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收攏兵權！你們這是在找死！
幹清宮。
朱厚照命人取來了一副山東堪輿圖。
“大璫，你說野人會不會有危險？”
小皇帝憂心忡忡地開口詢問道，滿臉後悔之色。
他恨自己太過愚蠢，連這麼簡單的伎倆都沒看出來，平白聽信了那些狗賊的讒言！
但聖旨都已經下發了，朱厚照也沒那個臉去攔截。
作爲這內廷裡面資歷最老的大太監，陳寬可是見識到了太多文臣縉紳的鬼蜮伎倆。
“話是這麼說，但問題是，這一次野人他們在明，那些狗東西在暗，天知道那些人會使出什麼陰損招數！”
“從這一次山東白蓮教作亂事件中不難看出，地方衛所軍官早已經與地方士紳文官勾結在了一起，一同貪腐受賄魚肉百姓，這也是衛所糜爛的重要原因！”
“總憲，立刻派遣御史去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通政使張縉匆匆趕了過來。
“不！元輔大人，不是這樣的！”
馬文升沉聲道:“劉希賢，我們兩個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哪裡還有精力跟中山侯鬥法？”
“以中山侯的脾氣秉性，他可能已經率軍前去平叛了。”
這就是答案。
“如果真要推行湯侯的練兵之法，那就勢必要對衛所進行改制，比如屯田一事，現在是沿邊衛所三分守城，七分屯種；內地二分守城，八分屯種，大量原本屬於“軍屯”的土地，都被各級武將乃至朝中權貴高官們巧立名目侵佔，底層軍士淪爲農奴，屯田有名無實……這些問題都需要解決！”
與此同時，三位朝堂真王一離開幹清宮，立刻就聚集在了劉健值房。
“你這個該死的蠢貨！”
朱厚照聞言狠狠一拳砸在了堪輿圖上面。
“陛下重用中山侯銳意進取革新變法，對文臣縉紳早有不滿，現在山東那些混賬又弄出了這樣一場鬧劇，等到中山侯在山東大開殺戒了，我看你們怎麼收場！”
張縉聞言一怔，臉色逐漸蒼白了起來。
還能有什麼齷齪？
山東可是有著一座備倭都司！
而這些年來，沿海衛所日益糜爛，備倭都司也形同虛設，這背後正是有大量士紳縉紳提供貨物勾結倭寇走私謀利！
這一次，文臣縉紳當真惹出了天大的麻煩！
“所以湯昊耐著性子忍著殺意，準備去登州備倭都司慢慢查案，倒是那些混賬東西坐不住了，一手策劃出這場鬧劇，平白送給了湯昊一個大開殺戒的機會！”
劉健見狀氣得滿臉鐵青，抓起茶杯狠狠砸在了張縉面門上，剎那間鮮血淋漓，掉落在地上。
詔獄！
這位內廷第一大璫也看明白了，小皇帝不是先帝爺，先帝爺身旁也沒有中山侯，他們是真的敢想也是真的敢做！
“中山侯剛剛到了山東，立刻就出現了白蓮教妖人叛亂的事情，還逼迫皇帝陛下下令命中山侯率軍前去平叛！”
“這場突如其來的白蓮教叛亂，說白了就是針對湯昊一人，要麼就是逼著朝廷召回湯昊，要麼就是逼著朝廷解除了湯侯的兵權。”
“因爲湯昊懂規矩，地方三司的封疆大吏，不可隨便輕動，不然打的是朝廷的臉，會降低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會導致天下大亂！”
哪怕他相信湯昊的能力，可是這一次湯昊等人可是面對整個山東官場的算計，連那些衛所軍官將佐都成了湯昊他們的敵人！
聽到這話，張縉也有些慌了手腳。
朱厚照不會任由野人在那裡孤軍奮戰腹背受敵！
朝堂之上，需要這麼一位內閣首輔，不然皇帝陛下與文臣縉紳之間的矛盾只會越來越大，等這矛盾大到不可調和的時候，那就是文臣縉紳要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劉健嘆了口氣，以他對湯昊的瞭解，哪裡不明白這位中山侯也是憂心江山社稷，所以面對這個陽謀他絕對會出兵。
陳寬一席話，無異於是給正在興頭上面的小皇帝潑了一盆冷水。
那可是兇狂成性的中山侯啊！
