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篇--雪落情殤上卷

晨風(fēng)饒有力道的托起紫色的紗質(zhì)帳幔，細(xì)小的揚(yáng)花伴隨著綿綿輕紗，簌簌飛舞，華麗的走完人生最後的隨遇而安。

廊亭下，身著單薄衣裳的洛雪若現(xiàn)其中，不耐寒的俏臉，微微泛白，眉心卻有一抹嫣紅，漠視著早春清冷。突然有人淺聲詢問：“不多睡睡嗎？”說話者便是豫王爺洵陽了，如是傳聞，溫文爾雅，對於女人更是有用不盡的柔情與憐愛。

“我是不是嫁錯了？”洛雪淡淡的問，又似自語，“自你出現(xiàn)在梅園，我就料定你命帶桃花，不曾想你已有五房妻妾了。”昨日喜堂之上，五房佳人默默的安坐一側(cè)，雖未言語，可眼中的藏不住的哀怨，像極了密密麻麻的鍼芒，深深的刺進(jìn)洛雪心窩。新人進(jìn)門，舊人又怎麼會由衷的歡迎呢？這樣的祝福得不到也就罷了，只怕終有一日，自己也會成爲(wèi)第六位吧？是不是也要故作無恙的去看他納新人？許是那時，身邊之人就不再是信誓旦旦說愛自己的洵陽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高高在上的王爺。

或許他一直都是王爺，是自己太愚鈍，錯認(rèn)爲(wèi)他只是一介商賈。洛雪在心裡暗暗的想，難道這個就是命運(yùn)麼？

“你在埋怨我？埋怨我隱瞞你王爺?shù)纳矸荩俊闭f的時候，豫王爺特意加重了後面的語氣。生怕她真的是在怪自己的不坦誠。

“洛雪不敢，高高在上的王爺，又怎麼了解小女子心中所想？”洛雪依舊平淡的說，好像只是在陳述一件極爲(wèi)普通的事情。這個聰慧女子是明白的，縱使是心靈相通的姐妹，想法亦是有差異的，更何況這個對自己有太多隱晦的男子。“你不該招惹我的，你的妻妾都很愛你。”

聽聞此言，豫王爺?shù)哪樕祥_始轉(zhuǎn)喜，好像自己剛剛的擔(dān)心是多餘的了，“原來你是在吃醋？你怪我娶過那麼多的妻妾？可是追根究底，也要有你的一份啊，誰叫我沒有早早的遇見你呢？”

“你……”洛雪轉(zhuǎn)過頭去，四目相對，慌忙又將頭轉(zhuǎn)了回來。

“那補(bǔ)償你可好？”

“誰稀罕你的補(bǔ)償!”洛雪倔強(qiáng)的說，“誰知道你說的補(bǔ)償又是不是隱瞞了什麼呢？”

“洛雪，你真的是在怪我麼？”豫王爺扳過洛雪，使其能正視自己，“我當(dāng)時真的是有苦衷，如果我真的告訴你我是王爺，我還能看見一個真實(shí)的你麼？”

“人與人相處的最基本的條件是真誠相見，如果自己的真性情換來的只是一張僞善的面具，是不是就應(yīng)該思考下如何與之相處了？何況你是有妻妾的人。”

“好一張利嘴啊，試問一個王爺，娶多房妻妾有何過錯？相反身爲(wèi)未來的五王妃，不去思考怎麼討好自己的夫君，倒是在新婚早上對夫君的行爲(wèi)加以指責(zé)，叫世人如何去看？”豫王爺打趣道，“若是世人知道未來的豫王妃是此等刁蠻小氣之人，該多失望啊？”

“刁蠻？小氣？那也是被你逼出來的，不滿意你可以休了我啊。”

“我哪裡敢啊，你可是我千辛萬苦才追到的準(zhǔn)王妃呢，我說過我會補(bǔ)償你的，別生氣了。”說話時，還是一臉笑意，即使洛雪話中盡是帶刺。“我真覺得我委屈，剛剛新婚，就要忍受夫人的說教。”

洛雪看著他，再也氣不起來了，淺淺的含笑問：“你的補(bǔ)償就是王妃之位麼？”她看著豫王爺，心中暗定，這樣的補(bǔ)償必是玩笑，既然是玩笑，自己又何苦當(dāng)真？

“只有你纔是我心中王妃的選擇，爲(wèi)了你廢掉一個妃子又如何？”豫王爺?shù)哪樕喜辉俪霈F(xiàn)嬉笑的成分，換之，是一種威嚴(yán)，一種在朝堂上纔會出現(xiàn)的威嚴(yán)，讓人折服且深信不疑。

忽見眼前之人，換了一種神情，洛雪明白，他是認(rèn)真的了，可是廢掉一個王妃，爲(wèi)了她，不值得。這樣的玩笑他可以開得起，但是她陪不起，慌忙作揖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一時難以適應(yīng)。”

“哈哈。”毫不掩飾的放肆笑過，“還說嫁錯了，這妾身一詞學(xué)的倒是蠻快。”

洛雪緊咬下脣，明白自己不爭氣的著了道，生吞黃連般的有口難言，只覺得耳際傳來一陣溫?zé)幔甭赌橆a“妾身……我……就是嫁錯了。”

“此話怎講？”豫王爺很有興致的看著她滿臉通紅爲(wèi)自己辯解，即使無理取鬧，應(yīng)該也很有意思。

“數(shù)日之前，有一位叫洵陽的商人，在梅園問我可願意嫁給他，並許諾會來提親，我滿心期待的耐心守著，不想提親之人卻是五王爺洵陽。洵陽還是洵陽，只是不再是洛雪一個人的了。”

豫王爺看著洛雪，“如果你願意，我仍是在梅園中，欲聽楊小姐撫琴，幾日不經(jīng)商的洵陽。”他又何嘗不想去做一個普通的商人呢？

“你只有一個，但妻妾成羣，你不是女人，怎麼會了解女人之間的鬥爭呢？爲(wèi)什麼你狠心的把我拋在裡面？我不該生氣麼？”洛雪細(xì)細(xì)的低語，“願你以後如說的那般愛我。洵陽，你現(xiàn)在可是我一個人的？”

“小傻瓜。”笑言，卻將洛雪環(huán)緊，惟恐失去。“王爺不及一個尋常商人麼？爲(wèi)何要在提親之夜尋死?”

