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失去聯(lián)繫
吃完飯，與陳孝義分手之後，白露買了趙委要用的住院用品，和張潤恆一塊回到趙委的病房。
趙委在牀上躺著，聽到動靜睜開眼，見到他們進來，問：“吃飯了沒有？”
“吃了。”白露笑一笑，坐到他牀邊。
看著他們買來的東西，趙委道：“破費。”
白露說：“不破費。東西都是要用到的。不會用到的我不會買。因爲(wèi)買了也不能向您報銷，老領(lǐng)導(dǎo)。”
趙委笑了：“你的嘴巴，還是一樣厲害。”
“好點沒有？”白露認(rèn)真地問他。
“是好了不少。”趙委說，“應(yīng)該明天可以出院了。”
白露道：“這裡的大夫說了，順便檢查清楚，要個把星期。”
“沒關(guān)係，檢查歸檢查，我可以和這裡的大夫商量商量，把檢查時間，推後到我每天開完會。”
白露目光閃了閃：“趙委，注意身體。您年紀(jì)不是以前的年輕人了。”
趙委只是看了眼門的方向。
張潤恆見他眼神，走到門口守著。
趙委說：“我現(xiàn)在這樣倒也好，沒有那麼多人會來找我了，都知道我病著，可以讓大夫幫我當(dāng)擋箭牌。”
大領(lǐng)導(dǎo)是這樣的了，即使不走後門想拉攏感情，都一堆人蜂擁而至。
“你看，電話又來了。”趙委無奈地看了眼桌上嘀嘀嘀響的手機，“工作組知道我病了，不敢打電話來打擾。來打擾的人，只會說兩句話，保重身體。既然要我保重身份，還得非要打個電話過來，生怕人家不惦記他是誰似的。”
白露起身走過去幫他掛斷了電話，再幫他關(guān)了機，接上充電頭充電，說：“您既然都這樣想了，剛好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
“本是想著，這趟來浦東之後，回去帶老婆孩子一塊去哪兒玩玩的。”趙委平躺在牀上嘆口氣說。
白露給自己慢慢地倒了杯開水。
在她坐下來喝水時，趙委和她交代起事務(wù)了：“葉老的事告一段落先。既然那個老頭什麼都不肯說，我們也只好耐心等他是不是回心轉(zhuǎn)意。或是看上面有什麼安排。這次，你隨我來，這邊的工作暫時就是這樣了。既然我都這樣了，你有什麼事可以自己安排著處理。”
“是。”白露小聲道。
“我的身體你不用顧及。張副官在這，讓他照顧我更方便些。”趙委這番語重心長的話說完。
白露點點頭：“我回酒店準(zhǔn)備一下行李。”
“嗯。到時候有什麼事，再聯(lián)繫。隨時我們都是可以保持聯(lián)繫的。”趙委說道。
白露起身，在走出病房門口時，見張潤恆要跟來，說：“不用了，你在這裡陪趙委吧。跟著他，照顧他。”
“白局呢？”張潤恆貌似一絲緊張地問。
“趙委給了我假，我有些私事想去處理一下。”白露說。
聽明白她意思是要一個人單獨走，張潤恆哪怕是心裡不甘心，都沒有辦法。
人家都說接下來是私事，莫非他還能死皮賴臉地跟著。
白露快步地走著，這個腳步，比她預(yù)想中要快，像是什麼東西要跳出來，很迫不及待。但是，到了酒店收拾行李，訂票時發(fā)現(xiàn)，去到那邊，恐怕還需要到明天傍晚。
白家的老家，是在深山老林裡的。
在白露的記憶中，回白家老家的次數(shù)似乎是屈指可數(shù)，一共沒有超過三次。白爺爺白奶奶，都不喜歡回老家。因爲(wèi)老家的設(shè)施太落後了，據(jù)說到至今，白家村的鄉(xiāng)風(fēng)依然十分淳樸。雖然那裡的村民近年來由於林業(yè)發(fā)達，也賺到了不少小錢，都蓋起了小洋樓，但是，終究，由於地處偏僻，依然是個較爲(wèi)封閉的村莊。
白隊讓父親回老家休養(yǎng)也就是這個原因。白家村四周沒有什麼化工廠，青山綠水，交通因此或許有些不便，卻是空氣新鮮，自己種種菜養(yǎng)養(yǎng)魚，不用說，吃的營養(yǎng)衛(wèi)生，比起城市的食品安全，那叫做一個天一個地，有錢都買不到。
