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場工業變革正在醞釀之中。

地球的另一邊。

一場大火正在燃燒。

在管理相對稀鬆的北美，山兩側的羽人族雖然有戰爭，但實際上一切都比較平和。

事實上，他們都對平原非常不感冒。

原因也簡單，沒有馬的美洲地區，在平原上被偷襲了跑不掉。

倒不是說人跑不掉，而是沒法帶東西跑路。

無險可守，跑就只有放棄作物。

一旦在收割季節被襲擊，那就等著全族跑路然後捱餓一年吧。

所以，他們不居住在平原，而是住在窮山惡水之地。

這是從八千年前到現在形成的習慣。

大漢過去的人太喜歡他們的習慣了，只需要跟他們提出，山地歸他們，平原歸漢人，漢人請他們做工人，給他們錢，能購買大漢帶來的一切。

他們就同意了。

只要不給他們馬，不擴展他們的預警範圍，他們就不可能下山。

但是再往南，就不同了。

這一片高原山地之中，處於高壓狀態。

這個地方有一座城，名叫坎古斯城，這個地方用他們當地語言，意思就是活祭之城。

這個名字，霍海看了都一愣一愣的。

因爲這個活祭之城的規模，霍海一眼判斷那就是古代墨西哥。

準確的說是，西班牙人在摧毀阿茲臺克人的王城後，建立了墨西哥。

而阿茲臺克人也不是那兒的原主人。

阿茲臺克人第一次抵達這裡時，就發現了巨大到超乎他們想象的巨城。

這座城市太大了，又沒有一座墳墓，所以被阿茲臺克人取名叫做衆神之地，也就是特奧蒂瓦坎古城。

後來，經過研究才發現，這個地區流行活祭，直接活著火化，所以纔沒有墳墓。

而這個衆神之地，應該是某種強權，利用宗教，創造的地區性中心。

在這兒一切以祭祀爲重，其他都是其次。

所以，才發展出了一個人口近二十萬，僅次於當時的長安的城市。

當然，霍海記得很清楚，那是五六世紀的事情了，而且這個地方公元前一世紀建立，七世紀就毀滅了。

是因爲一場大火毀滅的，最後直接消失了。

一整個……時間晚了兩千年的三星堆。

祭祀，宗教，巨城，寬闊的道路，莫名消失。

這不就是三星堆模版麼？

霍海知道這個叫做活祭之城的城市後，就感覺，這兒應該就是古墨西哥。

準確的說是在墨西哥附近四十公里的地方。

真正的墨西哥是一個巨大的回填土人工島，在這個時代還是不存在的。

得知這兒之後，霍海就跟海軍北基地的人建議，可以探查，暫時不要發生衝突。

雖然大漢還要南下去獲得各種作物，種子，探查各種礦產，做生意。

但暫時繞過這一片區域，還是很簡單的。

往外來說，宗教類的問題不好處理，需要專門研究。

但是今天，研究不了。

大漢的船隊南下，其中一條船上，下來了一條小船，小船要在這邊略作停留。

大漢正在研究如何高效的把美洲北部的土地探索清楚。

這玩意兒吧，北美往東走，人家羽毛人不要，那不要白不要。

但是北美太難穿越了，所以，很多隊伍從中美洲區域出發，往大西洋方向走。

這一次，就有兩個人結隊，從活祭之城附近走過。

距離大概兩百公里的樣子。

按照大漢這邊的估計，二百公里已經很遠了，他們應該是不控制這片區域的。

但，想當然了。

如果他們詢問過霍海，霍海就會很清楚，人口已經上萬的活祭之城，實控範圍起碼南北四百公里，經濟控制範圍起碼南北千公里。

總之，這兩個人被抓了。

活祭之城是什麼地方？

那是兩種活祭二選一，一種是活著剖心臟祭祀，一種是活著燒死祭祀。

說白了，那就是沒有金屬提取能力的大商這個階段的文明。

而且處於大商初級階段的樣子。

就是這麼個地方。

兩個人能討著好？

一個人被剖心，一個人在活祭之城的死亡大道上，活活被燒死。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海上。

