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分！
“咚咚咚，秋菊，秋菊！快起來，小月要不行！”
楊小樂被外面敲門的聲音給吵醒，聽這聲音應該是楊慶武媳婦孫玉蘭。
而對面王秋菊也醒了出去了。
沒一會，又重新回來了：“小樂，你看一下，小月要不行了，要是妹妹醒了你們別出來。”
說完，匆忙離開了。
楊小樂眉頭皺了起來。
孫小月，那是楊文虎家的媳婦，比楊慶武要低一個輩分，算下來和自己是一個輩分。
這傢伙好吃懶做，沒本事還經常往外跑去倒賣東西，上次去了還被抓了起來，老村長去找公社去城裡才把人領回來。
只不過孫小月嫁過來好幾年了，孩子一個沒生出來，沒少因爲沒孩子的事情捱揍。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年頭女人不能生，就是最大的原罪。
連婆家都管不了。
楊文虎這傢伙不是個東西。
快不行了？
楊小樂想到這裡，準備去看看！
萬一能救人呢！
想到這裡，他趕忙起身下牀向著外面走了過去。
此時村裡黑暗中不少人提著馬燈向著一個間茅草屋走去。
村裡就是這樣，不管是不是親戚，只有誰家出死人這種大事情，一般家家戶戶都會有人過去幫忙。
來到院裡，裡面圍了不少的人，基本上都是大人。
“小樂，你來幹嘛？”
王秋菊正站在院子裡，看到他過來，趕忙拉了一下他。
“哦，我過來看看小月姐！哎！”
孫小月因爲不能生加上經常捱打，所以她需要一些傾訴的對象。
村裡大部分都是姓楊，擔心泄露出去捱打，所以外姓媳婦的王秋菊就成了她訴苦的對象之一，兩人的關係還是很好的。
只是從去年開始，對方的身體每況愈下，慢慢很少再出來了。
王秋菊也是嘆了口氣。
隨後一臉厭惡的看了一眼堂屋裡正在抽菸的楊文虎：“二虎這玩意就不是個東西，好好的人拖到了現在，就是不去衛生院。”
楊小樂也是點了點頭。
其實很容易理解，擔心打死人婆家找麻煩，活活把人病死了。
不過沒人知道她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楊文虎的父親，楊慶康看著抽菸的兒子，一陣的生氣。
“抽抽抽，伱還能幹什麼？給你錢幹嘛去了？”
錢不是沒給過，但是這不爭氣的傢伙都拿去花了，生產隊除了隊長，誰見過有幾個農村人抽洋菸的。
二虎聽到這話，一陣的不耐煩。
“爹，我不是不帶她去啊，她都下不了牀怎麼去啊！我說早點給她送回去，你們就不願意。”
說完，將菸屁股丟了，又點了一根。
此時老村長正站在堂屋裡，懶得去看二虎。
對著楊慶康問道：“三子，這人眼看就要不行了，小月家裡叫人去通知了沒有？”
“叫了，讓他大哥去了，應該一會就來了。”
老村長輕輕頷首，抽了一口旱菸。
此時有不少的婦女都進去了，也算是看最後一眼了。
王秋菊自然也是跟了進去。
楊小樂也沒管其他的，偷偷跟著進去了去。
進了屋裡，一股子餿味混合著淡淡的臭味。
昏暗的油燈下，看到一個二十剛剛出頭的少婦，人已經在彌留之際了。
眉宇間還有著一股子風情。
孫小月長的其實很好看，當年嫁進來的時候，同輩可是不少人羨慕來著。
可惜不能下蛋，漸漸就成了笑話。
一行人正在給她找新衣服穿，準備一會嚥下最後一口氣，就擡到堂屋裡。
因爲對方現在已經算是在彌留之際了。
看到這一幕楊小樂嘆了口氣。
他在猶豫著要不要救人，救回來又是回到了原來的生活，到年底的時候缺糧食肯定又是一個劫難。
想想還是決定試試。
總不能不救人吧！
不知道有沒有用。
等了一會，也沒找到什麼好的機會上前。
“小月啊，我苦命的小月啊！”
門口嗷嘮一聲，傳來了一陣的哭腔，將衆人的目光都轉移了過去。
楊小樂見狀趕忙弄了點井水，遞進對方的嘴裡，好在孫小月可能要不行了，嘴巴是張開的。
不然又是個麻煩的事情。
