行禁止,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雄壯之氣;每天都要進行的思想教育,讓他們知道了爲什麼要當兵,明白了將來爲誰而戰。他們現在所欠缺的就是趁手的武器,戰場上的血腥之味。
如果說第一軍是一隻嗷嗷待哺的幼虎,那特一營就是一隻成年的餓狼。其他同袍現在還用木槍掛水壺在練手勁,他們早在一年前就裝備了那種被稱爲老套筒,嗯老套筒!現在鋼鐵質量還不太合格,爲了預防萬一,朱由驄選擇了這種最保守的新式火槍。別的部隊剛剛因爲領到了爲數不多的手雷而興奮時,他們已經開始學習使用迫擊炮了。最讓他們興奮的是,軍長無意間透露,小將軍的親兵隊很可能就由他們組建。
“建鬥啊,小將軍今天又幹什麼?”從特一營換裝開始,特別是先皇來了這洛陽以後,孫承宗就深深感嘆自己生不逢時。真沒想到那兩人的組合有這麼大的威力,自己從沒想過戰爭還可以這樣打。要是自己晚生幾年該多好,就可以率領這樣一支大軍馳騁天下了!
“聽說是要試驗一下新型武器!”盧象升這一年裡也不好過,他現在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要跟被任命爲參謀總長的孫承宗呆一塊研究新的戰法??赡莻€研究所卻不停地給他們找麻煩,往往是才制定好沒幾天的戰術,隨著新裝備的到來就迅速被淘汰。今天又接了一條莫名其妙的命令,大清早的就跟孫承宗一起跑到這大營門口來侯著了。
“又來?”孫承宗都快崩潰了,當初那長得象虎蹲炮的東西也是小將軍親自給送來的!想不到那種一個人就能扛著四處亂竄的小炮,射擊距離都快趕上弗朗機炮了,發射速度簡直就沒法形容那個快;新型的開花彈更是恐怖,一炸就是一大片!爲了配合這麼個小東西,他跟盧象升可是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來改善訓練、作戰方法?,F在又是親自來送新裝備?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那小胖子就不能消停一下麼?
“哎……愷陽先生,先叫人燉蔘湯買茶葉去吧!”盧象升也想起上次的情形來,那次他們都沒準備,等忙完回家的時候人都快虛脫了。
“軍令——軍令——”就在兩人哀嘆的時候,一騎飛騎從遠處馳來!
“大明鎮國將軍令:全軍全副武裝於兩個時辰內,趕赴四十里外劉家坡!違者軍法從事!”來人手臂上繡著一個彩色的“憲”字,沒下馬只遞上了一塊令牌,待二人驗明真僞後就這樣宣讀著命令。
“末將接令!”沒有猶豫,盧、孫二人同時接過軍令。
他們的軍中也有這樣的人,這羣老是板著個臉,沒事就在軍營裡溜達的傢伙被稱爲憲兵,負責的就是監督軍紀。而這些彩袖憲兵更是被朱由驄賦予了最高的權限,他們執行任務的時候,包括盧象升這個軍長在內,任何人都得聽他們的;當然,他們也沒權對正常的軍事作戰行動指手畫腳。
“集合!集合!緊急集合!全副武裝強行軍!目標四十里外劉家坡!”
隨著命令被傳達下去,整個軍營一下就忙碌起來。無論是在做什麼的都丟下了自己手頭上的東西,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的營帳,帶上所有裝備,背上一個重達三十斤的大揹包,迅速向營地中央集結。
最先出發的是由一萬關寧鐵騎組建的騎兵師。按規定,軍事訓練中一百五十里以下的強行軍他們也不能騎馬;可這些傢伙固執地認爲騎兵就是騎兵,就算是下了馬也應該比步兵跑得快!緊隨著的就是特一營,不是因爲他們動作慢,而是因爲他們的裝備更多。
“兄弟們,跑快點,可別讓那羣四條腿的菜驢領了先!”剛出營門,身爲特一營的軍官可都不幹了。一個個身先士卒地跑在前面,非要趕超騎兵部隊。
“弟兄們快啊,超過特一營,咱就是樣板軍了!”相繼出發的其他部隊也憋著口氣,大家都吃一樣的飯、拿一樣的餉,憑啥咱就不如特一營?
“他孃的,一個個吃飯的時候都知道討好咱,出了門就不認人??!”負責後勤的炊事班更是一肚子的火,這羣兔崽子太沒道義了,不知道咱鍋盤碗竈的零碎多?告訴你們,今天不讓俺們跑前面,就做夾生飯給你們吃!
長久以來嚴格的訓練在這時候顯現出了效果,整整五萬人浩浩蕩蕩地開出了軍營,大家都卯足了勁你追我趕,可整個隊伍不見一點散亂。
“整隊,給老子快點!”特一營的營長脾氣很壞,還是個獨眼;但沒人不信服他,因爲每次訓練他都是身先士卒,各項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F在特一營又在他的帶領下衝到了前面,雖然沒領先多少,但怎麼說都是第一,沒辱沒了他們的稱號。至於那邊正鬱悶著的其它部隊麼,可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報告將軍!我第一軍集結完畢!請指示!”盧象升很自豪,從接到命令算起,至全軍到達目的地整理好隊形爲止,比要求的還提前了一刻鐘。放眼整個大明,不,就算是放眼那些西夷所說的整個世界,怕也找不出這樣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很好!”朱由驄點了點頭,舉起手中的鐵皮大喇叭喊道:“大家辛苦了!”
“衛我百姓!揚我國威!”
五萬人齊聲吶喊,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已經牢牢記在了心中、深深地刻進了他們的骨子裡。
“原地休息,特一營出列!”朱由驄幹壞事都選在大冬天的,一來是因爲其它季節整個洛陽都太忙碌了,怕打擾到百姓的生活;二來天寒地凍的沒事的人都貓在家裡,也方便保密。今天他突然召集全軍就是爲了測試一下新裝備,順便檢查訓練成績。
“愷陽先生,院長搗鼓的那是啥玩意?怎麼有幾件看起來那麼醜?”盧象升沒上過戰場,對火炮的認識還不夠,只有請教身邊的孫承宗。
“沒見過!應該是新式火炮!”要說與旁邊那門一看就知道是大炮的東西比起來,那東西還是真有點醜。
也幸虧朱由驄幫他大表哥的忙去了,不然聽到二人的這番談話肯定會氣得吐血而亡的。被他們極度鄙視的那東西應該叫步兵炮,是朱由驄準備用來裝備到營一級的小型榴彈炮,重量也就五百多斤。之所以多造了幾門,主要還是測試一下不同配比下炮彈的威力。
最近朱由驄感覺腦袋都要被掏空了,機械方面的就不用說了,他那大表哥沒給他留多少私貨;孫元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專攻炸藥以後從他這裡撈去不少好東西。炸油和雷汞的生產已經非常熟練,就連讓人頭疼的硝化棉現在也能保證生產出來有九成以上是強棉;前些日子更是用乾餾煤炭獲取甲苯的方法,開始試製二硝基甲苯——現在被孫老頭定名爲硝煤的東西。
至於那門體積更大的新式火炮,則是機械天才朱啓驥的最新作品,口徑達到三寸多,相當於一百零五毫米的師屬山地榴彈炮。今天拉到這裡是要檢驗一下設計,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都明白了嗎?”朱啓驥耐心地給特一營官兵們講解著新裝備的使用要領。
對這位從天而降的研究院天才,沒人去打聽他的來歷,反正那些傢伙都神秘得很。爲了這點小八卦,被憲兵隊的給逮去也太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