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啊。
聽到索盛玄的抱歉，小吏臉色灰撲撲，看不出喜怒。
“都是我棋藝不精..”索盛玄眼睛發(fā)紅，似乎要哭出來，“七娘，我丟了這麼大的臉....你不要生氣。”
小吏...七娘道：“這不是你棋藝不精，你的棋藝怎麼會不精，你是我教的，我自己難道還不知道自己嗎？”
索盛玄道：“七娘你自然是最厲害的，要說這棋局於我來說剛要開始呢，我還沒...”話說道這裡喉嚨又是一甜，張口吐血。
婢女們驚恐的圍上，又是擦又是喂水。
“七娘，要不要請大夫？”
“殿下到底是怎麼了？”
她們嘰嘰喳喳問道。
七娘道：“不用請大夫，只是被那薛青下藥了，吐出來反而就沒事了。”
下藥？屋中人都看向他，索盛玄更是連連點(diǎn)頭，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不會這麼小肚腸，下棋輸了能氣吐血，這可不是君子之風(fēng)，又驚訝：“怎麼可能？我可是一點(diǎn)也沒接觸他...更何況七娘你也在一旁看著..茶水都是你送的...”
“所以我說我輸了！”七娘拔高聲音道。
屋子裡安靜一刻。
索盛玄再次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輕輕的扯了扯，道：“七娘....不是這個(gè)意思...不要生氣。”
七娘甩開他的手，道：“我沒有生氣。”又冷笑，“早知道那長安府的考生是卑鄙小人，我怎麼會生氣。”
卑鄙小人嗎？索盛玄似乎又看到對面而坐的少年，相貌清秀，神態(tài)溫潤，說話文雅...讓人一見就心生愉悅...道：“他下藥嗎？不太像...”
七娘抱著手冷笑：“他下棋怎麼樣？”
提到這個(gè)索盛玄神情有些複雜，道：“這個(gè)，我不知道是不是妄加揣測.，他好像不太會下棋一般.....”
“妄加揣測個(gè)屁。”七娘再次拔高聲音打斷他，道，“我說過多少次，要相信自己的直覺，直覺是你最敏銳的反應(yīng)，別總自以爲(wèi)是的給它潑墨塗彩...那小子根本就不會下棋！”
索盛玄愕然，真的嗎？
“你吐血抓棋盤亂了棋子，我看了一眼也能看出個(gè)大概...那小子就是胡鬧亂下...”
“從一開始他就是來坑我們了。”
“...他與你攀談廢話..擾亂你的注意力...我纔去提醒你不要著他的道…..”
“..一開始落子那麼慢...你也說了，一開始的棋局真沒有什麼高明...容易得很...他慢慢悠悠的做出一副樣子，分明是拖延時(shí)間...以及做出自己多高明的假象..”
七娘冷冷說道。
“你就是被君子之風(fēng)騙了..我早告訴過你，這天下的最君子就是最小人。”
那個(gè)少年人嗎？索盛玄輕嘆一口氣，悵然又失落，又?jǐn)E起頭看七娘，道：“他怎麼動手腳？”擡手按住心口，而且也沒有其他的反應(yīng)，不疼不癢..就是一陣陣的喉嚨發(fā)甜氣血上涌..
“茶。”七娘道。
索盛玄更不解：“茶嗎？我喝的是你親手遞來的...而且他的那杯茶他自己喝了...”
灰撲撲的臉上浮現(xiàn)惱怒，七娘道：“茶香。”甩袖，“這個(gè)卑鄙的小人！真是好手段，原來那茶不是爲(wèi)了讓你喝，而是要用茶香....怪不得一次次讓我沖泡...”
索盛玄恍然，當(dāng)時(shí)的確是...茶好香啊...好香啊...越來越香...
“這香氣便是毒，能讓你吐血...嗯，也讓他吐血...讓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你們真的來了一場高深莫測的高手對決....”
