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掛,它的光輝掩蓋不住天子之劍再次離鞘的凜冽寒光;浪擊海岸,激起的浪花澆不滅鎮(zhèn)國將軍重新燃起的復(fù)仇之火;暖風拂地,吹不散完成了集結(jié)的大明軍人身上那股濃濃戰(zhàn)意。彷彿是感受到了瀰漫在天地間的無盡殺氣,平日裡翱翔在空中的海鳥也不見了蹤影。
新安基地旁,一個無名小山丘上榮大叔的長眠之地,一夜之間多出來的那一百四十餘座空墳其中也有燕無仇爲自己備下的。今天來這裡主持拜祭的是大明鎮(zhèn)國將軍,看不見滿桌祭品,因爲除了收復(fù)寶島沒有什麼可以告慰英靈;聽不到哽咽哭泣,因爲只有大明海軍的隆隆炮聲才能讓忠烈安息!山丘下黑壓壓一片大明子民肅然而立,沒有怯懦沒有害怕,因爲他們都知道大明王朝將爲他們這些卑賤的平民展開一場復(fù)仇之戰(zhàn)!
“將士們!”重新披上戰(zhàn)袍的朱由驄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指著身後的墳丘道:“知道這裡躺的是誰嗎?”
“知道!”土下是烈士,是大明忠魂!曾幾何時,他們用自己的熱情去迎接遠道邇來的客人,用他們的善良去溫暖異國他鄉(xiāng)人那受傷的心靈,用他們勤勞的雙手撫慰探險者那驚恐不安的臉龐……直到有一天,他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付出那麼多換來的卻是迫害是奴役是無情的屠殺!既然百姓的好心得不到善報,那做爲大明的軍人就有理由帶給那些白眼狼無盡的恐懼!
“曾經(jīng),韃子侵佔我國土蹂躪我百姓,本將軍在你們的幫助下教會了他們什麼叫尊重!”頓了頓,朱由驄遙指遠方喊道:“如今,另一羣混蛋又冒了出來,這次他們依靠堅船利炮試圖把我大明國土變成冒險家的樂園,俺需要你們再次陪同,去讓他們知道咱老祖宗有句話叫以直報怨!現(xiàn)在大聲告訴俺。你們的回答!”
“殺!殺!殺!”自從達官兵接受整編成爲安插在南方的秘密新軍後,也都配備了文化教員。那些落魄秀才告訴過他們,什麼以德抱怨不過是羣只懂逆來順受期望來世享福的禿頭聯(lián)合腐儒們篡改聖人之言後拿出來忽悠人東西而已!孔老夫子只說過捱了揍就得揍回來,被人用指頭戳了一下就得揀起板磚把他拍得血流滿面昏迷不醒,否則就不配做聖人弟子!
“俺這裡有十面皇帝親賜給你們的軍旗,但需要你們親自爲它上色!”說著,朱由驄拿出一面只用金絲繡了條張牙舞爪惡龍的白旗道:“西夷認爲白色象徵純淨高尚,是一塵不然的神聖境界。但俺是大明人,是大明的鎮(zhèn)國將軍!所以……”沒有一絲預(yù)兆,朱由驄拔劍刺掌蓋上了一個血手印道:“紅色纔是俺想要的。現(xiàn)在俺把這面軍旗交給你們!想讓它繼續(xù)純潔下去,還是充滿血腥由你們決定!”
“唰!唰!唰!”沒有回答,所有將士都抽出了隨身腰刀。甭管西夷說什麼,還沒來得及與世界接軌的大明軍人迂腐地認爲白色就是侮辱,是批麻戴孝時用的招魂幡,在那上面趴著的東西繡工再精湛也只能是條蟲,沒人願意去抗起這樣一面丟人現(xiàn)眼的破布!三萬餘人用他們的行動選擇了海軍的軍旗顏色,十面長寬皆丈餘的紅色軍旗上,那條浸透了鮮血的金龍更顯威武!
“不錯!這下可順眼多了!”滿意地點了點頭。朱由驄收起笑容嚴肅地道:“既然你們選擇了紅色,那就要記住我大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海疆都是你們用鮮血換來的!俺不能保證將來我大明國土上不再出現(xiàn)賣國求榮的敗類,但只要俺存在一天,只要我大明的海軍還存在一天。我們都有責任有義務(wù)共同捍衛(wèi)國家尊嚴與軍旗榮譽!”
“衛(wèi)我百姓!揚我國威!”大明軍人的口號再次響起,連同旁邊觀看出兵儀式的新安百姓也加入了吶喊中。
“這次呢俺就不費力下什麼軍令了!”等喊聲平息後,朱由驄的臉上又堆滿了純真的笑容,故做神秘地道:“俺只悄悄告訴你們一個經(jīng)過確認的小道消息。西夷認爲死亡就代表著寧靜與安詳,並不是咱這些沒啥文化的莽夫想的那麼狹隘,他們對於死亡一直抱著虔誠和感恩的心!所以。你們都知道該咋做了吧?”
