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離拿她也無可奈何,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幫她,她還是會有其他的法子,既然是兵行險招,他放心不下就只能幫她。
“好,你想做什麼我都幫你。”他點頭答應(yīng)。
弄月認真道:“但這樣做會讓姐姐更加不能理解你,甚至可能會恨你,師兄可能接受?”
景離苦笑一聲,無所謂地攤開肩。
“我既給不了她想要的,若是別人能給,我何不也如你一般趁此機會幫她徹底了結(jié),她恨我也無妨,至少我可以爲你做一些事,你們兩人在我心中都很重要,手心手背,作爲兄長的我好像也沒得選?!?
“師兄,謝謝你?!迸抡嬲\道謝。
景離搖頭道:“謝我什麼,如今我是孤家寡人一個,在這裡也只有你與映月是我的親人了?!?
弄月心中感動,仰頭給他露了個燦爛的笑臉。
“師兄的胸懷是大愛,是爲君者該有的胸襟?!?
景離並未注意到她的話中之意,笑著輕拍她的頭說道:“好了,你好生歇著,我就在這裡守著你。”
“可是師兄,我又睡不著了,我忽然想到若是慕吟風在侍郎府找不到我,他就會去牡丹園找泠弦,他們二人好不容易纔緩和的關(guān)係又會因爲我而鬧僵?!迸聞傞]上的眼又忽然睜開,掙扎著坐了起來。
景離無奈道:“多大點事兒,你好生歇著,爲兄這就親自跑一趟,讓慕吟風回家等你,告訴他你明日一早就會回去。”
弄月靈動的眸轉(zhuǎn)了幾轉(zhuǎn),而後終於下定決心點了點頭,景離又將她扶了躺下之後,細心地給她拉好被子後纔出了房間。
一夜睡的都不太安穩(wěn),弄月醒來時天才是破曉,睜開眼便瞧見慕吟風坐在搬了個凳子坐在牀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她,卻是半天沒有反應(yīng)。
弄月以爲自己是在做夢,這個房間是景離的,這沒錯啊,爲何慕吟風會出現(xiàn)在這裡,她輕輕掐了一下自己臉。
“嘶……”竟然是真的。
她的抽氣聲也讓失了神的慕吟風醒過來,他緊張地問道:“可是哪裡不適?若是疼的話,你別忍著?!?
“我沒事,你爲何會在這裡?”弄月輕柔幾下被自己掐疼的臉,又沒好氣地問他。
慕吟風伸出手接替她,輕輕幫她揉著腮幫子,半晌後才低聲說道:“弄月,對不起,你別與我生氣,更別說要離開的話,往後我絕不會再惹你不快?!?
“行了,這些話我都聽了很多遍,早就聽膩了?!迸屡拈_他的手,略顯煩躁地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
一時間,屋中陷入寂靜。
景離的那些話一直不停地在她腦中迴盪,她越是壓制就越是清晰,她終於受不了地又再次轉(zhuǎn)過身,身後之人還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默默看著她。
原來他是害怕再度出聲又惹她心煩。
“你一夜沒閤眼,上來將就著歇一會兒?!彼逯樋粗?。
慕吟風先是怔愣,而後面上一喜,想了想才說道:“我擇牀,在別人的牀榻上睡不著,要不我們回府去,在這裡打攪到別人總是有些過意不去?!?
“真是毛病?!迸掳姿谎?,但卻沒反對,向他伸出雙手。
慕吟風會意,彎下腰,掀開被子將她從牀上抱起,又隨手一鉤便將掛在一旁的她的披風裹在她身上,抱著她出了景離的房間。
景離醒來到房間查看時,早已是人去房空,有小廝前來傳慕吟風感謝的話時,他嘀咕一句話。
“這對無良的夫妻,我好歹幫了他們這麼大的忙,連頓飯都撈不著,真是吃力不討好。”
說完,景離對一臉不解的小廝揮了揮手讓他下去。
折騰來折騰去又回到了這裡,弄月無語望著帳頂,自己對他還是不能夠徹底狠下心,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景離說的話也很在理,她太過自我,做事都按自己的意願來,她認爲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慕吟風好,可卻從來沒想過他到底要的是什麼。
“景離說你昨夜發(fā)燒了,今日你就好生歇著,別再出去好嗎?”