劉健和馬文升聽到這話都是滿臉苦澀，他們當然知道眼下局勢，當然想要手底下的官員奉公守法，可是哪能這麼輕易做到啊！
“他們只是想趁機奪了中山侯的兵權，僅此而已啊……”
“說實話，就算那些叛軍有五千人甚至一萬人，老奴估計都不夠湯侯他們砍的吧？”
“他們這是害怕湯侯繼續追查下去，不但會損傷了他們的利益，還會牽連到他們自己身上，所以纔會喪心病狂地炮製出這場叛亂。”
將整個京師朝堂都攪得天翻地覆的狂徒莽夫！
“這些混賬，真是好大的膽子！”
山東地界上的齷齪？
“朕準備讓緹帥牟斌親自率緹騎趕去濟南府，先將那地方三司給控制起來，再慢慢查清楚這裡面的勾當，這樣野人也可以專心平叛！”
“張朝用確實是老夫舉薦提拔的，但他爲官清正能力卓越這也是事實，老夫不明白爲何他會捲入此事之中！”
“他湯昊爲什麼會直接去登州水城，而不是直接去濟南府？”
“嘿！”馬文升冷笑了一聲，“真是狗膽包天啊！”
話音一落，馬文升就看向了劉健，冷聲警告道:“劉希賢，你這個循吏這一次千萬別再出頭了，否則陛下絕對會將你踢出朝堂，聽明白沒有？”
但陳寬之所以開口，還是因爲湯昊，因爲小皇帝。
縱觀張縉的履歷不難看出，自從進士及第後，他就一路平步青雲步步高昇，這與其爲官清正、執政有方分不開關係，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同樣驗證了這張縉背後有人提攜，否則他絕對不可能如此短時間內就坐到了通政使這個位置上面。
因爲這些將士都是野人湯昊手底下的兵，怎麼說也都是自己人，而且他們熟悉湯昊練兵的那一套流程，到了地方之後可以立刻就著手推行下去，不存在什麼難點。
劉健深吸了一口氣，也沒有瞞著馬文升和張敷華。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君臣關係了，而是夾雜著某些令人豔羨的特殊感情。
“元輔大人，下官……”
“劉大夏，還是李東陽？”
聽到這話，陳寬心中忍不住一嘆。
兩位巨頭倒不是真跟劉健有什麼太深交情，實在是內閣首輔這個位置，還是劉健坐著比較好，不然換一個新人，朝堂之上就會多出新的變數。
通政使張縉，山西太原人，成化五年進士及第，初任鈞州知州，後補滄州知州，縉因執政有方，民心所向，朝廷擢升其爲南京工部郎中，後出任杭州府知府。 弘治十三年，張縉升都察院僉都御史，弘治十四年再升右副都御史，正德元年改任通政使，朝堂大九卿之一，正式邁入大明王朝的權力核心。
“皇爺是想出動錦衣衛？”陳寬試探性地問道。
廠衛！
陳寬斟酌了一下措辭，試探性地開了口。
“不如就讓這些混賬東西去死，把持朝政太久了，久到他們都快忘記，誰纔是這大明王朝的真正主人了！”
劉健冷眼看向馬文升和張敷華。
三位碩德老臣對視了一眼，隨後盡皆臉色大變！
想明白了這一點，三位巨頭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是不是尋常說的那般，關心則亂？
“陛下，您是不是對中山侯的能力有誤解？”
“誰讓你這麼做的？”
“等著吧！”劉健滿臉怒容地喝道:“等中山侯屠了整個山東官場，等廠衛將你抓進詔獄，你就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蠢了！”
小皇帝頓時被陳寬這話給逗笑了，心中的擔憂也消除了不少。
劉健臉色鐵青，狠狠拍了拍案桌。
“你們根本就不瞭解這位中山侯，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平定叛亂，已經帶兵直奔濟南府了！”
“你們這是要讓士紳縉紳萬劫不復啊！”
劉健此人吧，就是一個標準循吏，一生都致力於維持朝堂穩固，確保大明王朝可以正常運轉，從而在各方勢力之間調節斡旋。
“這是誰做的？”
思來想去，小皇帝還是不能放心。
“呵！”劉健慘笑了一聲，“奪了中山侯的兵權？”
