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博捧著牛奶,一飲而盡。
“嗯,還是原來的味道,和以前一樣。”
也就是沒什麼味道。
“真的嗎,你打算把這個也作爲自己財產(chǎn)的一部分留下?”
等比爾博喝完牛奶,甘道夫問了一句。
“當然,我要它又沒什麼用,你看啊,它這麼漂亮,又有神奇的魔法,留在我手裡的結果也只是被灰塵覆蓋,再也無法發(fā)揮作用,那樣實在是有點太可惜…”
“可惜…?”
說著說著,比爾博自己就顯得有些困惑。
“爲什麼要感到可惜呢?”
他從兜裡拿出戒指。
轟隆——
恍惚之間,室內(nèi)光線彷彿一暗,甘道夫眨眨眼,呼吸都一滯,好幾秒才緩過來。
另一邊,李維也往比爾博手上瞥了一眼。
嘀嗒。
如一滴水珠落入湖面般,他的心裡驚起些許微波,但總歸還是沒有被攪亂。
這麼多年過去,索倫本人都直面這麼多次了,要是還看一眼戒指就能被上個什麼buff,那就未免太過懦弱。
至少在直接觸碰行爲發(fā)生之前,那個尋常手段無法清除的腐化條是不會增長了。
“不,爲什麼不自己留著呢。”
“它是我找到的,我的,我的…我的寶貝…”
這一邊,比爾博還在爲手上的事物癡迷。
至尊魔戒的浸染太深,已經(jīng)不是每天一杯牛奶可以解決的了。
如果真的一丁點兒影響都沒受到,那比爾博也不會活這麼久,就像咕嚕一樣,他的靈魂總歸還是在日常的接觸中被拉長了。
只是相對而言,他的變化很小,僅僅只是‘不顯老態(tài)’而已。
而不是變成咕嚕那樣。
這或許和個人的心態(tài)與抗性有關。
但或許是時間太久,磨了六十多年,即便心態(tài)穩(wěn)固如比爾博,也終究還是露出了一絲破綻。
當然,這可能也與索倫的復甦有關。
作爲前段時間才接觸到索倫的人,對於索倫力量的復甦,李維有最直觀的感受。
索倫,他變得沒有那麼急躁了,有一股一切都在把握之中的感覺。
“比爾博·巴金斯!”
就在李維思考著前段時間的交鋒時,旁邊的甘道夫忽然叫了一聲比爾博的全名,聲若驚雷。
與此同時,他的周身散發(fā)出一股不可名狀的恐怖氣息,令人心生敬畏。
甘道夫,這位灰袍巫師顯露出了那麼一點自己的本質(zhì)存在。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就這麼一點點,也足夠震懾一切凡人。
比爾博整個人直接就僵住了,不知所措,眼中哪裡還有什麼對戒指的癡迷。
“清醒一點兒,老朋友。”
令人敬畏的氣息緩緩褪去,甘道夫恢復到平時的溫和狀態(tài)。
比爾博顫顫巍巍地抱了上去。
“我只是想幫你,比爾博。”
甘道夫輕輕拍著比爾博的背,安慰著他。
“就像以前一樣,相信我的判斷。”
“留下它。”
比爾博猶豫了一下。
在面前兩人的雙重注視之下,他一吸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
他再次將戒指從兜裡掏出來,當著兩人的面,一閉眼,手一鬆。
咚!
戒指落到地上,那微小的碰撞聲不知爲何顯得有些沉重。
比爾博狠狠鬆了口氣,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一樣,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
“我要出發(fā)了。”
他笑了笑,說道:“我要去見我夢寐以求的場景,我想再看看路邊堡,看看那新建立的水之都,看看山脈另一頭的孤山,最後去往幽谷。”
“完成我的書,我一直在寫的那本書。”
“結局我已經(jīng)想好了。”
“從此以後他幸福快樂,直到過完一生。”
“再會了,甘道夫,還有李維。”
他走過來,最後一次與兩人分別來了個擁抱。
“再會,比爾博。”
李維蹲下身,看著他。
“我們會再見面的。”
比爾博點點頭。
片刻後,他出發(fā)了——隨著一道悠揚的歌聲一同。
“大門外,從此始~”
…
房屋內(nèi),甘道夫緩緩靠近地上的那枚戒指,試圖將它撿起。
轟隆!