索盛玄一腳踢翻一旁的椅子，婢女們跪坐在地上垂頭。
“真是太不要臉了，這個(gè)臭棋簍子！”
索盛玄怔怔一刻，道：“那這麼說，我在考官眼裡就成了更臭的臭棋簍子了...”在一個(gè)臭棋簍子面前吐血....他哇的一聲，再次吐出一口血...“我冤枉啊。”
婢女們再次起身急急的涌上前，端茶倒水擦拭勸慰，屋內(nèi)亂成一團(tuán)。
.....
.....
咯吱一聲門打開，小吏走出來，門外站立的衆(zhòng)白袍少年們紛紛垂頭施禮。
“你們今日做的不錯。”
清脆的聲音傳來。
白袍少年們原本緊張憤怒的神情緩和幾分，一個(gè)少年施禮對著小吏道：“是七娘你教導(dǎo)的好。”
小吏揣手在身前慢慢向前邁步，道：“我教導(dǎo)的好是當(dāng)然，你們學(xué)的好也是必然。”又停下腳，“不過你們也看到了，這君子試可沒有那麼簡單，考試剛剛開始...”他擡手拍了拍就近一個(gè)少年的肩頭，“繼續(xù)努力吧。”
少年們俯身齊聲應(yīng)是，垂下的視線看著長袍衣角翻動而去...腳步似乎永無止境走啊走啊，一直走到客棧最高的地方。
這裡原本是個(gè)閣樓，門外站著兩個(gè)嬌豔的婢女，看到小吏走來忙拉開門，門內(nèi)是另一番天地，侷促狹窄的閣樓裝飾華麗，精美的地氈勾勒如星空般的花紋，小吏擡腳一步，一個(gè)婢女跪坐將他的鞋子取下，這隻腳赤足踏入地氈墊上，再擡起另一隻腳，另一個(gè)婢女跪坐取下，動作行雲(yún)流水就像從未穿著鞋子。
赤足的七娘走進(jìn)了室內(nèi)，兩個(gè)婢女在後跟上，看著七娘已經(jīng)展開了雙臂，兩個(gè)婢女一個(gè)俯身解腰帶，一個(gè)伸手將衣袍褪下，外袍解下，裡衣解下，露出寬闊的肩頭，人向前邁步，一步一步走到屋子的正中，赤裸的軀體被透過閣樓窗投進(jìn)日光籠罩。
除去衣衫的遮擋，他整個(gè)人似乎比先前高了一頭，長手垂下，十七八歲的身材極其的勻稱，結(jié)實(shí)的肌肉線條優(yōu)美，與灰撲撲黯淡的脖頸膚色不同，日光下肌膚微黑泛著光澤，看上去幾分濃豔。
這濃豔很快被遮擋起來，兩個(gè)婢女將一件金邊黑袍展開一人執(zhí)著一邊罩了上去，七娘穿上衣袍的雙手一擡，就這樣不繫腰帶向窗邊走去，一隻手撫上下巴，撕拉一聲將麪皮解下，甩手扔在地上。
兩個(gè)婢女低頭撿起，抱著脫下了的小吏衣袍躬身退了出去，門被拉上遮住了少年的背影以及一聲哼。
“長安府，薛青。”
.....
.....
長安府的薛青被放到了牀上，屋內(nèi)氣氛緊張。
“...大夫，有沒有可靠的大夫...”柳春陽急促說道，看著郭子安。
郭子安嚥了咽口水，可靠的....只有那個(gè)半夜敲門的車伕了，他掉頭就往外跑：“有，有，我去問他。”
他轉(zhuǎn)身向外走，忽又回頭竟然看到柳春陽伸手去解薛青的衣衫，頓時(shí)大驚撲上去將柳春陽推開，怒問：“你幹什麼！”
柳春陽不提防差點(diǎn)倒在地上，亦是怒問：“你幹什麼！...當(dāng)然是看看他到底傷在哪裡？”
郭子安瞪眼站在牀邊擡手張開阻攔，道：“不行！不許看！”
柳春陽壓低聲怒喝：“你發(fā)什麼瘋，到底傷在哪裡.他都吐血了，..”