將她抱回來後,慕吟風便讓非夜端來一碗白粥,喂她喝下後又將她抱到大牀之上細心替她掖好被子,一直守在牀邊。
弄月側(cè)頭望去,只一夜這人就折騰成這番模樣,白皙的面龐上隱隱的青鬍渣更讓他多了幾分狼狽,平日裡這麼個風光霽月的人,怎就偏偏被她給折騰慘了。
她伸出手道:“你過來?!?
慕吟風一眼蹲下身子趴在牀榻邊上,將她的手握住放到自己的面頰上輕蹭。
弄月再將另一隻手撫上他的面頰,就這麼側(cè)躺著與他對望,目光與手指一道從他眉眼再到鼻樑。
“你怎就這樣傻,爲何非要無度縱容我的一切,我對你其實一點也不好,我是個自私的女子,從來未曾顧及你內(nèi)心的感受,做事也只憑自己的意願與喜惡,每回都將你折騰得如此狼狽,你爲何還要如此?”纖細食指點點他的鼻尖,來到薄脣又撫上他的下顎。
將她的雙手握在掌中,慕吟風細語道:“因爲我的心裡就只能容得下你,誰說你對我不好,你就是因爲對我太好才成了如今這樣,我知你不願看我痛苦,你其實是愛我的是嗎?”
弄月櫻脣微抿,動了動還是未能將話說出口。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就是愛我,你舍不下我,所以你才讓景離去牡丹園尋我,你是怕我與泠弦起衝突,擔心我吃虧。”他繼續(xù)說道。
弄月抽回手,翻身平躺不再看他,她嘴硬道:“哪裡是怕你吃虧,我是怕牡丹園裡的芍藥遭了你的毒手。”
半晌沒聽見他應(yīng)聲,弄月偏頭望去,見他傻笑著望著她,弄月的目光落到他的胡茬上,心下一酸,也再不能硬起心腸冷顏對他。
“慕吟風,你這個樣子真醜,一臉胡茬,邋遢得像街邊的乞丐一樣?!?
見他還是不爲所動,弄月噘著嘴往大牀內(nèi)側(cè)挪了挪身子,空出位置,她輕拍牀面道:“我就暫且忍耐一下你這個邋遢的大叔,你上來歇息片刻再去打理一下自己?!?
慕吟風得令,二話不說便褪了外袍脫了鞋在她身側(cè)躺下,長臂一伸就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輕嗅著她的髮香。
“弄月,你別擔心,我不會對泠絃動手的,昨夜我與他不過是坐下聊了幾句而已,就在景離來時,我便已打算回府中等你。”
頭頂含糊的話弄月聽得清楚,原來他也能做到愛屋及烏,他對泠弦的態(tài)度漸漸改變了許多,變得友好了許多。
兩人相擁著沉沉睡去,嘴角都掛著滿足的笑意。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zhuǎn)眼便是兩月過去,又迎來了一年一次的春獵,春天是萬物復(fù)甦的季節(jié),入眼之處皆是生機勃勃。
趁這次春獵,慕吟風帶著弄月出來散心,新年之後,她幾乎整日悶在府中靜養(yǎng),只是隔三差五會去侍郎府走一遭,只因她的父母親和兄長依然還在那裡。
兩個月的平靜日子也發(fā)生了許多不平靜的事,比如說一月前南疆王病逝,火麒登位,成了南疆新一代的王,再比如說,十日前青玄皇后被廢,太子蕭東籬因出使不力又因其母失德之事受到牽連被青玄帝罰在府面壁思過半年,不得參與朝政,而祁靈更是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祁靈權(quán)相葉衡隱忍多年終於按捺不住廢了幼帝,將其姑母長公主玉香雪扶持上位,成了祁靈的女皇。
一時間,天下局勢風起雲(yún)涌。
“蕭東籬被罰,而他的母后又被廢,看來他這太子是做到頭了,我猜再過幾日便會有人舉發(fā)太子的以往過失,接著就會有人上奏青玄帝廢太子另立儲君,這麼大的事就在朝夕之間發(fā)生,這其中恐怕少不了你逸郡王的功勞罷?”一人一騎並駕齊驅(qū),弄月與慕吟風騎著馬在林間悠閒地走著閒談。
慕吟風挑眉一笑,不可置否。
“青玄廢太子是早晚的事,蕭東籬母子壓制了青玄帝多年,他的心愛寵妃更是死於皇后之手,這口氣他已忍了多年,如今終於等到機會能將他們母子一舉擊垮,青玄帝怎麼可能還會讓蕭東籬有翻身的餘地?!?
