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下,在泥地上砸個了坑,楊小海雙腿略微痠麻,其他倒也還好。回頭一看,“大阿諾”果然衝他邁開了腿,只是腳踝受損,速度並不是很快。
見此情景,楊小海心中一寬:“既然瘸了腿還鍥而不捨的,那我就費些勁,好好拉怪也就是了。待離了岸邊,隨便找個犄角旮旯、破屋亂房啥的往裡一貓,就不信你還能跟。”
主意打定,當(dāng)即腳底生風(fēng),奔跑的速度又快了幾分。可沒得意幾步呢,肋間一熱,火辣辣的疼痛即便擦身而過。扭頭向下一看,但見半截樹幹斜插入土,正自顫巍巍的抖個不停。
“艾西吧。”楊小海怪叫一聲,輕視之心頓失,再也不敢直線奔跑。爲(wèi)躲避遠(yuǎn)程攻擊,他開始蛇形蜿蜒,不停的變換方向。於是乎,頭頂、兩肋,甚至是腳下均有無數(shù)的“炮彈”嗖嗖飛過。
縱使“大阿諾”腿腳不便,奈何人家卻又遠(yuǎn)程打擊的手段。受此影響,奔逃的速度自然大受影響。本已經(jīng)和“大阿諾”拉開了十幾米,眨眼之間,間距便縮減到了四米左右的光景。
不用回頭,那“咚咚咚”的沉悶?zāi)_步聲已然震得耳膜生疼。好在前方終於出現(xiàn)了水泥結(jié)構(gòu)的青灰之色。楊小海立馬棄了湖邊的蔥翠,轉(zhuǎn)而奔民宅跑去。
兔起鶻落間,紅磚堆砌、兩米多高的圍牆便即輕鬆越過。立於別人家的後院正中,稍一打量,老宅男便雙手抱頭,向著鋁合金框架的玻璃大窗撞去。
“嘩啦啦……”玻璃渣飛濺之中,楊小海撞破另一邊的窗玻璃,幾無停頓的出了民宅。窗戶對穿的房內(nèi),一個體型乾癟、只餘上半身的“感染者”趴在炕上,困惑的擡起了頭。
半秒鐘後,只剩皮包骨的臉龐便“噗”的一下碎成了爛泥——“大阿諾”斜肩破牆而入,將土炕和它一併撞成了爛泥一堆。
“嘩啦啦”亂響聲中,紅磚水泥鑄就的民宅土崩瓦解、分崩離析。如此屏障,卻只換來坡腳“大阿諾”頓了一頓。
數(shù)米外的楊小海嘆口氣,選了個新的方向,一路跑了下去。
追逃間,倒也琢磨出了些門道:若是距離拉近,“大阿諾”便對楊小海拳腳相向;若是遠(yuǎn)了,大阿諾便只能遠(yuǎn)程輸出,投擲“炮彈”了。苦就苦在速度雖比“大阿諾”快上一些,卻無法徹底擺脫。
如此一來,楊小海便只能藉著房屋與怪物周旋。既跑不太遠(yuǎn),又不敢過於靠近。其中滋味,實在難熬。
追逃間,民宅漸漸增多,“感染者”也多了起來。那些笨拙、貧弱、腐朽的傢伙們和腱子肉的“大阿諾”相比,簡直就是一羣憨態(tài)可掬的乖寶寶。
隨著楊小海的亡命奔逃,附近的民居可算倒了大黴。“大阿諾”所過之處,皆是廢土一堆。這個野蠻的怪物似乎很不願意改變奔跑的方向。僅僅半個鐘頭,好好的湖邊小區(qū)便即成廢墟了一堆。
追逃間,楊小海好幾次都差點被擒。仗著靈活,每每都是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魔爪。不知是不是錯覺,“大阿諾”好像在漸漸的、緩慢的提著速。帶著疑問,再次院牆蹦出之後,楊小海冒險回頭瞄了一眼。
好傢伙:“大阿諾”那本是彆扭朝後的腳尖,不知何時竟調(diào)了過來!