沒一會，一個婦女哭著來到了屋裡。
年齡大概四十多歲。
趴在炕上就開始哭了起來。
而身後來還來了一箇中年男子和一個青年，應該是父親和哥哥身份。
“行了，別哭了，她還沒死呢！趁早弄回家，就當是離婚了。”
二虎聽到這個哭聲，一陣的煩躁。
“王八蛋！你就是這樣對我妹的嗎？病了也不帶她去看病的嗎？”
這話一出，旁邊的青年一拳頭捶了過去，把二虎捶倒在地上了。
衆人趕忙紛紛上前勸說著。
“行了，都什麼時候了。”
老村長及時出面制止了混亂的場面。
二虎嘴角流著血，站了起來：“濤子，你還有臉打我，你妹就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耽誤了我這麼多年，行了，趕快擡走，還省得我花錢了，以後我們兩家沒有關係。別逼我幹些什麼衝動的事情！”
“你他孃的再說一次！你想幹什麼？”
二虎一字一句的在那裡喝道：“幹什麼？我擡著她去你家，讓你們家給我一個交代，她孫小月不能生。”
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孫父臉色一陣的鐵青。
女兒不能生！
真要擡去了，丟人的反而是他們家！
“哎，我女兒還有救，還有救，你們快送公社衛生院啊！”
沒一會孫母從臥室裡出來了，著急的對著二虎父親說道。
幾人聞言都是好奇的走了進來。
看到剛剛還是彌留之際的孫小月，此時已經迷迷糊糊的，至少比剛剛好多了。
但是衆人沒有人感覺這是有救。
以爲這是迴光返照。
就連孫父也是嘆了口氣。
沒有再說什麼，知道這是要不行了。
回到堂屋，一行人就在那裡商量著處理後世了。
這一會二虎倒是沒再說什麼了，就是坐那裡抽菸不說話，也不表態，就讓自己老爹出面。
商量了半個小時，就在已經差不多的時候。
孫母又跑了出來：“當家的，小月真的有救，你快來看看啊，快點送去衛生院啊。”
衆人又了一臉驚奇的進去了。
進來以後，只見孫小月瞇著眼睛，一臉虛弱的對著孫父喊了一聲。
“爹！”
喊完以後，直接哭了起來。
孫父也是一陣的難過，趕忙說道：“沒事，閨女，我們帶你去衛生院。”
說完對著旁邊的兒子說道：“濤子，弄一輛板車，送你妹去公社。”
“哎好！”
濤子聞言就出去詢問了。
“等一下，送去可以，先說好，出了這個門以後我們兩家沒有關係了。正好老村長也在這裡。”
二虎早就不耐煩了，死了就死了。
正好自己再找一個，現在又活過來了，這算是什麼事情啊!
難道還要我一個大老爺們照顧她？
現在吃飯都一起吃了，找媳婦也好找了，不死我怎麼換媳婦啊！
濤子在旁邊有些不滿，就要上去打人，“你個王八蛋，你還是不是人？”
但是附近都是二虎的親戚，就算二虎過分了，也不會讓他再動手。
而此時老村長皺著眉頭看向了孫父：“你們怎麼說？”
一個地方一個規矩，還是要問清楚了。
孫父一陣的遲疑。
而旁邊的濤子見狀一陣的著急：“爹，你不會也不想救小妹吧？”
孫父瞪了他一眼，隨後嘆了口氣：“行了，帶你妹妹回家，去公社給他看看。”
這話一出，意思就是承認可以離婚了。
老村長見狀輕輕頷首：“行，我知道了，你們先送閨女去公社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說，我明天跟慶文說一下。”
說完對著濤子說道：“院裡有板車，就用這個。記得送回來就好了。”
“哎，好好！”
濤子聞言趕忙答應了下來，進屋裡把自己的妹妹抱了出來。
放在板車上，孫父和孫母兩人看了一眼二虎家的人。
沒有說話，帶著一家人出了院子。
楊小樂看著孫小月的目光在四周尋找著什麼，心裡一陣的驚疑不定。
剛剛不會被她看到吧。
好在對方在他的臉上一掃而過，沒有注意他。
看來下次要注意點了。
老村長見狀看著院裡的人擺擺手：“行了，都回去吧，明天還要上工呢！”