弄月又道:“帝王家真是可怕,枕邊人相互算計,就連親骨肉也能痛下殺手,帝王之愛也著實淺薄,既是心愛之人又如何能眼睜睜看她死於自己眼前,一切不過是罪魁禍首青玄帝的藉口罷了,皇后能壓制他這麼多年,一開始還不是他縱容所致,傳聞他剛登基時後宮冷清,皇后衝冠後宮,但卻在短短兩年內(nèi)就變了樣,後宮佳麗三千人,只聞新人笑不聽舊人哭,我若是皇后早就將這薄情郎送去見閻王了,哪能讓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風流快活這麼多年。”
她的嫉惡如仇讓慕吟風一時無言。
“你若是像青玄帝一樣,我就先宰了你再去宰了你的新歡。”弄月惡狠狠地威脅道。
慕吟風做驚恐狀,忙不停保證道:“夫人可要相信爲夫的忠貞,天上地下只你一人而已,新歡舊愛都只是你?!?
弄月被他誇張的動作逗樂,擡手捶了他一下。
“行了,在誇張一些你就露餡兒了,人家是帝王,後宮佳麗三千人也是無可厚非的,世間男子凡事有些地位的,大多都是三妻四妾左擁右抱,何況你還是郡王,我倒寧願你也能如那些男子一般,不說三妻四妾,就算是納個側(cè)室傳宗接代也好,以我目前的狀況看,是不能爲你留下血脈了,我們同房已有幾月,但至今仍不見有動靜,或許這就是天意?!迸买?qū)馬往前行了幾步,她不願見到他此刻的神情。
這兩個多月來,他們閉口不談關(guān)於解毒之事,就是刻意迴避,就算她想試著提起也會被他很快打斷,他不想聽,她便不說。
慕吟風的心情,弄月心裡再清楚不過,直到現(xiàn)在,他仍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可事情已到這步田地,她不能再假裝下去,自欺欺人也有醒悟的時候。
驅(qū)馬行到她的前頭,將她堵住,慕吟風憤憤地瞪著她,氣得話也說不出,只是將她手中的繮繩搶過攥在自己手中,而後一言不發(fā)驅(qū)馬繼續(xù)朝前走去。
弄月撇嘴,自己又踩到老虎尾巴了,可她總要找機會說出來的,他能不能接受,她都要說,萬一到時候她真的……至少也要讓他繼續(xù)活下去。
“你要帶我去何處?”走了好一段路,慕吟風都未曾回頭看她一眼,更是不願與她說一句話,弄月看了看他還是沒有停下的打算,只好出聲詢問。
慕吟風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一樣,依舊沉默著繼續(xù)朝前走。
弄月扶額,他這算是無聲的報復(fù)?自己的馬牽被他牽著,她現(xiàn)在是受制於他,連扭頭離去的機會都沒有。
沉默片刻,弄月忽然想笑,總覺得他們二人有時候就如孩童一樣,一句話不對就開始鬧彆扭,但每回先低頭認錯的都是慕吟風,表面看上去好像每次都是她贏。
可誰說先低頭的就一定是輸家呢,她不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這兩個月來,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又說錯話惹他傷心。
“慕吟風你倒是說話,沉默是個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想一輩子不與我說話不成,那我可得提前恭喜你了,你不用忍一輩子了,最多再忍八個月你就能一輩子不用與我說話了。”他不說話,她偏偏就是要激怒他,看他說不說。
激將法對他自然是最有用,用她自己激怒他,這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慕吟風忽然勒馬停下,翻身下馬,在弄月不明就裡時直接將她抱了下來,一路抱著繼續(xù)往前走去。
“你這是做什麼,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弄月一愣之後便掙扎著要下地,但掙扎片刻還是未果。
慕吟風冷聲道:“你現(xiàn)在最好不要與我說話,否則後果很嚴重?!?
