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相遇

故人陸續凋零，好似風中落葉。

2955年，老維德終究是撐不住了。

他今年八十歲，作爲一名普通人類來講已經算是高壽。

在生命最後的時光裡，李維守在他的牀前，陪他說著話。

他們聊著，聊著以前發生的事，聊著難民們從安都因大河趕到路邊堡的經歷，又聊起在牆外的生活，還有第一次來到路邊堡的驚歎。

兩人都很平靜，就和往日裡一樣。

“我這幾年所見識到的、所經歷的，比過去幾十年還要精彩豐富。”

維德感慨著，說道：“大人，我唯一所遺憾的就是自己的腦子不再總能保持清醒，身體也逐漸腐朽衰弱，沒辦法幫到您什麼。”

似乎是察覺到某個時刻的來臨，維德轉而又說道：

“前幾天我去學校裡找精靈學了一句話，您聽我說得夠不夠標準：”

“Nai tiruvantel ar varyuvantel i Valar tielyanna nu vilya.（願衆神庇佑您在世間的旅途。）”

“聽說這是他們在道別的時候會說的話。”

“我敬愛的大人啊，真希望我們可以再見，但恐怕我只能說永別了。”

“——願世上的一切幸運伴隨您。”

維德緩緩閉上眼。

“很高興能遇見你，維德。”

李維開口了。

“再見。”

生者做出告別。

而逝去者帶著微笑。

路邊堡多出了一個新墳。

李維在墳前種上一朵花。

他擡頭仰望那蔚藍澄淨的天空，不知這種日子會持續多久。

2956年，繼維德之後，路邊堡學校第一任校長塔伯也撐不住了。

李維抱著塔伯的筆記，靜坐在兩座墳墓前，一頁一頁地翻閱著。

正如塔伯所說，那上面多是一些對路邊堡瑣事的記錄，還有一些與李維的對話日常，這些日常佔了相當一部分，讀著，李維就好像回到那些時候。

那一起坐在圖書館裡批閱學生作業的下午，偶爾討論授課內容的什麼時候，又或者在節日裡的歡快聚餐。

也包括天路建成時候的宴會。

“領主與遊民、精靈在沒有光的城牆上仰望漫天星辰，背後是輝煌燈火與歡慶的衆人。”

原來他一直都在看著這些事。

當筆記翻到最後一頁，李維一愣。

“謹以此，回顧我微不足道的一生，紀念與我們敬愛的領主的相遇。”

啪。

筆記合上。

李維抱著這本書，躺在墓前的草地上。

閉上眼，輕輕呼出一口氣。

…

同年，羅瓦尼安大荒野，褐地邊緣。

一道矯健的身影在草叢中馳騁，一路追著幾個奧克往前跑。

“該死的臭遊俠！”

前面的奧克罵著。

“你有本事就一直追，前面就是我們的大本營，不管怎樣你今天都死定了！”

後面的人沒說話，只是繼續在灌木與和矮樹叢當中穿行，一會兒聲音在左邊，一會兒又在右邊，幾個奧克忍不住回頭左右看，被這種動靜搞得心慌。

可怕的不是動靜，而是根本看不到人，連他是不是在自己後面都不知道。

吼——

就在奧克們緊張地往前跑時，另一種吼叫聲傳出。

“太好了，是座狼。”

奧克們停下腳步，與此同時，一羣至少十幾只座狼從一側鑽出，流著口水往奧克們身後看。

被它們這麼一看，身後的低矮灌木羣和草叢還真的就沒了動靜。

座狼低吼著看向奧克，那意思似乎是在問：“什麼情況？”

而奧克也讀懂了它的意思。

“一名臭遊俠，他殺了我們八個同伴。”

座狼不屑地甩了下頭，像是在嘲笑這羣奧克。

能被一個遊俠單打獨鬥殺八個，也是夠丟臉的了。

八頭豬他都不一定能殺這麼快。

察覺到座狼們的神態，幾個奧克臉色都不是很好看，他們辯解道：“你不知道那名遊俠，他…”

“吼！”