此時此刻，負責掌控海上線路的，是衛伉。

衛伉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孩了，現在的衛伉二十三歲，已經在海上三年了。

此時，衛伉的職務是北太平洋航運將軍。

坐在主艦隊指揮室，衛伉聽到消息，愣住了。

大漢有太多的專門的語言天才了，自從開始經略北美后，這些由東方朔和張騫他們培養的語言天才，就成批的來到海上。

他們學習各地語言。

在前期，大漢沒法和羽毛人交流的時代，雙方都很謹慎。

自從能夠交流之後，雙方交流通暢了之後，就能知道對方的剋制。

這幾年來，基本沒出過什麼惡性事件。

有時候也會有大漢人被殺了的情況，但基本都屬於，觸犯了當地人的黴頭，犯事兒不小，就算是葛三他們，也不好說什麼的情況。

而漢人動手殺羽毛人，情況也差不多。

因爲雙方的剋制，所以對方也不好說什麼。

雙方很有默契的這麼多年。

而這一次，情況完全不同。

就是兩個漢人路過，要去北方，直接就死了。

一個叫做貝五，一個叫做朱諾。

朱諾是個長安人，貝五是個成都人。

兩個人都是語言天才，雖然不是良家子，但實際上在現在的大漢軍隊體系中，擔任著尉官級別的職務。

衛伉放下書信，擡頭：“兩個人有什麼遺言沒有？”

這一點還是霍海提出的，讓認字的將士們每一次執行任務時，可以存一份遺書，不是不吉利，而是這時代經濟糾紛多，容易吃絕戶。

霍海要從各個角度杜絕這種現象，糾正社會風氣。

堅決打壓分家產案件。

當然了，說給將士們，還有其他意義，至少他們死了，會有一封留給家人的信函。

副手拿出信函遞給衛伉：“這是貝五的，朱諾的遺書在橋頭堡，估計已經往回送了，我可以口述。”

衛伉：“說。”

副手：“朱諾的遺書大概寫的是：將之在外，豈有安命？奔波疲敝，流血來去。無可多說。”

衛伉打開貝五的遺書。

貝五的遺書寫的是：遺書多不吉利啊，但是讓寫就寫一寫吧，若是我死了，我又沒成婚，遺產也沒有繼承人，我看二叔家的小孫子挺順眼的，就便宜他小子了。對了，我家那些地，就給老舅娘吧，她家地少。還有我在千乘買了套房子，就給三叔的女兒了，千乘這個地方能看看這個世界的廣大。在軍中我還有一些東西，到時候就賣了換點錢，請兄弟們喝杯酒吧。

衛伉看完後，副手端上來一杯酒。

衛伉指了指酒。

副手點了點頭。

衛伉起身，端起酒，一飲而盡：“傳我命令，從紅杉山招募三萬羽毛人工人，我要從海邊修建一條可以運送艦炮登山的路。”

“通知整個北太平洋艦隊，所有木匠全部集中起來，建造牽引炮車，所有馬車全部徵用，集中到活祭之城外海。”

副手急忙：“將軍，咱們雖然有炮，但是現在人手只有一千多人，是不是等消息傳回大漢，等陛下做決斷？”

衛伉大手一揮：“倘若消息傳回長安，陛下知道我們連這種事情還要等長安的消息，豈不是譏笑北太平洋艦隊都是廢物？！”