呀,還敢威脅她了,膽兒肥了不少啊。
“我就是要說,你放我……唔……”弄月繼續(xù)開口,不斷地掙扎著,就在這時抱著她的那雙手臂忽然鬆了力道,但就在她雙腳著地之時被慕吟風一個推力就將她抵在旁邊的樹幹上,傾身便堵住了她的脣。
弄月不服氣地推搡著,雙手卻被他輕而易舉地制住,將她往前一拉,她整個人便緊緊貼在他身上,雙手更是被他強制按在他的腰上,非要她妥協(xié)抱住他。
“你……唔……鬆開……”弄月偏偏不如他的願,左右搖擺著頭,不讓他得逞。
慕吟風心下一橫,索性將她的手放開,直接將她的頭固住,不讓她有機會躲避,頃刻間再次將薄脣準確無誤地往櫻脣上覆了上去。
強勢而憤怒的吻讓弄月差點窒息,手上推搡的力道也漸漸消失,最後連擡起手的力道都沒有,身子發(fā)軟只能倚靠著他。
感覺到她不再掙扎,漸漸有了順從之意後,慕吟風放鬆了力道,固住她頭的雙手往下來到一手攬著纖腰,一手扶在她的腮邊。
就在這時,弄月眼中一亮,抓緊時機奮力將他推開,拔腿就跑。
因中毒的原因,她不能提氣,只能說是比一般女子腳力稍好一些而已,如何能逃得過慕吟風一個高手的追捕。
果不其然,她才跑出幾步便被慕吟風一個縱躍便堵住了去路。
“你……你想做什麼,你別亂來啊,你再胡來我可要叫人了。”弄月害怕地往後退,面上卻是佯裝鎮(zhèn)定,睜大眼睛瞪著眼前邪邪淺笑的男子。
慕吟風攤手道:“你叫啊,反正又沒人會聽到,就算是有人聽到又能如何,他們還敢上前救你不成?!?
惡棍調(diào)戲良家女的戲碼在夫妻間上演,若是被外人見到還不得笑掉大牙。
“我警告你啊,你別亂來,小心我用金針扎你。”弄月邊退邊在袖中翻找金針。
慕吟風嘆息道:“唉,忘了告知夫人,你的金針已被我全部收走了,此刻帶在非夜身上,你就別做無謂的掙扎了,乖乖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被他收走了,弄月無語,不死心地全身翻遍也沒找到,慕吟風也是抱臂站在她面前,好整以暇看著她,慢慢等著她翻。
“你這個蟊賊,竟然趁我睡著之時偷了我的金針,看我下回怎麼收拾你?!迸潞藓薜卣f完,便轉(zhuǎn)身正要打算跑時,一腳踏空便往斜坡下滾去。
“啊……”
慕吟風沒料到她竟然沒注意到自己身後已無路,就在她往前撲去的瞬間,他本能地往她躍去,一把將她抓住後護在懷裡,兩人往斜坡下滾去。
斜坡不算陡,也算長,上面長滿了厚厚的荒草,竟是一棵樹木也沒有,兩人很快就滾到坡底。
慕吟風趕忙將她扶起,仔細檢查,急聲問道:“可有傷到?”
弄月瞪著他,慢慢抿了抿嘴,豆大的淚珠就這樣從靈秀的大眼中滾落出來。
“弄月,傷在何處,你告訴我?!蹦揭黠L見此更加著急,便給她擦淚,又翻著她仔細看了個遍。
他一問,弄月的淚流得更兇了,繼續(xù)無聲哭泣。
慕吟風心疼地將她摟在懷中輕聲安慰道:“弄月沒事,方纔是我的錯,將你嚇壞了,你別哭了。”
“慕吟風,你……嗝……你欺負我不能動武,我恨死你了?!迸逻叧槠叴分募缈卦V他的惡行。
慕吟風認錯道:“是我不對,我該打,你別哭了好不好,回家你用鞭子抽我,使勁抽抽到解氣爲止,我保證不還手。”
“這可是你說的,回去之後你若是不守信用,我就哭給你看?!迸聺u漸停下抽泣,竟然破涕爲笑。
慕吟風輕輕與她拉開些距離,輕柔地給她擦著臉上殘餘的淚痕。
“快告訴我,可是磕碰到哪裡了?”他不放心地問。
弄月紅著眼搖頭:“沒有傷到,不過可能真的是要發(fā)生大事了?!?
被她嚴肅的神情驚到,慕吟風面色煞白又著急地將她來回翻轉(zhuǎn)細查了一遍。
“是哪裡不對,可是身子有何不妥?”
將他慌亂的手抓住,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弄月溫然一笑。
“慕吟風,恭喜你,你就要當?shù)恕!?