就在手指即將靠近戒指的那一瞬,一道散發(fā)著烈焰的魔影在腦內(nèi)閃過。
“我感受到了他的氣息,那股邪惡、黑暗且幽邃的魔力,錯不了。”
甘道夫忍不住轉(zhuǎn)過頭,看向一旁一直在掛機保持沉默的李維,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好。
“你肯定知道些什麼,對吧,李維。”
“我當然知道,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李維也不賣關子,直言道:“那是至尊魔戒,對,就是那枚‘主戒指’。”
“你如何能確定?”
甘道夫仍顯得有些懷疑,他下意識地說道:“薩魯曼說至尊魔戒已經(jīng)隨著河流被衝入大海,根本無法尋找。”
“實際也是,至尊魔戒已經(jīng)數(shù)千年沒有在這世上出現(xiàn)過。”
從第三紀元的第二年至今,大約三千年,至尊魔戒一直都沒有什麼消息。
“不要盲目相信薩魯曼,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李維站起身,緩緩走過來。
於是甘道夫讓開身位,將至尊魔戒展示出來。
兩人就這麼盯著地上的那枚戒指。
如果至尊魔戒有感情,那它現(xiàn)在多半是汗流浹背。
“你有什麼感覺?”甘道夫向旁邊問了一句。
“不是很好,很壓抑,很黑暗,要是你可以再讓開點兒就好了,不然我一會兒站起來保準撞到房樑,而且你擋光了。”
“噢抱歉。”
甘道夫往旁邊挪了挪。
他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這件事關乎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世界的下一步走向很可能就是以這個小東西爲中心。
“它真的會是嗎?”
甘道夫連連搖頭。
“如果真的是的話…”
他看向李維。
李維連忙搖頭。
“別看我,我不想碰這東西。”
甘道夫翻了個白眼:“那你猜猜我爲什麼不碰?”
兩人同時起身,坐回桌子旁,甘道夫點起菸斗,李維則給自己倒了杯茶。
戒指就這麼被留在門口,沒人碰。
“這件事關係到的東西太多了,李維,我必須確定它的確是那枚戒指,纔可以進行下一步行動。”
“你太過謹慎了,甘道夫。”
“並非‘太過謹慎’,這是很有必要的。”
畢竟,一旦確認了這的確就是至尊魔戒,接下來要到來的很有可能就是光與暗的最終決戰(zhàn)。
整個世界都將陷入到動盪當中。
“沒有任何人能抽身事外。”
甘道夫死盯著李維。
“作爲目前最大的人類勢力領袖,你一定明白這一點。”
放眼最靠近魔多的那片地帶,自由城邦、洛汗、剛鐸,這三個人類勢力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防著魔多和東方的邪惡勢力。
自由城邦不必多說,純靠硬實力堵死諸多黑暗勢力往北的路,過不去一點兒。
剛鐸有宰相的鋼鐵意志和善戰(zhàn)英勇的士兵,他們一方面在魔多門口死死鉗制著巫王和那邊的奧克,另一方面又對抗著南方的海盜還有邊境的哈拉德人,屬於是壓力最大的那個。
洛汗目前主要打輔助,大批善戰(zhàn)的騎兵整日在大草原上巡邏,往東防範從中間地帶漏過來的奧克,往西又和黑蠻地人打得火熱,看起來也忙,但總體還是佔優(yōu)勢。
想著如今的局勢,甘道夫問道:“如果發(fā)生類似第二紀元那樣的最終大戰(zhàn),你有穩(wěn)固的把握嗎?”
“難說。”
“難說?”