正由於如此，聽說現(xiàn)在村裡有開了幾家農(nóng)家樂，不過，只是小搞，村民們並不想破壞自己當(dāng)?shù)匕矊幍纳瞽h(huán)境，嚴(yán)格控制來這裡旅遊的遊客。
窮歸窮了些，可生活環(huán)境很好。白家村變成到現(xiàn)在，外地人想進來，都難。有些外國遊客到了這邊，還專門想找白家村。
白家村除了環(huán)境好，還有一點，是中外都聞名的。村裡出了名的有好幾個木雕家傳手藝的土木手工世家。像白爺爺，當(dāng)年能當(dāng)建築師，剛開始，都是在老家隨土生土長老家裡的師傅從土木學(xué)徒做起來的。白家村有歷史悠久經(jīng)驗豐富的木雕工藝，並且風(fēng)格是別具一格。
這裡週近知道白家村木雕工藝出了名的人，如果家裡搞裝修，都要非請白家村的師傅過去看看幫忙指導(dǎo)。有錢人爲(wèi)買這村裡老師傅的一幅作品懸掛在自己家裡一擲千金的事兒都屢屢發(fā)生。
他們的父親，白建業(yè)，回來時，說是由於身體不適，被兒子勸返，另一個原因，當(dāng)然也是因爲(wèi)白建業(yè)他自己早有一個心願，想回老家拜訪家鄉(xiāng)的祖?zhèn)鞴そ常瑢⒗霞要毺氐氖炙嚲A集結(jié)成書出版，流芳百世。
白露有時候想想，這點不知道他們父親是遺傳了誰。你想想看，當(dāng)年白爺爺白奶奶，雖然都是白家村人，可是呢，在世的時候都不喜歡白家村，嫌棄白家村落後，和鄭姑婆一個樣。但是，到了老人家臨終之際，卻無論如何要求他們子孫將兩老的遺骨安葬回老家的青山老林裡。
白建業(yè)回白家村時，其實白家村人因爲(wèi)生活條件改善了，想回白家村的人多了，因此對在外面的白家村人提出了要求，如果流往外地的子孫，不在按期內(nèi)遷回來，死後也就別想遷回來。
可能由於此，白建業(yè)如論如何都提前要遷了回來，並且，把他們母親的骨灰盒，都帶到了老家這邊安葬。
這點，同樣是白露想不明白的。如果說父親對母親一點感情都沒有，何必執(zhí)著於將他們母親的骨灰盒抱回到白家村，安葬在了白爺爺白奶奶的墓旁邊。
很多疑問，在白露心裡頭盤繞。
當(dāng)天訂好的火車票，在第二天清早才能坐上火車，歷程四五個小時的慢車，因爲(wèi)到縣城小站不僅要倒車，並且這條鐵路經(jīng)過的地方屬於不能開通高鐵的地帶。
下了火車後，白露一個人在小縣城裡吃了碗麪條，再準(zhǔn)備找車前往白家村。
吃著面時，看著縣城，忽然發(fā)現(xiàn)，記憶中的這個小縣城，也變了大樣。面積不止大了，飯館多了，來往的人多了，道路寬敞了，交通，似乎也發(fā)達了些。
店裡老闆聽她描述這裡的變化時，大笑道：“你莫非以前是開放前纔回來過？”
白露稍顯尷尬。
其實，白建業(yè)回老家之後，時不時，會到浦東，或是什麼地方參加會議。畢竟他名聲大，以前沒有歸隱之前人脈廣，老朋友多，業(yè)界沒有忘記他，他沒有忘記業(yè)界，要靠業(yè)界出書。過年呢，更不用說了，白建業(yè)一定是回燕京和兒子女兒等一大家子過年的，要看看孫子和外孫。在這世上，他剩餘的，只是這些親人了，怎能不來會面。
白露知道，自己和父親或許一年到頭只見一次面，但是，自己父親和她哥見過面的次數(shù)可能就遠遠不止一次了。
平常都能見到面，那麼，何必專門跑到白家村去找人？沒必要。
這樣那樣種種的原因，導(dǎo)致，他們兄妹倆，幾乎一年到頭來，都沒有來過白家村。記憶裡，貌似君爺都沒有來過。
唯一隻剩下來白家村的理由只有清明節(jié)祭祖的時候了。本來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至少他們年輕人祭祖掃墓時要回來白家一趟的。可是，白家人沒有。
白隊是由於真的工作很忙，經(jīng)常節(jié)日裡要值班。導(dǎo)致清明祭祖，只能放棄回老家選擇在燕京。她白露之所以沒有回去，是由於白隊對她說過：如果我沒有跟著去，你不要一個人到白家村。
兄長說這個話是爲(wèi)什麼？
怕她一個人到白家村發(fā)生什麼事嗎？