白皙的大掌就這樣僵住,就連他的身子也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再難動彈。
弄月笑看著他難得犯傻的樣子,本來這個消息她打算過些時日再告知他,可她最近情緒老是不穩(wěn)定,喜怒無常,就如方纔她也不知自己爲何就是控住不住想哭,又見他著急的樣兒,就不忍心再瞞著他。
“我們有孩子了你這是什麼表情,不喜歡?”弄月推開愣住的人,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雜草碎屑。
慕吟風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問道:“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弄月豁然回身恨不能踹他一腳,咬牙切齒地望著他,他若是再敢說一句讓她心塞的話,她定是要賞他一腳的。
慕吟風自草窩裡站起身,來到她身邊扶住她的肩,目光緊盯著問:“爲什麼現(xiàn)在才告訴我,你可知方纔有多危險,要是我來不及救你,後果將不堪設(shè)想。”
他還有臉問,要不是他發(fā)瘋,她也不至於慌不擇路。
“還不都怨你,若不是你,我會從山坡上滾下來?”弄月將他的手撥開,轉(zhuǎn)身就朝前走去。
慕吟風快速跟上,抓住她的手腕,弄月回頭沒好氣問道:“抓著我作甚,難不成還想打我一頓出氣?”
“我揹你……哦不,我抱你走?!蹦揭黠L在她身前蹲下後又想到什麼,忽然站起身將她打橫抱起。
他的心思弄月豈能不知,雙手摟到他的脖子上,她低笑道:“慕吟風,你也太草木皆兵了,如今孩子還小,你揹我也沒事的,又壓不到?!?
其實她想說的是我自己能走,但他緊張兮兮的樣子讓她不忍心再拒絕。
“不行,只要是有一分可能傷害到你與孩子就是危險的動作,我不能用你們做賭注,我賭不起的?!蹦揭黠L對著她認真地搖頭。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對她又是如何的深情,自初識到相愛,他一直是做那個對她最好的慕吟風,對外人他可以狠辣無情,可以冷淡疏離,因爲他是逸郡王,可在她面前他纔是真實的慕吟風,有悲有喜,會怒會憂。
回到帳中,弄月意外地見到了本應(yīng)與慕景旭一道出去打獵的楚映月。
見慕吟風匆匆將弄月抱著進來,楚映月也很意外,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問道:“弄月你這是怎麼了?”
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受傷,面上還帶著笑意。
“我沒事,就是他非要練練臂力,就將我當重物抱著來回走?!迸聹\笑道。
慕吟風將她放在墊了軟墊的椅子上坐好以後,才轉(zhuǎn)身對楚映月說道:“弄月她有了身孕,而春獵還要三日才能結(jié)束,稍後我便帶她回府?!?
聽見‘身孕’二字時,楚映月只覺晴天霹靂,天旋地轉(zhuǎn)的暈眩襲來,她虛軟往後一退,扶住身後的高椅才勉強站住。
“映月……你……”慕吟風剛要伸手去扶,卻又覺得不妥,手僵在半途。
弄月沒出聲,只是靜默地看著,直到楚映月目光向她投來之時,她纔對搖了搖頭,示意她別說。
楚映月穩(wěn)住身子,搖頭道:“我沒事,大概是今日過於疲累,有些暈眩,歇一下就沒事了。”
慕吟風皺了皺眉,回身給弄月倒了杯熱水。
“你不能喝茶了,只能喝些熱水,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去與父王說一聲,待會兒我們就回府去。”
見弄月乖順點頭後,他又轉(zhuǎn)過身對楚映月說道:“映月,有勞你照看她片刻,我去去就來?!?
“嗯,放心?!背吃屡D出一絲笑意。
在帳簾落下的一刻,楚映月幾乎是一閃便來到弄月身前
“你可知你在做什麼,師叔一月前……”她著急的話還未完全出口便被弄月伸手捂住,指了指帳外。
見她冷靜下來,弄月才拉過她的手,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姐姐,你也瞧見慕吟風他有多喜悅,而我也需要這個孩子,你放心我會平安將他生下來的?!?
“吟風他喜悅是因爲他根本不知道這個孩子對你來說就是催命符,孩子是能平安生下來,那你呢,你能平安活下來嗎?”緊緊抓住她的肩輕搖著,若是可以,楚映月恨不能立刻將她搖醒。
弄月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姐姐,你且聽我說完,我有一年的時間,已過去兩月,那我也只剩九個月左右的時間,如今孩子已有兩月,再過七個月他就會出生,我不過是少活了兩個月,但卻能換我的孩子活下來,若是到時還無法解毒,我走後,至少孩子還能陪著慕吟風,他也不會太過孤單,況且我也不一定會死,萬不得已時可以鋌而走險用血竭之法?!?