“衛所隸屬於山東都司管理，而巡檢司則是隸屬於地方衙門管理，那也就是說這件事情不只是文臣縉紳參與，還有那些衛所軍官將佐？”
這些士紳縉紳不只是滿腹才學，更有著滿肚子的壞水！
馬文升也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地方發生叛亂，衛所巡檢司會第一時間設置關卡出兵平叛對吧？”
“來人，去把緹帥找來！”
陳寬低聲提醒道:“山東地方軍官與文官勾結貪腐，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以中山侯的脾氣，他定然會血洗整個山東官場，文官倒也罷了，吏部會舉薦賢才，但是這些地方衛所，皇爺可以好好思量一二。”
朝廷收不上稅，百姓賦稅沉重，這些本該是朝廷的賦稅錢糧被誰給侵佔了，答案不言而喻。
天下官員何其多也，天下士紳何其多也，他劉健就算身爲內閣首輔，掌控力也僅僅只是在這方朝堂之上，甚至連張縉這些一直看好提拔的心腹都管控不住了，他還有什麼辦法去管控地方官員？
皇帝陛下習慣動腦子了，這就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中山侯一直希望看到陛下的成長。
“既然如此，那不如趁著這個機會，肅清掉這些衛所軍官，挑選出一批可造之材，按照湯侯練兵的法子操練衛所軍，如果可行的話那皇爺就可以將之推廣到整個天下，一步一步地收攏兵權！”
朱厚照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抑著心中的怒火，思索著解決對策。
但是，等到平定叛亂之後，那中山侯可就會在山東大開殺戒了啊！
“中山侯，要大開殺戒了！”
朱厚照看著山東堪輿圖，眼中閃過了駭人光芒。
既然如此，那爲什麼不支持他們呢？
萬一，他們成功了呢？
朱厚照聽後神情一振，立刻動了心思。
說句不好聽的，陳寬這番話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畢竟沒人膽敢在皇帝陛下面前，直言不諱地提及“兵權”這個逆鱗，連劉健、馬文升和張敷華三位朝堂真王也不敢。
現在朱厚照擔心的是，野人湯昊能不能頂住壓力，在有人算計他的前提之下，儘快平定叛亂！
陳寬目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幕後主使的真正目的。
“皇爺，他們能使出的招數，無非就是以往那些，什麼“平叛不力”、什麼“殺良冒功”、什麼“屠戮百姓”等等，說到底都是想方設法地往中山侯頭上扣屎盆子！”
“湯侯練兵之法確實可以極大地增強軍隊戰力，但是所損耗的錢糧也遠比其他軍隊多出了十倍不止！”
陳寬卻又開口勸阻了一句。
張縉沒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卻是最好的答案。
要是口諭的話，那還無所謂，攔截就行了，但這可是經過內閣擬定然後下發的聖旨，還沒有攔截一說。
此話一出，朱厚照頓時眸光閃動。
但此事關乎到兵權，關乎他朱厚照的權柄，所以朱厚照還是不甘心地追問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伱說想等野人收拾完山東那些貪官污吏後，再借著這個由頭對山東衛所改制，對吧？”
“此事還需與湯侯商議一二，難點在於錢糧！”
再者通政使張縉那番話也確實說得沒錯，白蓮教妖人最擅長蠱惑人心，山東青州當年又發生了妖婦唐賽兒叛亂一事，所以這一次白蓮教叛亂也確實需要立刻平定，不然會波及到整個山東之地，這也是大局所需。
劉健孤身坐在值房裡面，臉色一陣陰晴不定。
“立刻去把團營將領安國和杭雄喚來，還有郭勳！”
“等到中山侯在山東官場大開殺戒，等到皇帝陛下趁機對士紳縉紳舉起屠刀，你張縉當何去何從？”
“湯侯可是勇能殺猛虎的絕世將才，又得了張輔、朱永這兩位名將的衣鉢傳承，麾下還有一萬三千名軍械齊全的精銳戰兵……”
