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離。
速,是速度的速;離,是離開的離。
速度離開?離開哪裡?自然是速度離開武府。
周侗認(rèn)得這筆跡,是一名與他相交多年的老友,同屬君山會,斷不會信口開河。
只是,爲(wèi)何老友要自己速度離開武府?難道武府有變?
周侗皺起了眉頭,但未動聲色。
盧俊義與梁山等人進(jìn)府,自然又是好一番折騰。
無論是誰,只要是混跡江湖的,在周侗面前都要自稱晚輩,梁山等人也不能免俗,與盧俊義一同拜會了老人家。
周侗笑瞇瞇的,笑的就像一隻偷了腥的老狐貍,使勁誇讚了一番這羣青年才俊。
武大今日也算是與盧俊義首次正式結(jié)識,晚上自然又不少大擺酒席。
不過,童英收到了邀請卻渺無音訊,始終沒見人。
席間,周侗淺淺飲了幾杯酒後,便推脫不勝酒力,藉故離去,實(shí)則此舉是爲(wèi)了讓衆(zhòng)人放開手腳隨便玩。
果然,周侗一走,酒宴便變成了羣魔亂舞。
魯智深與武松這對自從上次不打不相識,一見如故的好基友開始拼酒;劉唐與李逵這倆直男癌晚期患者湊在一起,自娛自樂;西門慶現(xiàn)在油滑油滑的,從青樓女子爲(wèi)切入點(diǎn),很快和燕青打成一片;武大則陪著盧俊義、公孫勝以及花榮。
話說,今日的花榮似乎也隱隱有些不對勁,沉默寡言,只知道喝酒。
衆(zhòng)人一直鬧騰了接近兩個時辰,徹徹底底的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了,方纔散場。
武大長鬆了一口氣,他的酒量本就不如這些好漢,幸虧盧俊義和公孫勝心知最近陽谷縣風(fēng)雲(yún)變幻,武大身爲(wèi)武家家主不適合醉酒,替武大倒了不少酒。
洗漱了一番,醒醒神,武大獨(dú)自來到周侗的房間。
武大沒有猜錯,周侗果然沒睡,似乎已經(jīng)等了許久。
“先去給爲(wèi)師泡壺茶。”周侗在看書,眼皮都沒擡,直接吩咐道。
既然已經(jīng)是人家弟子了,就要有做弟子的自覺,武大隻能暫時止住嘴裡的欲言又止,顛顛的跑去倒茶。
等茶泡好了,武大差不多也可以心平氣靜了,如實(shí)說道:“老師,今日我收到了警訊。”
說罷,武大將他早已看過的紙團(tuán)放在桌上,鋪開,請周侗過目。
紙條上的內(nèi)容比周侗的更爲(wèi)簡單,只有一個字:
“蔡!”
周侗老神的掃了一眼,問:“誰給的?”
武大沒有猶豫,回道:“據(jù)弟子猜測,應(yīng)該是方臘手下的師師姑娘所爲(wèi)。”
周侗奇怪的看著武大,等武大給出解釋,武大訕笑了幾聲,尷尬道:
“怡翠樓在陽谷縣佈局多年,師師姑娘自然有其一定的手段,給弟子傳訊的那名女子,弟子覺得眼熟,應(yīng)該是怡翠樓的。弟子推斷,或許是因爲(wèi)師師姑娘終究還是對上次的事情心中有愧,故才特意派人示警。弟子不明白,這蔡家離陽谷縣十萬八千里,弟子又有童英在側(cè),他能耐我何?”
是的,紙條上那一個“蔡”字,必然是指的蔡家,整個大宋朝廷,也只有蔡家當(dāng)?shù)闷疬@個蔡字。
不過,說完這句話後,武大心裡頭卻是一凜。
周侗緩緩說道:“想出頭緒了?還不算愚鈍。”
武大的臉色有些難堪,今日童英沒來赴宴,一開始武大隻是以爲(wèi)或許是軍營裡有事,童英脫不開身,喝起酒來也就把這事給放下了,這會兒諮詢一尋思,這事兒不大對頭啊。
童英就算是不來赴宴,至少他也應(yīng)該派人來告知武府一聲,可如今既然沒人來,那麼就剩下兩個解釋。
一個是童英沒收到武大的邀請,第二個則是童英目前自顧不暇,實(shí)在是沒有精力顧及武大這邊。
而無論是那個答案,這兩個解釋對武大來說都是危險的徵兆。
“別慌,爲(wèi)師恰好也收到了一個警訊。”
話落,周侗也拿出一個寫有“速離”的紙條。
武大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沉吟了許久也沒有說話。
這次武大之所以來找周侗商量對策,一來是因爲(wèi)西門慶這傢伙太過放浪形骸,喝多了,二來則是因爲(wèi)周侗畢竟閱歷豐富,又混跡過官場,在江湖上也有錯綜複雜的關(guān)係網(wǎng),見識老道,這種老油條正適合指點(diǎn)迷津,沒成想他老人家居然也收到了警訊。
如此一來,這件事就變得棘手了。
“你與蔡家到底有何過節(jié)?”沉默了許久後,周侗突然問道。
武大苦笑了幾聲,說道:“弟子與蔡京一開始並無甚過節(jié),只不過當(dāng)初因爲(wèi)製鹽坊的事情,與童家有了牽扯,然後就被殃及池魚了。後來蔡京蔡太師的幼子蔡眥,派人意圖挾持弟子妻小要挾弟子,殺了不少武府家將,張平的胳膊也是在那一戰(zhàn)中被斬斷,從此弟子便與蔡家有了不死不休之態(tài)。”
周侗冷哼一聲,插話道:“恐怕你還沒算上收留了你二師兄吧?”
二師兄?自然就是林沖了,可林沖得罪的是高俅,難道,高俅高太尉真的與蔡京坑瀣一氣了?
周侗面容陰悸,“這些朝廷蛀蟲,爲(wèi)百姓謀福不行,打壓異己卻是一把好手,老夫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武大兩眼瞇成了一條縫,看來,老師周侗當(dāng)年也沒少到這些人的迫害。
沉默了許久之後,武大問道:“老師,弟子打算去軍營一趟,您以爲(wèi)如何?”
周侗想了一下,反問道:“夜探軍營,你就不怕童英那裡已經(jīng)被蔡府的人控制?”
武大想都沒想,直接說道:“這應(yīng)該絕不可能。莫說蔡府還不能隻手遮天,陽谷縣是我與童英的地盤,即使他蔡府派人來了,童英也不可能被控制。除非……”
一老一少,同時擡頭。
是啊,除非,就怕這個除非,就怕是蔡府的人是帶著聖旨來的。
雖然都說宋徽宗只知道享樂,但皇帝就是皇帝,皇帝有他獨(dú)有的權(quán)威,他必然也有一批自己的心腹,而且肯定要比童家以及蔡家要多的多,這一點(diǎn)毋庸置疑。
如果是皇室親信加蔡府心腹聯(lián)袂而來,那麼,恐怕童英區(qū)區(qū)一個童家庶出的年輕子弟,還真的沒有把握應(yīng)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