弄月嘆了口氣,將楚映月的手拉到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姐姐,做了母親後纔會明白孩子到底有多重要,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
楚映月沉默,許久後收回手,在她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弄月,我是你姐姐,我當然更願意讓你多活兩個月,可若是你執(zhí)意要生下這個孩子,我還能多說什麼,自小到大,你說的我都聽,你讓我做的我也願意做,這一次也不列外,但我想求你能不能好好活著,就算是爲了孩子與吟風,你也要堅強地活下去?!背吃戮o盯著弄月的眼睛,希望能得到她的保證。
弄月點頭:“我會好好活下去。”
姐妹兩緊握著手,相互給與力量和勇氣,相視而笑,再大的磨難在擋在面前她們也不怕,只要是下定決心要去做的事情,沒有什麼能逼她們放棄,就算是命運也不能。
“待會兒我與你們一起回去,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背吃缕鹕淼揭慌缘陌笌咨鲜帐皷|西。
這裡本來是慕吟風與弄月的歇息的大帳,只是楚映月這兩日被慕景旭與慕景離擾得沒有平靜日子可過,她就只能將東西搬到這裡,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幾本古籍醫(yī)書,她想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關(guān)於花下眠的一些記載,雖說就連神醫(yī)離淵也無法,她想要找到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她還是想試試,總比什麼都不做心裡要好受些。
她不想她的妹妹就這樣離她而去。
弄月道:“姐姐,謝謝你。”
“你還與我這般見外。”
楚映月擡起頭嗔她一眼,隨後又開始憂心了,“弄月,血竭之法太過兇險,再說此法首先便是要將中毒者身體裡的血液全部方幹,割你的腕,我們誰能對你下得去手,更不用說還要眼睜睜看著你的血流盡?!?
“你們做不到,但有人早就想這麼做了。”弄月垂下頭低喃道。
她的聲音細若蚊吟,楚映月沒聽清,她擡頭問:“我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說,只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動用血竭之法的。”弄月勾脣笑道。
楚映月點頭,繼續(xù)手中的動作,她小心地將幾本古籍用方巾包好,這可是慕景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給她找來的。
“姐姐,師兄與景旭兩人你是如何看的?”弄月想到那兩個人也是很頭疼,但看他們對楚映月的殷勤,她又有些好笑,楚映月的態(tài)度更是讓她好奇。
身體裡流著相同的血液,就連面貌也極其相似,以往可以說是景離錯失了機會,可眼下看來,他是有心要彌補,所以做起事情來也毫不含糊,幾乎是每日必到楚映月跟前晃悠,絲毫不將慕景旭放在眼中。
慕景旭自然不甘落後,兄弟倆暗中較起勁兒來互不相讓,最煩的人還是楚映月,這人啊真是奇怪,擁有時不珍惜,失去後才奮力挽回,這是慕景離,而慕景旭則屬於,喜歡的就要努力去爭取,緊緊抓住纔是對的,這一點倒與慕吟風很像。
楚映月放下手中的東西,回到她身旁坐下,平靜道:“我沒有任何想法,我與景旭婚期已定,三個月後便要大婚,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至於離王,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與他之間剩下的也只是兄妹之情?!?
稱呼由師兄變成離王,的確是生疏了許多。
站在帳外本要進來的慕景旭與慕景離在聽到弄月的問話時,同時停下腳步,伸長了耳朵偷聽,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慕景離黯然離去。
慕景旭看著這個情敵七弟孤寂的背影忽然有些不忍,但隨即拍飛自己腦中的念頭,他只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特別是對情敵更是不能有一絲同情。
“景旭,你鬼鬼祟祟在帳外有何意圖?”不知何時慕吟風已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後,見他伸長了脖子,一個勁兒地貼著營帳,卻又不直接進去,忍不住終於出聲壞了他的好事。
慕景旭乾笑道:“嘿嘿,我能有何意圖,不過是過來瞧瞧映月,怕她獨自一人太過煩悶,想要來陪陪她,但又想到這是你們的營帳,我也不好直接闖入,所以就……”
慕吟風挑眉,他旭王殿下也會有與他們夫妻見外的時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哪一回他旭王殿下不是風風火火地就闖進來了,這下倒是忸怩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過他現(xiàn)在沒空糾纏這些,他要回府,好生照顧妻兒纔是最重要。
“喔,這樣啊,那以後這幾日這個營帳就歸你了,你想進便進不用拘束?!蹦揭黠L說完,嫌他擋道,將他撥開徑自走了進去。
弄月與楚映月在慕吟風出聲之事便停止說話,聽著兩人在帳外的對話,慕景旭的話讓楚映月無奈扶額,也讓弄月忍俊不禁。
他用的都是些什麼爛藉口,慕吟風有這麼笨麼。
慕景旭聞言很是驚喜,緊跟著他走了進去。
“吟風,你說的可是真的?”他眼巴巴地問道。
弄月與楚映月如看傻子一般憐憫地看著他,而他依然毫無所覺,還在追問。
慕吟風先看了眼弄月,見她氣色不錯,這纔回身拍拍慕景旭肩,說道:“千真萬確,從現(xiàn)在起,這個營帳就歸你了,你想怎樣都行?!?
