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軒話說完,直接離開了巡撫衙門,可是翟鳳翀卻被這句話說得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
他一生三遷,直到天啓年間才被啓用,這一切都和宦官多少有點(diǎn)關(guān)係,而且有些事情明顯是皇帝做得不對,可是他怎麼敢說皇帝的不好呢?
在罷官之後,他很多次和別人說起過,宦官如何如何,這當(dāng)然也不至於讓他變成這副模樣。
更重要的,他清清楚楚記得曾經(jīng)有一次醉酒之後,無意間把宦官的名字,並列在天子之前,雖然那已經(jīng)是大行皇帝了。
可是他這大不敬的罪過,算是落實(shí)了。
此時此刻,曹明軒這麼講,他唯一能想到自己做錯的只有這件事,然而也就是這件事,要是認(rèn)真起來,可是能要人命的!
實(shí)際上,昨天在他幾次“攻擊”之下,曹明軒都沒有說什麼,就是憋著回去查找資料,尋他一個把柄出來。
現(xiàn)在的三廠一衛(wèi),他們都認(rèn)定了自己是朱大皇帝的刀劍爪牙,忠於皇帝,不參加黨爭就行了。
至於其他的,對於大臣們,哼哼,誰敢得罪他們,那就往死了查,然後找個機(jī)會,好好收拾一番。
雖然,這樣做,也不是很好小肚雞腸的,然而他們這羣人能有這樣的心思,也真是好過了黨爭、奪權(quán)的想法。
這就是朱大皇帝的能耐,把這麼一羣東西都給收拾服服帖帖的。
無論翟鳳翀怎麼想,他之後會怎麼做,曹明軒都不在乎,離開了巡撫衙門之後,他回到了東廠分部。
此時此刻,三百多番子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
曹明軒也換上了行動時,帶著護(hù)胸甲片的鬥牛服,身後一條紅斗篷,小葫蘆緊隨身旁。
“好,很好。”
曹明軒目光掃過衆(zhòng)人,非常滿意,“大家都知道咱們今天要做什麼,咱家就不廢話了,對付那些商人不能留情面,可是也不能太狠了,所以咱們就找三家,資料大家都看過了嗎?”
“看過了!”
這三家,都是東廠番子精挑細(xì)選出來的,分別是碼頭主張老八,賭場老闆馬九爺,還有古玩老闆,也是天津城內(nèi)四家青樓的東主,虎二莽子。
當(dāng)然,這些都是綽號,不過對於東廠人來說,是不是綽號根本不要緊,他們今天去要做的只有兩件事。
抓人、殺人!
而且要說這三家,也都是有來歷的,東廠不愧爲(wèi)東廠,朱大皇帝那些錢真是個白花。
三家商人中,其中張老八是溫體仁一系,虎二莽子則投靠在周延儒麾下,至於那個馬九爺很有意思。
他是天津當(dāng)?shù)厮拇蠡旎祛^兒中的一位,道上尊稱北城老九。
可謂這三個人都是非常有代表性的人物,而且他們做的買賣都不乾淨(jìng)。
曹明軒嘴角一挑,輕笑道:“就按照計劃,咱們分爲(wèi)三隊,分別把這三家人看起來,咱家則親自帶人,挨個收拾了,記住了不得放走一人。”
“是!”
“出發(fā)!”
第一個被曹明軒選中的倒黴蛋,是北城馬老九,此時此刻,眼前這棟信義賭場就是馬老九最大的產(chǎn)業(yè)。
根據(jù)線報,每天在這裡輸入輸出的銀子,就不少於三千兩。
一百多番子,此刻已經(jīng)將信義賭場所在的街市,秘密封鎖,曹明軒和他們確認(rèn)過之後,帶著小葫蘆還有四十太監(jiān),直接闖入賭場。
原本這裡麪人聲鼎沸,鬧鬧嚷嚷,卻因爲(wèi)他們的到來,瞬間安靜下來。
曹明軒最恨這種地方,烏煙瘴氣,食人骨髓!
“這裡的掌櫃,是誰?”小葫蘆叫了一句,就有番子把掌櫃的押送上來。
能在這種地方做掌櫃的,都不是一般人,此刻一見是東廠來人就知道出了**煩,趕緊陪笑道:“這位大人,小的就是賭場掌櫃,名叫……”
“閉嘴。”
曹明軒冷冷斥了一聲,“且問你,咱家聽說你們這個地方好像是放高利貸的,是也不是啊?”