衆人聞言也就紛紛散去了。
沒死人那當然是好事情了。
楊小樂也跟著老孃回去了。
……
二虎家裡，等人走了以後，二虎一陣的高興。
看著自己皺著眉頭的父親說道：“爹，這些好了，麻煩甩掉了，要不是這不會下蛋的母雞拖累著，您早就抱孫子了，爹，您再給我找一個唄！”
楊慶康對於兒媳婦不能生養也是有些意見。
現在人被帶走了，而且沒死在他的家裡，也算是好事。
隨後看向自己的兒子，瞪了他一眼：“就你這吊兒郎當的樣子，附近的莊子哪個能待見你？”
“嘿嘿，爹！隔壁的楊寡婦不是就一個兒子嘛！您幫我說道說道唄！”
…………
二虎家後面的事情沒人知道。
走在路上，王秋菊也在那裡嘀咕著：“哎，小月也是個苦命的人啊！就算是活過來了，又能怎麼樣呢？”
楊小樂也是輕輕點頭。
確實。
這裡是有規矩的，二虎雖然和孫小月兩個算是離婚了，但是孫小月是不能回孃家住的，過年也不能回孃家過。
除非再次找到新的丈夫。
不然就只能在村裡待著。
光她母雞不下蛋的名聲，估計就沒人敢娶她。
除非以後二虎娶新媳婦，還是幾年不能生，那就基本上證明孫小月沒問題，纔有人敢娶她。
也得看膽量。
萬一孫小月也有問題呢！
沒有去管這個，回到家裡，兩個小傢伙睡的比誰都香。
一點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第二天一早，王秋菊已經將被子用繩子捆好，換洗的衣服毛巾牙刷也準備好了。
三人揹著東西就出發了。
出門以後，一羣孩子扛著被子手裡提著東西高興的去學校了。
因爲都沒有住過校。
感覺特備的新奇。
其實主要是晚上還要上課，不然的話其實是可以回家的。
出門以後狗剩揹著被子跟了上來。
楊小樂趕忙說道：“我的被子給我弟，晚上我和你一起睡啊！”
狗剩笑呵呵的答應了下來：“行啊，我們兩個睡好了。嘿嘿，我還沒睡過學校呢！”
聽到這話，楊小樂眉毛一挑開了個玩笑，“想睡學校啊？很簡單啊，你晚上趴著睡不就好了嘛！”
“趴著睡？幹嘛要趴著睡啊？”
狗剩一陣的奇怪。
“東子？”
楊小樂沒搭理他對著旁邊的楊文東喊了一聲。
這傢伙是和自己同年級隔壁班的，成績太差，本來今年都不用上學的，又給弄出來了了（前面把這人給忘記了。捂臉。）
楊文東嘿嘿一笑。
“我又來了。”
旁邊則是她妹妹，臘梅。
小麗高興的跑去她那邊去了，因爲晚上還要一起睡呢！
人多，楊小樂也就沒有拿雞蛋出來吃了。
一行人高興的向著學校行去。
不過走在路上，楊小樂發現田裡很多莊稼被收掉了，坐落著一個一個小爐子。
看來生產隊的也要開始了。
還是摸水過河。
來到學校一個老師正站在門口，見到進來的學生便說道：“學校今天有早飯，趕快去拿飯盒去吃飯啊！”
衆人聽到這話，趕忙高興的去了食堂。
而楊小樂這些吃過一頓飯的，則是回教室裡拿飯盒去了。
來到教室，教室裡只有零星的幾個人，這些都是之前住校的人。
將東西放好，拿起桌肚底下的飯盒就去了食堂那邊。
來到食堂，這裡正熱鬧非凡，各個班級都有自己的隊伍，在那裡排隊打飯吃。
“小樂！快點！”
狗剩站在隊伍中，對著他喊了一聲。
楊小樂走了過去，站在了最後面，而她的前面正是張柳兒。
看到他過來，張柳兒展顏一笑：“你又去城裡了？那裡好玩嗎？”
“還好吧，你沒去過嗎？”
張柳兒搖搖頭：“沒有，我爹每次去都是晚上就出發，說路上太苦了，不讓我過去。”
楊小樂笑了笑，估計是擔心她看到城裡的花花世界，回來跟張老憨鬧著找親爹呢！
思緒間羅進平在那裡指揮班級打飯，一邊說道：“以後早上來食堂吃飯，然後就去河裡幹活。”
衆人聞言都是紛紛答應了下來。
不過過幾天農忙假還是有的。大概有半個月的時間。
衆人吃了早飯，洗了碗筷就趕忙跟著羅進平又去了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