“歸我了,那你們住哪兒?”慕景旭疑惑問道。
慕吟風笑道:“當然是回府中啊,若不是情況所需,誰願意住在這大山上,當然,除了旭王殿下你意外。”
“你們要回府了?”反應(yīng)遲鈍的人終於還是想明白了,他驚訝地睜著眼。
慕吟風直接忽略不答,轉(zhuǎn)過身牽起弄月便從他身旁走過。
弄月友好地揮手道別:“景旭,我們先行一步,你獨自慢慢欣賞,你也有多年不曾出來春獵了,今年算是第一年,你要玩得盡興些?!?
“真的要走?”
慕景旭急忙轉(zhuǎn)身,目光追隨著他們,見楚映月也拿著東西跟在他們身後時,他驚呼道:“映月你也要走?”
回答他的只有滿帳的寂靜。
來不及多想,他拔腿追出來,在非夜準備趕車起步時,他險險攔住。
“旭王您這樣很危險的,若是屬下稍不注意可就傷到您了?!狈且剐挠叙N悸地說道。
慕景旭來不及與他搭話,他對著馬車內(nèi)揚聲問道:“吟風,爲何你們就要啓程回去了,春獵不是還有三日才結(jié)束?!?
慕吟風挑開車簾,露出半個身子,慕景旭上前來到馬車一側(cè)。
“你還是乖乖待在這裡,屆時與衆(zhòng)人一起回來便可,不過這幾日你可要時時警覺些,出門在外最是容易發(fā)生意外,你不可獨自外出,要時時將暗夜帶在身邊。”
話落慕吟風又坐回馬車中,吩咐道:“非夜,啓程回府?!?
“是,主子?!鼻懊嬉粺o障礙,非夜立刻揚鞭。
慕景旭瞧著絕塵而去的華麗馬車,發(fā)生得太快,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這麼被丟下了。
弄月看著一直默不作聲的楚映月,笑問道:“姐姐這是捨不得景旭?”
當著慕吟風的面被她取笑,楚映月俏臉一紅,瞪了眼她將頭扭從一邊不與她說話,反正說再多也是說不過她的,況且她說的也不是假話,她真的是動了惻隱之心的。
慕吟風勾著脣,笑看著著姐妹倆。
第一場春雨就在他們回府的這一夜毫無預(yù)兆地落了下來,楚天明告了假沒有伴駕出行,在府中安心陪音書養(yǎng)胎,
快到六個月的身子,音書的腹部已是高高隆起,行動起來也是多有不便,楚天明不放心,這才告了假,只是囑咐慕吟風與慕景旭在山上好生照顧弄月與楚映月。
楚映月歲他們一道回了敬親王府,派了人到侍郎府與楚天明說明了一下。
“姐姐,上次娘被人下毒的事慕吟風早已查明,想必明叔與你們說過了,除了老管家的侄女外,還有一人與她是同謀,這個人你往後可要小心。”
姐妹二人在在閣樓上,自窗前往下看,昨夜大雨,一早醒來就是雨過天晴,雨水清洗過後,入眼的綠隱隱透著一層亮色,越發(fā)顯得生機勃勃。
楚映月問道:“她還有同謀,是誰?”
“此人就是暗香,老管家的侄女也是受她唆使纔敢這麼大膽,對當家主母下手,以往我們都小看了暗香,沒想到她竟然是這麼個有心計的人。”
弄月側(cè)頭對楚映月笑道:“沒想到明叔一把年紀了依舊魅力非凡,老管家的侄女年紀也不比我們大多少,不曾想竟對明叔存了那樣的心思,明叔看在老管家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並未趕盡殺絕,只是將她攆出府外去,但暗香是我讓明叔留下的。”
“你是想通過暗香找出幕後之人?!背吃乱婚_始聽到是暗香時很是吃驚,但她相信弄月的判斷,聽完她已然知曉弄月的打算。
弄月道:“她身後之人不難查,暗香是多年前夏頤安排在明叔身邊的,所以說我活著的事,夏頤恐怕很早就知道,只是這麼多年我與爹孃從未聯(lián)繫過,所以他纔將我的事放了下來,如今夏頤定然也是通過她知曉我爹孃和兄長就在侍郎府中,想必很快夏頤就會上門拜見?!?
