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酒杯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兩個親兄弟將領向士兵們致敬,又向對方致意。
“記住今天吧,弟弟。”
波洛米爾大笑道:“今天,人生美好!”
法拉米爾也回以笑容,二人將杯中好酒一飲而盡,其喜悅難以言表。
只是開心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忽然間,心細的法拉米爾一轉頭,看向不遠處。
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
“怎麼了?”
波洛米爾有些不解。
“他來了。”
法拉米爾說著,於是波洛米爾也轉過頭。
只見一個身材尤爲突出的人正面露笑容和士兵們交流著,拍拍這個的肩膀,再鼓勵一下那個。
在這個值得慶祝的日子裡,其一改往日的嚴厲沉默,和衆人打成一片。
“真是一刻清淨也不給我們留。”
波洛米爾小聲和弟弟說著,臉上的笑容轉爲無奈。
“他在哪?”
德內梭爾和士兵們問著。
“剛鐸最優秀的人,我的長子在哪?”
“父親!”
即便有些無奈,但出於孝順和品德修養,波洛米爾還是露出笑容走出去和自己的父親來了個擁抱。
而對於這個大兒子,老宰相也是真的相當看好。
“他們都說你幾乎是單槍匹馬就打倒了敵人。”
“那是言過其實,法拉米爾也一樣勇敢,而且多謀,他的功勞甚大。”
一聽這話,德內梭爾立刻就不樂意了。
“若不是法拉米爾,這座城市根本不用收復。”
他衝著在一旁站著的法拉米爾說道:“不是你負責守衛東城的嗎,我聽說你拉著波洛米爾不戰而逃?”
“我本可以守住,但我們的人實在太少,無法做出有效抵抗,當時如果不這樣做我們只會白白損失…”
法拉米爾無奈且無力地解釋著,但很顯然,德內梭爾並不想聽他的話。
一個人看一樣事物不順眼,那就算那樣事物是好的有益的,在他眼裡也只會全都是毛病。
“哦,人太少。”
德內梭爾打斷小兒子的話,嚴厲道:“你讓敵人在這裡來去自如,隨手就佔領了這座城市,連一絲一毫的損失都沒有。”
“然後還對我抱怨這抱怨那。”
“這並非我的本意。”
面對父親的責問,法拉米爾顯得有些無助。
以及沮喪。
波洛米爾有些站不住了,他少見地和父親頂嘴道:
“你從來不給他一點好臉色,即便他從來都忠誠奉命。”
“他愛著你,父親。”
“別拿法拉米爾煩我,我知道他的本事就是沒什麼本事。”
德內梭爾顯得有些不耐煩。
看著自己的父親,波洛米爾一陣無言,只能沉默。
老人處事不公,經常會造成晚輩不合。
有這樣一位拉著大兒子踩小兒子的父親,兄弟倆關係還能如此親密,真的是相當難得。
對於父親的拉踩,兩人只能默默忍受,法拉米爾是個細心的人,他從不頂嘴,波洛米爾性子則要直一些,但再不滿,最多也就是像今天這樣反駁一下,爲弟弟說幾句話。
不管怎麼說,總體上,兄弟倆不管再怎麼不滿,也都是服從父親的指令的。
因爲面前的老父親在年輕的時候是真的很厲害。
當他在前線時,總能帶著士兵殺得奧克潰不成軍,甚至殺到魔多門口,在坐鎮大後方時,他也總能第一時間察覺敵人的動向,像是能預知一樣做出恰當的決策。
有傳言說德內梭爾曾手持鐵劍在伊希利恩的平地上追著戒靈砍,其何等勇猛?
在那一人一鐵劍面前,戒靈都只能暫且退後,避其鋒芒。
而同樣的面對戒靈,兄弟倆卻只能暫且戰略後撤,帶著軍隊與他們小心周旋。
也正因如此,兩人從來都忠誠地服從父親的命令,敬其威嚴,愛其親緣。
只因這個當父親是真的很厲害,他們真心服氣。
“父親…”
波洛米爾吸了口氣,選擇暫時移開話題,說道:“父親,我做了一個夢。”
“哦,什麼夢?”
就算是在前線,但在這樣喜慶而放鬆的日子裡,德內梭爾並不介意和兒子聊聊家常,增進感情。
“我夢到天空中雷聲滾滾,陰雲遮蓋大地,但有光芒貫穿雲層,那光芒來自北方。”
“我夢到銀白色的大軍,夢到安詳之地的會議,會議中有伊熙爾杜的剋星現身,還有半身人挺身而出。”
“我預感到這是結束人民苦難的希望。”
“希望?”德內梭爾顯得有些不屑。
他厲聲道:“我從不相信什麼虛無飄渺的希望,勝利理當由我們自己用鐵一般的意志與流血的鬥爭去爭取。”
“可是法拉米爾也做了這個夢。”
波洛米爾說道:“我認爲這不是巧合,父親。”
“法拉米爾想要動身前往夢中所指引的地方。”
德內梭爾冷哼一聲,說道:“那就讓他去!”
“不,父親,此路危險難測,我想親自前去。”
“你?”