“啊?”
掌櫃的心裡苦的很,自古以來開賭場的都兼著放貸的營生,而且真正來說,放貸纔是他們的利益主要來源。
這是盡人皆知的!
一聽這話,掌櫃的就知道他們是故意來找麻煩的,而且瞧樣子估計是和今天東家要求他們罷市有關(guān)係。
別看這是一家賭場,別看他們這裡人聲鼎沸,可是他們今天那是封門自守,閉門營業(yè),自然也算是罷市的一種態(tài)度。
想到這,掌櫃的嚥了口唾沫,開口解釋起來,“大人,咱們這不是高利貸,都是自願的。”
“自願啊。”
曹明軒笑了,“那行,咱家今天也有雅興,就來和你們賭一局,但是咱家身上沒錢,來吧,拿一些來,咱家貸款。”
“這……大人,您別開玩笑啊。”
啪!
掌櫃的話沒說完,曹明軒一個嘴巴差點(diǎn)把他送去見閻王,“別廢話啊,咱家可沒有心思陪你在這饒舌,諾,這個東西押給你。”
說著,曹明軒把自己東廠千戶的腰牌拍給了他!
這東西,掌櫃的怎麼敢接?
我的爹啊,在哪惹了這麼個豪橫的爺爺呦!
嚇得他差點(diǎn)跪在地上,正在他爲(wèi)難時候,一直藏身在樓上聽風(fēng)偷瞄的賭場東家,北城老九馬九爺,現(xiàn)身了。
其實(shí),他還真不是自己想下來,實(shí)在是他以前做過偷子,目力極遠(yuǎn),能夜辯蚊蠅,剛剛自己在上面就瞧著了那塊腰牌,知道要是還不露面,那掌櫃就得趴窩在此。
在那之後會發(fā)生什麼,不得而知,總歸不會是好事。
管你什麼衛(wèi),反正爲(wèi)了老子這場子,也要和你碰一碰!
啪啪啪!
馬九爺一面拍著手,一面冷笑著從樓上走下,倒不是他膽子有多大了,在這羣狼虎面前也毫無懼色。
實(shí)在是他混混出身,講究的就是個混橫,無論在什麼場面,在誰面前都不能丟面,要不然以後這天津府,可是就沒他這個字號了。
“ 我說這是嘛意思,各位爺和他一個二五眼扯什麼哏?這裡說話算的人是我,有話咱們爺們說。”
“你就是馬九?”
曹明軒瞟了他一眼,就見馬九身高七尺,消瘦非常,可是一張刀條臉上,卻有一股數(shù)不出來的感覺。
尤其是那吊梢的眼角,更是令人不舒服。
心裡暗嘲一聲,曹明軒把手中令牌直接往出一甩,馬九竟不含糊,單手掐住了,言道:“這是嘛意思,上來就給我送禮?”
別看他嘴上叫嚷的兇,可實(shí)際上這是爲(wèi)了遮掩自己那已經(jīng)被震麻的手掌。
就他這一點(diǎn)江湖道道,怎麼可能瞞過曹明軒呢?
“這塊東西押給你,咱家是來借錢的,怎麼樣,拿一萬兩出來吧。”
“一萬兩?您這是說嘛呢!”
馬九爺此時此刻,已經(jīng)來到他們面前,把那塊牌子好好擱在曹明軒手旁茶幾上,沒好樣的笑道:“不用找麻煩,我知道你們是爲(wèi)了嘛來的,明說了吧,雙重稅款,咱們爺們那是肯定不認(rèn),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你們要是說朝廷缺錢了,言語一聲,就從我這拿,十萬八萬的都不要緊,可要是你們這麼找麻煩,哼哼,九爺我可不認(rèn)!”
“不認(rèn)?”
“不認(rèn)!”
馬九爺真是楞主兒,此刻還擺出那副混混兒樣,又蠻又橫,要是換作別人,怕真是拿他沒有辦法,可今天卻忘記了,坐在自己面前的,那可不是什麼江湖人,老百姓,這可是東廠裡的魔王。
豈會被他這副江湖勁兒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