“這恐怕是大伯的意思纔是,他想通過暗香將他們回來的消息傳給夏頤,然後引他自亂陣腳,再想法子對付他,以報當年的楚家之仇?!背吃虏皇怯薇恐?,這兩個月來,祁林軒經(jīng)常帶著徐錦心在街上閒逛,看似清閒實則是有意。
弄月抿脣一笑,“我爹他自那日聽說夏頤納了位與孃親長得極爲相似的姨娘後,就有些食不下咽了,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得讓夏頤吃些苦頭,我哥回青玄幫爺爺處理些事,想必過些日子也就回來了?!?
“鳳遙哥他不是一直在府中嗎,他是何時回的青玄?”楚映月吃驚,前幾日她都還在府中見到祁鳳遙的,雖然他時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但也不可能這麼快時間內(nèi)在青玄與京城之間來回。
弄月解釋道:“那是他的替身而已,蕭東籬灰溜溜地回到青玄,我哥他怎麼能不去落井下石一番?!?
“鳳遙哥這一點倒是與你極爲相像,有仇必報,而且是加倍地討回來,不愧是親兄妹。”楚映月捂脣笑道。
弄月笑著轉(zhuǎn)過身就見到推門進來的慕吟風。
“不是說宣王登門道謝嗎,爲何你這麼快就過來了?”
慕吟風走到她身旁細心地給她攏了攏披風,回道:“不過就是聽他道謝而已,說完就讓他走了,並未打算留他一起用午膳?!?
楚映月聞言一笑,對慕吟風點了點頭,正準備離去時被慕吟風叫住。
“映月。”
“嗯?”楚映月不解地回頭。
沉吟片刻,他才神色凝重說道:“景旭他受了傷,今日一早便被陛下命人送回王府,你要不要去瞧瞧他,你若是不行去也沒關(guān)係,暗夜會照顧他的?!?
“他傷的重不重,又爲何會受傷?”楚映月擡起的腳頓住,立刻折身問他。
慕吟風道:“我還未來得及細問,只是聽說這次流了點血,方纔因著宣王在場,我不便多問就讓旭王府來報的人先回去。”
“好的,我這就過去瞧瞧他,若是有什麼變故,我會讓人來王府告知你們?!背吃虏环判牡乜粗?,嘆了口氣,沒說什麼就轉(zhuǎn)身下了樓。
弄月站在窗前一直看著楚映月的背影消失在院子的拐角,她才偏頭與身側(cè)的慕吟風說話。
“你又幫景旭騙我姐姐,他好端端的在鳳鳴山上,昨日都還好好的,怎地今日就被送回來了,分明就他故意爲之想方設(shè)法追著回來,你倒好,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助紂爲虐?!彼Z含責備,面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分明就只是說說而已。
慕吟風上前,將她拉到懷中,長臂一伸就將她身後的窗關(guān)上,隨後將她環(huán)在懷中,低下頭在櫻脣上輕啄後才說道:“景旭也是可憐了些,這麼些年好不容易能娶上妻著實不易,作爲友人,我總得盡份心力,再說了,映月留在這裡,我都不能與你獨處了,我還想多陪陪你和孩子呢?!?
“我看你就是爲了自己的私心故意讓姐姐走的,按理說你不該對姐姐直呼其名的,下回你也和我一樣喚她一聲姐姐?”弄月忽然心血來潮想要看他爲難的樣子,
黑眸中笑意愈深,慕吟風微微俯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如果非要將她喚老一些的話,我更喜歡喚她一聲嫂嫂。”
這都是什麼人啊,任何時候都不忘爲自己人打算。
弄月在他的腋下?lián)狭藥紫乱允緫徒?,二人的笑鬧成一片。
“王妃,不進去了嗎?這湯……”
蘇玉如帶著侍女站在樓梯間,聽到兩人的笑聲後便止住腳步,片刻後蘇玉如淺笑著轉(zhuǎn)身,聽到侍女的問話,蘇玉如搖頭一笑。
“不用了,他們一個個對我這湯避之不及,往後還是讓廚房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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