“知道!”同樣的兩個字,這次卻少了一絲憤怒多了一份愉悅,看來短時間內(nèi)大明人是沒法理解西方的先進文明瞭!不過人家既然這麼享受死亡,那咱老祖宗也說過了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咱是莽夫是沒讀過多少書,但偶爾做一下謙謙君子也還湊合!這更能讓西夷也看看,咱大明的軍人是知書達理的,咱大明那更是禮儀之邦,做啥都會按聖人之言行事!
“那行!大家登船吧!”頒佈下軍令,朱由驄對身邊的熊文燦道:“咋了?熊大人以福建巡撫之尊代理這廣東的新安縣令,感到委屈了?”
“將軍,我可是隨你征戰(zhàn)過遼東的!想那韃子的投降文書裡也有下官的功勞,您怎麼能幹這種過河拆橋的事?”熊文燦的確很不滿意現(xiàn)在的安排,說什麼他也有過談判的經(jīng)驗在,憑什麼這死胖子把他給撂家裡卻同意帶那個得意洋洋沒點外交經(jīng)驗的周鳳翔出征?“以儀伯之才,在那談判桌上……”
“談什麼?判什麼?”跟韃子可以談判,那是因爲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自唐時就存在的,只要少點野心多點恭順贖完罪清理完敗類後也還是咱大明的子民。但這次要對付的是西方殖民者,人家不願意成爲老實的公民,朱由驄也沒那精神等他們在這裡繁衍上千年後再去講道理。“告訴你,這次俺要做的只有血洗這一件事,難道你想下地獄去陪他們磨嘴皮子?”
“那您也不能……”功勞啊,這可都是光祖耀宗的功勞!熊文燦還指望著今後祖譜上記錄他名字時能提到,大明王朝最著名的外交官曾參與平遼東收東番等等一系列壯舉呢!
“行了!行了!”很頭疼激起了這些士人的功利之心,朱由驄只得盡力安撫道:“這樣吧,此次就讓儀伯跟著去露個臉,將來討伐倭寇的時候俺再帶你去咋樣?那可是滅國大功哦!”
“那將軍可要說話算話!”發(fā)發(fā)牢騷表達一下個人意見就可以了。熊文燦再不懂規(guī)矩也還明白這新安也必須有人鎮(zhèn)守,而除了鎮(zhèn)國將軍就只有他這個福建巡撫可以震懾住試圖趁虛介入的士人。“不知將軍還有何安排?”
“此次我留下兩千衛(wèi)隊給你,即刻起再次宣佈澳門進入戒嚴狀態(tài)!我軍獲勝之前所有居民未獲允許不得外出,他們的食物及日常所需由你們派專人發(fā)放,如有違抗就一個字……”
“殺!”熊文燦這個字說得理所當然,上次收拾韃子的時候人家就在背後興風作浪了,現(xiàn)在可是對他們的同鄉(xiāng)做戰(zhàn),那沒點高壓手段給鎮(zhèn)著還行?
“明白就好!”欣慰地點了點頭,朱由驄又道:“這次配合你防守新安的是你那老熟人沈壽崇和鄭鴻逵,你們一定要儘快把這次海軍給拉到新安基地的火炮部署到位。若遇來犯之敵勢大則即刻派遣魚船一號給俺報信!”
“將軍放心,有下官在定保新安無恙!”頓了頓,熊文燦萬分痛恨地提到另一個名字。“有消息稱,那鄭芝龍已經(jīng)派人南下意圖再次投靠朝廷,下官該做何答覆?”
“答覆?俺去年早就給了,你不會忘記吧?”還真當大明朝廷是免費客棧了啊,想投就投想反就反?“不過我軍做戰(zhàn)期間你還得虛與委蛇下,儘量跟他的使者拖延時間,只要保證他們不會在背後捅刀子要什麼都可以答應(yīng)!”
“明白!”去年的答覆?想到這事熊文燦就覺得興奮。當年成祖誅方孝儒的記錄要被打破咯,因爲這死胖子說的是打下東番封那鄭賊爲王,兵敗則定斬不饒,倘若膽敢逃往倭地就誅他二十族!至於這二十族該怎麼個算法。那可得趁這幾天有空好好給合計合計!
“將軍!將軍……”同樣感覺熱血沸騰的吳有性沒忘記他的本職工作,找了個機會湊到朱由驄身邊道:“下官聽說那西夷有不少治病的新方子,您看是不是……”
“沒問題,那些醫(yī)書你給拿回宮去好了!”朱由驄既當不了良相也不能成爲良醫(yī)。那些書放他這裡也沒用還不如大方點送人。“至於他們的醫(yī)者麼,俺曾經(jīng)說過我大明一個百姓的命值異族百顆人頭,等算完帳有富餘的也全交你處置!”