她是很聽她哥話的，對於這點，只要瞭解她的人，都深信不疑。所以當(dāng)她和君爺兩個人揹著白隊對鄭家出手的時候，白隊對她的吃驚由此可見。
兄長的想法她可以猜到，無非是：什麼時候，原來他這個妹妹已經(jīng)不聽話了？
她或許，早就不聽話了。
白露自個兒苦笑。
近來她都能察覺到君爺偶爾的嘮叨，是嘮叨她哥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她。
找到了一輛電動小三輪，載著她沿著記憶裡的那條山路開往白家村。最近一次的記憶，走這條路，是在她和君爺結(jié)婚前，她母親去世後安葬的那次。
那一次，天黑濛濛的，一直憋著雨，卻偏偏不下雨，直到她和她哥離開，都沒有下。那種壓抑的心情每次想起，都讓她感到非常難受。所以對於白家村的印象她一直都不怎麼好。很不想再次到這個地方來，但是，很多事情，卻似乎只有到這個地方纔能解決。
她再次回來了。
三輪車駛上一段上坡路時，嘩的一下，雨下來了。
雷聲大，雨點也大。
鋪天蓋地的雨水，不會兒浸透了路面，水面升起了一灘水塘般的積水。三輪車趕緊找個地方先避雨。剛好路邊林中有個人家廢棄的棚子，三輪車駛進到棚子底下，白露從車裡跳出來，發(fā)現(xiàn)衣服都溼了大半。
到棚子下躲雨的，除了他們，還有一些過路人。
大家看著這黑壓壓的天色，怕是一會兒半截這大雨是不消停的。有些人不禁犯了急，擔(dān)心河道的水漲起來，將白家村通往外面唯一的一條小橋淹沒了。
白露拿條紙巾擦著身上臉上的雨水，檢查手機通信時，見著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影響，沒有了信號，一格都沒有。
這種情況對她來說，是比較少見的。單獨一人與外界失去聯(lián)繫，雖然，她並不是去戰(zhàn)區(qū)，不是去什麼危險地帶。可是，人家如果突然聯(lián)繫她，聯(lián)繫不到她，不是得著急。
包子今天週日，明天才上課。
早上起的晚，今天爸爸像平常一樣要加班了，將他扔到了奶奶家裡。早上玩了一個上午，吃完中飯，午休的時候，包子開始有點無聊了。
趁奶奶不注意，找到座機，小包子撥打起了媽媽的電話。媽媽如果在家休息的話，週末一般都會帶他包子到哪裡玩的，不會晾著他不管。
媽媽不在家的時候，才知道媽媽的好。以前怎麼不知道呢？包子想，有點埋怨自己以前的疏忽了。
爸爸做飯很好吃，可是，媽媽會買東西，比如媽媽買的蛋糕，就是天下最好吃的，從來沒有讓他包子失望過。
包子開始期待，媽媽出完差回來會不會給他帶什麼好吃的。
小舌頭舔著脣角，滿心期待地媽媽接通電話。
一遍遍打過去，媽媽的電話始終沒有通，包子愣了愣。
“徵徵，你做什麼？”陸夫人起來上廁所時，才突然發(fā)現(xiàn)孫子沒有睡午覺而是在客廳打電話，走過來詢問，“打給你爸爸嗎？你爸爸可能在忙著呢。”
小包子黏君爺是衆(zhòng)所周知的事情了。陸夫人自然而然想著孫子打電話給爸爸。
包子癟了嘴，手裡抓著電話筒說：“媽媽沒有接電話。”
打電話給她兒媳婦啊。陸夫人哦了一聲，摸摸孫子腦瓜：“你媽媽可能也在忙著，沒有空接你電話。”
包子對於大人這種口頭禪是不喜歡的。有什麼事，都說大人忙。他包子又不是不體諒爸爸媽媽工作忙。只是，有時候小孩子是不安心，不是想黏爸爸媽媽，是擔(dān)心爸爸媽媽。
包子不和奶奶解釋了，打了電話給君爺。
昨天休息，今天工作又堆成山，加上老婆不在家，君爺現(xiàn)在都想著能早點回家陪兒子。所以，中午加班加點地幹。
幾個幹部，都坐在他辦公室裡開會。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君爺正惱著會是誰打來的。見是家裡打來的，家裡人都知道並且體諒他工作，不會無緣無故打電話來，君爺接起了電話。
“爸爸，媽媽的電話打不通。”包子一聽到爸爸的聲音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