洛雪沉默片刻，“我不想失信於人。”

“只是失信？”

“對啊，梅園的小姐怎可做無信之人？”看著身邊的洵陽，洛雪笑了，“騙你的，王府家丁送來提親之物後，爹爹就告訴我，洵陽便是王爺，便是那個如假包換的五王爺。洛雪當(dāng)時只是失落，失落於你的欺騙，自己認(rèn)識數(shù)月之人，竟然還有另外一種身份。爹爹心疼洛雪，就出計(jì)說，何不詐你一詐，怎麼想你這般無情，連問都不問！”

“夫人，小的知道錯了。小的當(dāng)時只是佈置湖心小築心切，想弄的儒雅些，來消除夫人對我滿身銅臭的印象，不想怠慢了夫人，還險(xiǎn)些釀成大錯，得知夫人尋死之時，已經(jīng)是早上了，當(dāng)時驚了一頭冷汗，好在你無事。”豫王爺掠過洛雪脖子上還未消退完全的紫色勒痕，不予識破，暗忖眼前女子有太多叫自己讀不懂的地方了。然後改口說：“夫人您看這裡佈置的如何？”

“湖心小築？”掃視了四周，“姑且相信你搪塞我的理由吧。”湖心小築，環(huán)水而居，以水爲(wèi)牢，從此禁住自己，禁住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這個是洛雪心中的話，但是她不會說出來，也不能說出來。

“我們的楊小姐好難伺候啊，”豫王爺不氣不怨，“洛雪我會保護(hù)你，叫你捲入女人之爭中，實(shí)非我願，我只希望你還如以前那般快樂。”

“小姐，該起牀了，否則……”一個清脆的女聲，打破了他們的甜蜜，爽朗的聲音，在下一瞬間慌張了，“王爺，我不是故意的，奴婢該死。”

“小喜，我會吃了你不成？”放開洛雪，豫王爺笑道。

“不會，”小喜還是跪在地上，嘴裡卻開始嘀咕起來，“若你是洵陽哥哥，我自然不會和你這樣，可是你現(xiàn)在是王爺，萬一一個過錯，你把我宰了怎麼辦？”

豫王爺搖頭，無奈道，“你們一主一僕，不把我宰了纔怪呢？”

“王爺，小喜該死。”小喜埋下頭去，不敢再言語半句。自己的一時口快，連累了小姐實(shí)非她的本意。

“那你想怎麼死呢？”背手而立，故作正經(jīng)：“頂撞王爺，罪可不輕。家法中對這一項(xiàng)可有明確的說辭，你想不想聽呢？”

“王爺，小喜錯了，真的錯了。”話語中帶著哀求，不一會兒臉上也開始梨花帶雨了。“小姐，小喜知道錯了。”

豫王爺不解，微蹙眉頭，認(rèn)真的問：“不過是換了個身份，有這般可怕麼？”看著這個只有二八年華的小丫頭，知曉自己玩笑大了，改口說，“小喜，換做是洵陽哥哥，你還哭麼？剛剛哥哥只是跟你開了個玩笑。”

“可是你是王爺，會要了小喜的命。”

“我保證，以後我在你面前還是洵陽哥哥。沒有人敢要我們小喜丫頭的命。”

這才止住了小喜臉上的淚水。怪不得小喜憨傻，只是昨日廚房的老嫗們，告訴她，於王府，不低梅園，和主子說話，忌諱很多要小心。特別是聽見主子說死這個字眼，說不定談笑間，就叫下人的小命嗚呼了。

“不過，你剛剛倒是犯了個錯誤，記住以後別叫小姐了。”

“那叫什麼呢？”小喜諾諾的問。

“叫夫人，叫王妃都可以。就叫王妃吧，該服侍王妃梳洗了。”說完，豫王爺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看著那個漸漸消失在遊廊上的身影，衣冠楚楚，沒有一絲凌亂，洛雪心中閃現(xiàn)一絲不惑。他是什麼時候打理整齊的？是自己起牀時驚動了他？還是自己想事情太投入了，連他醒了且穿戴完整都沒有留心到。

“王妃，剛剛嚇?biāo)牢伊四亍毙∠才闹乜冢檬直呈萌埩舻臏I痕。

“小喜，還是叫我小姐吧，王妃是別人的稱謂，剛剛?cè)胄赂。瑹o端惹猜疑不好。”

小喜弩起嘴，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我覺得王爺是真心想叫小姐當(dāng)王妃的，叫不叫王妃是早晚的事情，何況那個算命術(shù)士也說過，只要王爺真心視你爲(wèi)王妃，他便是你宿命的姻緣了。小姐又怕什麼呢？何況小姐也是喜歡王爺?shù)模赃€是要叫王妃的，小喜可不想被宰了。”

“那算命術(shù)士的話怎麼可以當(dāng)真呢？小喜，給我梳洗吧。”洛雪好似無心的淡淡掠過算命一事，可心裡的沃土，卻極合適那顆種子的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