德內梭爾深深皺起眉頭。
“你太慣著他了,這樣會把他慣壞的。”
“請允許我動身。”
波洛米爾低下頭,語氣雖平淡,但卻有一股莫大的決心在其中。
德內梭爾盯著他,沉默了半晌。
“呵,我的好兒子真是長大了,敢這樣和自己的父親頂嘴。”
“我…”
“那就去吧。”
嘆了口氣,德內梭爾思索片刻,將手伸進袍子裡,掏出一顆金黃閃著光澤的蘋果。
嚴厲了一輩子的老父親終究還是聽任波洛米爾任性了一次。
他向波洛米爾講述了這顆蘋果的作用以及它的來歷。
“我這一生受傷無數,但每一次,我都沒捨得動用它。”
“但我希望,在危險的時候,你可以將它用在自己身上,這算是我的私心。”
堅不可摧的鐵劍、金蘋果…還有愛。
“我將我一切珍貴的東西都交予給你。”
“去吧,波洛米爾,我相信你。”
“是,父親。”
感受著這份厚重的父愛,波洛米爾一陣暖心。
但這份暖心轉瞬間就消散開來。
“對了。”
德內梭爾提醒道:“你所提到的‘伊熙爾杜的剋星’,我知曉其爲何物,那是大敵最強的武器——至尊魔戒。”
“魔多正在集結大軍,索倫在等待機會,如果讓他拿到那枚戒指,一切就都完了,到那時,我們根本無法阻擋他的腳步。”
“如果你的夢境真的那麼靈驗,如果至尊戒真的在北方出現…”
德內梭爾忽然說道:“聽我說,波洛米爾,戒指必須得到妥善的保管。”
“它絕不能落入敵手。”
“我知道那戒指非常危險,它能腐蝕人的心靈,但我相信你,你的意志堅強,一定能抵住誘惑。”
“想一想,波洛米爾,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是我們的士兵在前線灑下熱血,做出犧牲,堵住魔多以及南方諸多勢力侵害自由人民的腳步,這一點就算是由李維帶領的北境偉大國度做的也不比我們更多。”
“你明白我的意思,對嗎?”
“…”
波洛米爾低下頭,眼神顫動。
在歐斯吉利亞斯的城門口,波洛米爾做出最後的道別。
“記住今天吧,弟弟。”
“記住這個充滿喜悅和希望…以及離別的日子。”
這一天,剛剛打了一場勝仗的波洛米爾卸下身上的重甲,換了一身更方便行動的護甲輕裝出發,一路向北。
與此同時,甘道夫與阿拉貢帶著四名霍比特人從布理出發,向東趕去。
他們的腳步顯然要快過波洛米爾。
“歡迎,真是趕巧了,我也剛回來。”
路邊堡城門口,李維下馬迎接趕過來的六人——巫師、遊民,還有四名霍比特人。
“嗯,確實很巧,我剛到布理就遇到了他們幾個。”
甘道夫開始和李維講解情況,一邊的阿拉貢和往常一樣,默默往那一坐。
和其他年齡偏大的遊民一樣,在沒必要說話的時候,他們就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像塊石頭。
“哇——”
不過另外的四名霍比特人就不像他那麼淡定了,他們擡起頭,睜大眼睛看著路邊堡城內的一切。
“這比我見過的任何風景都要漂亮,你們看那棵樹!”
梅里一邊感嘆著,擡起手指向遠處的瑁瓏樹。
“我聽說過。”
弗羅多說道:“比爾博跟我講過,那叫‘瑁瓏樹’,是迷霧山脈東側的金森林纔有的品種,迷霧山脈往西僅此一棵,就在路邊堡。”
“那我們可得好好看看。”
“我有些餓了,可以先吃飯嗎?”
山姆是四人當中最淡定的,主要是這個胖霍比特人是真餓了。
“弗羅多先生,你瞧瞧我們這幾天過的都是什麼日子,每天只有三頓飯,他們倆都不吃第二早餐、早午餐、下午茶還有夜宵的。”
聽著山姆的抱怨,弗羅多有些無奈。
“沒辦法,我們得學會適應,山姆。”
適應?
有的人可不這麼想。
皮平眼睛一轉,悄悄走到阿拉貢身後,忽地冒出來大叫:“嘿!大步佬!”
阿拉貢看著忽然出現的皮平,面無表情,沒一點兒反應。
倆人大眼瞪小眼僵了好一會兒,阿拉貢才說道:
“死了心吧,這招李維在我小時候用過了。”
“好吧,沒勁。”
皮平一泄氣,轉而又說道:“對了,你很熟悉這裡對吧,我的朋友餓了,能帶我們去找點吃的嗎?”
“我們都是第一次來路邊堡,我早就聽說了,很多好酒還有美味的食品都是從這出產的,還有菸葉,這裡的菸葉味道很獨特,有一種平和的感覺,而且品質很穩定。”
阿拉貢輕笑了一下。
“平和、穩定。”
他念叨了一下這兩個詞,回答道:“說得的確沒錯。”
“阿拉貢,來這邊!”正說著話,甘道夫衝著他招了招手。
於是阿拉貢站起身,對皮平說道:“不用我帶領,你們只管進去就好,會有人告訴你們該怎麼做。”
“等等,那要是有不懷好意的人怎麼辦,就像布理那個間諜。”
“不會有的。”
阿拉貢擺擺手,轉身就往甘道夫還有李維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