這次輪到甘道夫驚訝了。
“我還以爲你會很有信心。”
“信心當然是有的,只是還有很多難以查清的隱患在。”
李維說出自己的見聞:“你不知道,就在去年,薩魯曼啓用了歐爾桑克高塔上的那顆真知晶石,他險些被索倫蠱惑。”
“幾乎就在你剛離開的時候。”
“不過好在我那天只比你慢一步到,最後沒有發(fā)生什麼嚴重的事。”
“現(xiàn)在歐爾桑克晶石被我存放在路邊堡的無名高塔最頂層,我偶爾會用一下。”
“這可不算什麼好事。”甘道夫搖搖頭。
薩魯曼,這傢伙還是太魯莽了,不夠穩(wěn)健,也不夠謙虛。
轉(zhuǎn)念間,甘道夫又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無邊無際的大軍。”
李維回想著晶石中的景象,說道:“光是巴拉督爾一個地方的奧克就有好幾萬,食人妖、蜘蛛、巨獸也有一大批,其中還有會飛的,像是龍的劣等雜交物種。”
“這僅僅是魔多比較靠內(nèi)地區(qū)的情況,至於魔多其他地點亦或魔多之外的景象我只能看到一角,但估計魔多本土加上其他地帶總計能湊出的兵力不會低於十萬——甚至還有可能在這個數(shù)字上翻個倍。”
“這還只是最表層的信息。”
“十萬以上。”
甘道夫琢磨著這個數(shù)字,陷入沉默。
近幾十年自由城邦的繁盛與和平麻痹了他的一部分神經(jīng),使得他險些以爲局勢大好。
但,其實從未好過,即便是自由城邦的崛起,也只是把自由一方的整體情況變得‘稍佔優(yōu)勢’。
如果沒有自由城邦,那就是極度劣勢了,索倫甚至都不用拿戒指,直接正面進攻就能征服中土。
摧毀戒指從不是什麼險棋,而是極度無奈之下的唯一選擇。
“這也是爲什麼我知道這裡有至尊魔戒,但這麼多年來卻還是沒有選擇動它。”
那時候路邊堡都纔剛剛建立,李維也不夠強,無法保證事情圓滿。
但是現(xiàn)在麼…保守來看難度也還是很大,至於說激進一些的看法…
如果無法摧毀戒指,那就讓魔多燃燒。
當然,如果能以最小的代價解決這一切,那還是保守一點比較好。
李維看著甘道夫,說道:“我剛纔說了,在很久以前我就嘗試過用自己的辦法摧毀它,但都失敗了。”
甘道夫吐出一道白煙,回答道:
“很正常,任何一枚力量之戒都不是能輕易摧毀的。”
“這件事還是要慎重進行決策。”
“不過現(xiàn)在,我認爲我們首先應該想想地上那枚戒指該怎麼處理。”
話音剛落,門口忽然傳來一道毫無遮掩的腳步聲。
“沒想到比爾博叔叔真的走了。”
弗羅多感慨著走進屋裡。
“這是什麼?”
他撿起地上的至尊魔戒,好奇地看了兩眼,撓撓頭。
看起來沒有絲毫異樣。
甘道夫眉頭跳了一下。
李維看看弗羅多,又看看甘道夫,也挑了挑眉毛。
倆人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同時看向弗羅多。
那眼光意味深長。
“那是你叔叔的戒指,也是他給你留下的東西之一。”
“不用擔心,他去和精靈一起生活了。”
甘道夫拿起一旁的信封,說道:“至於袋底洞以及比爾博的全部家產(chǎn),包括那枚戒指都被交予給你。”
“來吧,弗羅多。”
甘道夫敞開信封,示意弗羅多把戒指放進來。
毫不猶豫地,弗羅多就把戒指塞進信裡,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就好像那真的只是一枚沒什麼價值也沒什麼用的普通戒指。
啪嗒。
一道印章蓋在信封上。
“指定正式成立,現(xiàn)在連同著袋底洞一起,這枚戒指也是你的了。”
“把它收好,弗羅多,不要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
將封存著戒指的信交給弗羅多,甘道夫也算是鬆了口氣。
下意識地,他又一次看向李維。
只聽李維說道:
“看來我們又爭取到了一些時間。”
“想做什麼就去吧,甘道夫,這邊有我照看。”
“我保證,一切都會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