這死胖子。又拿本官尋開心呢,按你那算法這西夷就是再多一倍也不夠殺的!也幸虧你不焚書,否則下次有什麼事休想本官幫忙!達成了部分心願的吳有性本來就沒想去找那些西夷學(xué)手藝,反正羅雅各等神棍也懂點醫(yī)術(shù),只要有書在那還能有看不懂的?
“各位兄弟,我沈家新一代的名聲可就要靠你們?nèi)?chuàng)建了,千萬別讓父親在九泉之下蒙休!”道旁,沈壽崇正在對自己即將出徵的兄弟們殷殷囑託。
“六弟放心,此戰(zhàn)我等一定打出沈家的威風來!”沈壽崢作爲大哥把胸脯拍得當當響,父親一直夢想?yún)s無法完成的事業(yè)已經(jīng)讓鎮(zhèn)國將軍給幹了,遼東不可能再留下沈家的威名,但東番島上的西夷就是變成了鬼也得記住大明還有個沈家!
“沈兄放心,有我在他們丟不了臉!”袁可立的兒子袁樞沒想到的這麼快就撈到了隨鎮(zhèn)國將軍出征的機會,待此戰(zhàn)過後看那老爹還好意思拿我藉口遠遊訪友偷偷跟著沈家兄弟混入了軍中這事計較?
“你們幾個臭小子在這裡磨蹭什麼,還不趕快登船?”吼完幾個依依話別的難兄難弟,馬承祖又朝正在陸續(xù)登船的手下呵斥道:“他孃的,都是烏龜投胎變的啊?把頭都擡起來,腰挺直點!別在這裡給老子丟人現(xiàn)眼!”
馬承祖等人火氣這麼大當然是有原因,到現(xiàn)在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同樣的裝備人家可以成爲精銳陪著鎮(zhèn)國將軍南征北戰(zhàn),而他們只能被稱做預(yù)備役,就旁邊那些平日裡喝酒嬉戲的同袍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那股殺氣還真不是他們這些新兵蛋子能夠比擬的。不過這有什麼,等此戰(zhàn)過後我們也是血水滾出來的大明正規(guī)軍了!
“鮑厄裡,那個惡魔可是要去屠殺你們的同胞,難道你們就不想……”有幸跟隨朱由驄出征去見識大明海軍實力的施維拉到現(xiàn)在也搞不清楚,就幾艘戰(zhàn)艦怎麼能讓這些惟利是圖的商人死心踏地的出賣自己同胞,爲明國人賣命?他們難道就不害怕一旦失敗,將以叛國罪被送上審判席接受絞刑嗎?
“噢!不!不!不!親愛的施維拉先生,您說錯了!”哈萊姆很嚴肅地糾正道:“我們雖然出生在荷蘭,但我們的心是屬於大明的,我們是大明最忠實的子民!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爲了維護我們祖國的尊嚴而大義滅親,那纔是這個世界上最正義的事。”
這是我西方的商人麼,纔來明國混了幾天啊,就滿口子曰詩云了?還大義滅親呢,要沒好處你們肯去做這樣的事?施維拉還真錯了,朱由驄這次的確沒有給他手下的西方人士任何好處,但卻畫下了一個非常大的燒餅,允許他們在下一場戰(zhàn)爭中徹底拋棄人性!
“施維拉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這個帝國曾經(jīng)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而今天鎮(zhèn)國將軍所擁有的艦隊實力更不是您能想象的!或許等您到了外海,見識過以後就會知道西方的艦隊在偉大的將軍面前那就是一件兒童的玩具!”鮑厄裡可是享受過鄒維璉炮火摧殘的西方第一人,這個施維拉還真以爲那死胖子會用十艘荷蘭戰(zhàn)艦跟從澳門強索來的武裝商船去攻打熱蘭遮城?不怕告訴你,這不過是人家的運兵船而已!等你看到了那幾艘閃耀著妖異光芒,裝滿了武器只爲把人送進地獄而生的鐵甲戰(zhàn)艦時纔會明白,這個世界上可以不信任何人,但千萬別懷疑大明鎮(zhèn)國將軍復(fù)仇的決心和實力!
“或許,這個時候我們應(yīng)該爲東番島上可憐的探險者祈禱,祝福他們的靈魂早日升上天堂回到主的懷抱!”不是羅雅各要給人潑冷水,而是他清楚一旦那個死胖子渡過了大海兵臨城下,想在臨死前做出懺悔,讓神甫幫忙做個祈禱那隻能是一種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