說完，衛伉大手拍在桌子上。

十幾歲的衛伉，只是個體格很大的練過武的練家子，如今的衛伉，卻是個威猛的漢子。

手掌拍下去不重，很輕，但神情很重。

一雙眼睛，看向的，既是勝敗，又不是勝敗。

在衛伉的調度下，這邊的航運幾乎處於停滯狀態，所有的船，都往北去紅杉山附近，接送當地願意做工人的民工來這邊。

其實他們是不願意過來的。

因爲他們也知道活祭之城這邊有一個強大而恐怖的宗教。

喜歡活祭。

別看長得一樣，文化也差不多，但就是因爲這樣，就顯得更奇怪了。

大漢看活祭之城，是當他們風俗不同。

這個紅杉山，其實就是固魯波所在的那個花紋族，也就是喜歡在身上畫上花紋，很能打那個族羣。

就是花紋族，看活祭之城，都覺得活祭之城這羣人整個一神經病。

正常人怎麼會活祭？

就因爲其他方面都一樣，就這方面不一樣，花紋族看活祭之城的人，就更覺得恐怖了。

好在，大漢有的是錢。

大漢加價。

把工錢從五十大錢，加到了二百大錢。

這一加價，花紋族勇士們的戰紋就燃燒了起來，紛紛踴躍報名。

一批一批的花紋族勇士成爲了民夫，被送往下加州海沿海。

在這裡，大漢艦隊直接炮擊羣山，把活祭之城掌控的沿海聚落直接給轟成了飛灰。

整個戰爭備戰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插曲反而發生在千乘。

最初是幾個北方港口和橋頭堡的船隊回來，告訴當地商人，北美的航運暫停了，具體是因爲什麼，不清楚，反正軍方的艦隊現在沒工夫運貨了。

再然後，有一些小船陸續回來要補給，還有想要增加槍炮，回來跟田覺申請。

這些外放的部隊，給炮很正常，槍，給的不是很多。

田覺也沒法給，只是網上逐級申請。

而後，衛伉的副手帶著船隊回到了千乘。

此時，那邊已經在掃清海岸的目標，開始修建攻城的路了。

艦炮上陸，要使用還需要克服一些問題，但這些問題並不是不能克服，目前正在一步一步的往活祭之城推進。

而就是衛伉的副手回來，造成了大問題。

衛伉的副手，名叫王申生，這傢伙是普通大頭兵出生，連良家子都不是，而是大漢的另一種軍人，窮戶義務兵。

按照道理他這種在武帝朝，就該絕跡了。

但，就是那點不多的人中，王申生脫穎而出，一刀一刀砍到了現在的位置。

在歷史上，王申生也是留下了名號的，不過是比較倒黴的名號。

王申生，還有壺充國等人，在大漢攻打大宛的戰爭中，去攻擊康居，結果路上遇到了沙塵暴。

他們幾個人想要威逼康居王，結果失敗了。

但之後的發展中，不久之後幾乎同樣的局勢，上官桀就拿下了康居王。

壺充國官至九卿之一大鴻瀘，又是當初司馬相如平定南蜀時候的副手，王申生是久經沙場從大頭兵殺到校尉的人物。

幾個人就成了上官桀英名的配成。

不過，歷史流轉，大宛已經提前送了，王申生還沒來得及成校尉，只是個都尉。

不過，人是變不了的。

王申生的性格擺在這裡。

回到千乘，就有很多人來詢問，爲什麼海運停了。

要知道，北美方面的海運，關係著大漢一大半的海運收入。

這麼多錢，要養活很多人的。

王申生也不隱瞞，說出了原因。

結果，當天有商人私下說“兩個軍漢而已，爲了他們就停下貿易，急攻對手，似乎不明智吧。”

雖然這話的意思是說應該等朝廷作反應派遣大軍去。

但理由並不是因爲後半句，而是前半句的兩個軍漢而已。

王申生直接派兵把兩個商人抓了起來，審都沒審問，直接吊在了千乘城門上。

此時的千乘不是以前的千乘，以前的千乘城牆城門，就是現在千乘城中心。

這兩人被吊起來暴曬。

任誰也都看到了。

一些人去跟田覺求情。

笑死，田覺怎麼可能幫他們，如果幫了，以後在軍中還怎麼服衆？

然後千乘的縣令出來勸說。

王申生就一句話：“你們郡守都貓著，你怎麼這麼蠢？”

直接給縣令也捆起來吊在了城門上。

這事兒很快就傳到了長安。

長安和千乘不同，千乘那邊的人雖然是在邊疆，但實際上從來沒有受到過外部威脅，這兒新誕生的商人，是純粹的商人，很容易腦子不清楚。

而長安雖然是帝國的中心，但恰恰以前經常被外敵威脅。

所以商人們反而明白將士們的重要性。

更何況，現在的新富人和將士們形成了新的階層，幾乎都是自己人。

所以長安這邊意見很統一，就是要打。

衛伉直接組織開戰，讓衛青都顯了一把。

以前都說衛青最大的問題就是生孩子不行，不是生不出，是生不出好貨。

現在風評都扭轉了。

而這事情涉及商業問題，司馬相如請霍海來批示。

霍海批示，殺頭示警。

賺錢是手段，不是目的，發展經濟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纔是目的。

如果有人爲了賺錢，本末倒置，爲了賺錢就要放棄別的東西，那純屬腦子不清醒了。

特別是爲了幾個軍人何必大費周章，應該多做點生意這種，稍微轉化一下不就是‘不要原子蛋，只要茶葉蛋’的思想？只是表達出來不同而已。

這在後世，都是幾乎不可接受的說辭，在武風悍勇的大漢，當然是完全不可以接受的。

所以霍海直接批示，殺頭示警。

霍海的批示送到千乘時。

三個人已經吊死在城門樓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