座狼的一聲吼打斷了奧克們的話，其中一隻奔著樹叢就撲過去，剩下的連忙跟上。

奧克們一愣，也立刻舉起彎刀衝上去。

嘩啦——

一名遊俠被逼出來，與他們進行纏鬥，一會兒要用劍擋住座狼鋒利的牙齒，一會兒又要注意避開奧克的刀刃，沒多久他就滿頭大汗，看樣子打得相當艱難。

就在背後又有一隻座狼撲過來，這名遊俠正想著該怎麼應對時。

嗖——

一支箭忽地射過來，將面前的座狼射殺，遊俠也得以解脫，一個猛回身將背後撲來的座狼砍倒在地。

“他還有同夥！”

奧克大聲警戒，座狼已經提前做出行動，向箭矢射來的方向撲過去。

它立刻就被近距離射出的一箭擊倒，但隨著它的死亡，那個隱藏在暗中的幫手也藏不住了。

於是一名精靈跳出，他放棄用弓，反而抽出腰間鋒利的兩把匕首衝進狼羣。

一名遊俠，一名精靈，在座狼與奧克堆中快速而高效地進行著殺戮。

明明只是兩個敵人…

在最邊上的奧克止不住後退一步。

然而只是片刻功夫，十幾只座狼外加其他幾個奧克就全都倒在了地上。

那兩個殺星也將目光投過來。

噗呲。

就在遊俠打算衝過去時，那名精靈手快一步，將匕首透出，一擊貫穿頭殼。

戰鬥結束。

“看來你的藏匿本事還不到家，路邊堡的遊俠，我是不是該叫你小嫩芽兒？”

“小嫩芽兒？”

那名遊俠笑了，他掏出一枚勳章展示出來。

“看好了，優秀遊俠勳章，李維叔叔親手給我戴上的。”

“哦？”

精靈一邊拔出插在奧克腦門上的匕首，一邊說道：“那看起來我的出現有些多餘了。”

“不過你說‘李維叔叔’？”

“你是誰，和李維是什麼關係？”

“梭隆吉爾，曾在路邊堡學習，長輩與李維叔叔比較熟。”

阿拉貢略一猶豫，報出自己的化名。

“你呢？”

“萊格拉斯…來自林地王國。”

萊格拉斯也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只是簡單做了個說明。

“不論如何，你幫了我的忙，我得謝謝你。”

阿拉貢向萊格拉斯點頭以表尊重。

他問道：“你有什麼任務嗎，也許我可以幫你。”

“這倒沒有，我只是想出來轉轉。”

“你呢，遊俠，你有什麼任務？”

“和你一樣，只是四處轉轉，順帶砍幾隻奧克。”

對話結束，兩人一陣沉默。

“我打算去洛汗看看，聽說那裡的新王相當賢明。”

阿拉貢率先開口。

“洛汗，馭馬者之鄉。”萊格拉斯唸叨著這個名字。

“關於那裡的消息我只聽說過一個。”

“什麼？”

“他們的上一代國王被李維狠狠揍了一頓。”

“…”

聽到這個消息，阿拉貢一陣沉默。

這倒還真是頭一次有人和他提起。

對於前代的事情，阿拉貢並不瞭解，但能被李維叔叔揍了的，肯定也不冤就是了。

“不用擔心，現任洛汗國王與李維關係很不錯，你可以放心去。”

“不過遺憾的是我並不想走那麼遠，在年底我還想去大路鎮一趟，聽說那裡很熱鬧。”

“精靈也會感到孤獨嗎？”

“…也許吧。”

“那麼就此別過。”

兩人的第一次會面就這樣潦草地結束了。

兩個月後，阿拉貢跨越安都因河，越過北高原，在東馬克遭遇正與一小批奧克交戰的洛汗騎兵，於是立刻加入其中。

奧克被消滅乾淨，騎兵們立刻將阿拉貢圍起來，對其進行盤問。

在他亮出優秀遊俠勳章後，騎兵們放下警惕，併爲他指引前往埃多拉斯的道路。

比較順利地，阿拉貢來到洛汗的首都。

經過森格爾幾年來不懈的努力，這裡已經一改以往的蕭條，逐漸恢復繁榮。

而阿拉貢也成功見到了森格爾。

不過在大殿上，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一名來客。

“我是甘道夫，灰袍甘道夫。”

這個老頭盯著阿拉貢，上上下下給他仔細打量了一遍，不斷點頭，給他看得渾身發毛。

“不錯，有你祖先的風範。”

甘道夫拍著阿拉貢的肩膀，將他帶到大殿前，引薦給森格爾。

“或許這名年輕人能爲你做些什麼。”

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