話音未落牀上的薛青再次吐血，血瞬時(shí)淹沒了口鼻....郭子安和柳春陽同時(shí)撲上去，將她的頭稍微擡起，胡亂的擦拭口鼻的血，免得嗆了窒息，薛青依舊昏迷不醒。
柳春陽再一次去解薛青的衣服，郭子安依舊攔著，搖頭：“不行，不行。”
“他穿了兩層衣服。”柳春陽怒目道，“必然是爲(wèi)了遮蓋傷口...你是不是知道他受了傷？”說著甩開手，“好，如果你清楚的話我就不管了，沒有外傷那就快去找大夫看爲(wèi)什麼吐血。”
郭子安的神情頓時(shí)猶豫，他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外傷....
“你不會也不知道吧？”柳春陽看他神色問道。
郭子安道：“事發(fā)緊急，來不及查看，她就去考試了，只多穿一些衣服遮蓋....”
柳春陽擡手將他推到一邊，怒道：“那你還磨蹭什麼！到底多重的傷？先止血，先處理一下行不行？他要死了...”
郭子安攥著拳頭：“你，你，你什麼都不知道！”
柳春陽上前揪住他，杏眼圓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跟他的事你們都不知道！沒有人比我更知道他的事...你才什麼都不知道！”
郭子安怔了怔，他和薛青的事？他知道薛青的事？
“你，也知道她的事？”他喃喃道。
柳春陽將他推開：“要不然我爲(wèi)什麼來這裡！”
郭子安道：“你祖父花錢...”
柳春陽呸了聲，看看牀上的薛青，道：“你們都是瘋子。”
郭子安道：“你真的知道啊...”點(diǎn)頭，“好吧，先看看她到底哪裡受傷...止住血，我再去找她的人。”
柳春陽道：“我當(dāng)然知道...先拿藥來..”
郭子安不安的看他一眼，還是先去行李裡翻藥了....柳春陽上前解衣裳，一層外衣脫下來扔到一邊，露出內(nèi)裡的這層衣裳...
“又是這樣...”他道，看著這層除了吐出的血浸染之外一片片不知道是什麼污跡的衣裳，想到了當(dāng)初雙園外換衣服掩蓋的那一幕....來這人生地不熟的黃沙道也半夜出去幹什麼！除惡靈嗎？他惱怒的將這衣裳猛地撕開...反正也要燒掉處理掉沒用了。
衣衫撕開了，眼前露出了光潔的脖頸，以及...一圈白布圍裹的胸膛...肩頭上也有厚厚的布纏繞....這是已經(jīng)自己包紮過了嗎？...柳春陽視線掃過...除了胸膛...腰裡也纏著布....那這受傷的地方還真不少啊...傷的肯定很重吧，他伸手小心翼翼的剝開肩頭纏繞的布...
一層層的布扯下，肩頭光潔圓潤...這小子真白啊..嗯，肩頭看起來這麼小..怪怪的....果然很瘦弱...不過肩頭沒有撕裂的傷口，只有幾塊淤青紅腫，像是被什麼撞擊的印記...柳春陽的手又伸向胸堂上的布...這裡纏的更結(jié)實(shí)...重傷在這裡嗎？
柳春陽一手將她半攬起，方便將布快速的扯開，貼近的胸膛能聽到心跳...布扯開了，好似心隨著束縛解除而跳了起來，白皙圓潤軟軟的撞在他的臉側(cè)....什麼啊？柳春陽看過去.....
郭子安在一堆行李中翻出了一包包的藥粉，大叫一聲：“找到金瘡藥了！”耳邊同時(shí)也響起一聲大叫，緊接著噗通一聲，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怎麼了？郭子安忙回頭，看到柳春陽跌滾在地上，不待起身又連滾帶爬的向後退去，口中猶自嗷的叫...
“你幹什麼！喊什麼喊！要把人都引來嗎？”郭子安惱怒的上前按住他。
柳春陽神情驚恐面色慘白如同見鬼，伸手指著牀，聲音都變了調(diào)子。
“他..他..他是什麼啊？怎麼，怎麼跟我們長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