“這山東地界上到底有什麼齷齪，逼得他們不惜如此行事，也要阻攔中山侯？”
湯昊和小皇帝爲了中興大明，至今做出的努力，陳寬都看在眼裡。
馬文升和張敷華都點了點頭，隨後起身離去。
有人不想湯昊追查勾結倭寇走私一事，所以故意策劃了一場白蓮教妖人叛亂，用以牽制中山侯湯昊！
“現在好了，變成了士紳官員勾結白蓮教妖人叛亂造反！”
陳寬露出了笑容，道:“陛下英明！”
順著陳寬這個思路，如果真要挑選出一批將領，那肯定得從京軍將士裡面篩選。
張敷華也沉聲勸阻道:“元輔，今時不同往日，這一次那些人做得太過分了，置百姓生死於不顧，設局哄騙天子坑害中山侯，這已經是欺君犯上罪同謀逆了，你若捲入其中勢必不會有好下場！”
否則這大明王朝日後，恐怕當真會出現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絕世權臣啊！
“皇爺，這其實是一次機會。”
二者卻是不約而同地齊齊看向了他。
這些道理，劉健自然也明白。
“沒錯！”陳寬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現如今陛下手中握著的兵權，除了四衛禁兵外，就只有湯侯手中的京軍，而地方衛所與九邊邊軍，可都不是什麼善茬。”
“皇爺不可心急！”
“倒是你麾下那些傢伙，可一直都不太安分，比如說這個張縉！”
張敷華冷聲道:“現在不是說這個張縉的時候，而是弄清楚幕後主使到底是誰，竟敢如此喪心病狂！”
這一點，陳寬也沒辦法反駁。
“地方三司，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是哪個混賬東西做出來的好事！”
他們都是人老成精的經年老臣，幾乎轉眼間就窺探到了整個事件真相。
但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招惹什麼人！
良久沉默之後，他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
“對啊，朕怎麼沒有想到呢？”
“原本只是士紳勾結倭寇走私貪腐！”
劉健覺得很是諷刺很是可笑，連敵人的本事都不清楚，還敢針對人家設局！
張縉走入值房後，還不等他開口，劉健就冷冷地看著這位賢才幹吏。
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沒錯！”朱厚照點了點頭，“朕擔心野人的安危，他既要與叛軍作戰，又要防備這些小人的暗算，面臨的壓力未免太大了些！”
張敷華也嘆了口氣，抱怨道:“老夫早就警告過你們，要對下面嚴厲一些，一些不該伸手的地方絕對不能伸手，要是有人敢伸手就給他剁了！”
“這樣，先讓緹帥率緹騎趕去濟南，順便給野人傳話，問問他的意見，咱們一步一步來！”
若是此法可行，那他就可以一步一步地收攏兵權，重現昔年太祖高皇帝“養兵百萬”的壯舉！
“大璫的意思是……兵權？”
皇帝陛下對中山侯的寵信程度，還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陳寬聽到這個問題，一時間被整不會了。
“平叛不力？還是殺良冒功？你們以爲這些小把戲就可以奪了中山侯的兵權？”
“就爲了那麼點提攜之恩，你這輩子剛正不阿的清譽都會毀於一旦了！”
至少整個朝堂之上，能夠讓陛下生出這種感情的人，唯獨只有中山侯湯昊一人！
中山侯啊中山侯，希望你能一直忠貞爲國吧！
“大冢宰，吏部準備一批官員名單吧，山東官場要迎來一場大清洗了！”
張縉臉色瞬間慘白，不見絲毫血色。
這一次，他張縉當真是被劉大夏給害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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