長時間的高負(fù)荷運動,時時估算著距離,又要選擇路障和逃跑的方向,楊小海早已氣喘如牛、身心皆疲。之所以還能繼續(xù),全仗憋著的一口氣。每每想要認(rèn)命之時,婉茹嬌豔的臉龐便會劃過腦海。
於是,力竭的身軀便會迸出新的力量,繼而躲過身後死神的魔爪。然而再如何迸發(fā),體能也終有其極限。此消彼長之下,楊小海和怪物的距離越來越近,似乎在劫難逃了。
怎麼辦?怎麼辦?腦子一片混亂。思緒千千萬,奈何就是一個有用的想法都沒有!
再度蹦進一間院落,沒等跳將出去,一張蒲扇大的巴掌便即拍了下來。“噗”,悶響聲中,老宅男立馬被拍得斜斜飛起。嗓子一甜,一口老血就待衝口而出。
於半空中翻轉(zhuǎn)幾圈,楊小海“骨碌碌”向地摔落。好巧不巧,落點之處正好有個行動遲緩的普通“感染者”。
那“感染者”之所以普通,是因爲(wèi)動作緩慢,卻甚是臃腫肥胖。見楊小海自半空中摔將下來,竟不閃不避,反而笨拙的端起了雙臂。
“噗嗤”,帶著“大阿諾”的蠻力,楊小海橫著撞在了胖肚之上。只一下,污血迸飛,“零件”亂竄。那高度腐朽的爛肉竟被撞了個四分五裂!
硬生生將血嚥下,楊小海趴在血污之中動彈不得。“大阿諾”的一拍之力,可不是那麼容易消化的。後背麻木難當(dāng),實在是爬不起來了。
頭髮上,衣服上都沾染上了胖子的汁液。所幸斷船內(nèi)劃拉的衣服厚重,以至於撞擊玻璃無數(shù),卻無有一絲的外傷。
“大阿諾”仰頭嗅了嗅,竟然舍了楊小海,徑奔遠(yuǎn)方而去。
這敢情好啊!怎麼就忘了,零碎能夠掩蓋自己氣息的事兒了?
見“大阿諾”終於變了心,楊小海強忍疼痛與惡臭,連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耳中重複寂靜後,方纔狼狽的爬了起來。
“大阿諾”蹤影不見,也並不知道上哪浪去了。出現(xiàn)的突然,消失的也無根無據(jù)。然而於楊小海來說,卻是天大的幸運。至於細(xì)節(jié)原委,理它作甚?
一瘸一拐,左腳應(yīng)是摔得很重。雖沒被拍死當(dāng)場,到底還是結(jié)結(jié)實實捱了下狠的。劇痛使他呼吸困難,似乎肺子也有了損傷。但沒辦法,楊小海只能掙扎著走向記憶中的“家”。在這空曠的野外之中,說不定會發(fā)生什麼。
蹣跚而行,忽忽然一片樓羣映入了眼簾。於湖邊住了幾個月,愣是不知道附近還有個看起來不錯的居民小區(qū)。那小區(qū)橫亙在回“家”的路上,兩棟高層猶如雙子星一般遠(yuǎn)遠(yuǎn)的“注視”著他。
居民小區(qū)裡,必然會有“感染者”,也必然有著食物。後背與腳踝的痛楚倒還是小事,餓得眼冒金星卻很難忍。一路跑來,吃奶的勁兒都用出來了。再碰上什麼怪物,楊小海手軟腳軟,怕是真就要交代了。
“我披著噁心的‘零碎’,只要找點吃的,能對付到‘家’就成。”楊小海打定了主意。前方危險,然力竭難動一樣非常的不安全。回想家中超市的經(jīng)歷,楊小海相信,大吃一頓,肯定能讓傷勢迅速的好起來。
爲(wèi)了恢復(fù)行動能力,楊小海慢慢的向樓羣摸去。也不知用了多久,好不容易蹭到了樓前。剛想找個門洞鑽進去,冷不防便見到了一個魁梧、熟悉的身影。
隔著一樓的空門市房,兩扇玻璃窗後,“大阿諾”竟遠(yuǎn)遠(yuǎn)的跪立著。“艾西吧!”楊小海緊忙轉(zhuǎn)身,便要挪腿逃命。歪歪斜斜的跨出幾步,忽然又停了下來。
小心翼翼的回頭張看,但見“大阿諾”一動不動,顯然沒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它雙爪插入柏油地面之中,蒼白的雙眼直視前方。渾身肌肉緊繃,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即便強如“史泰龍”,“大阿諾”也沒這麼不堪吶?又是什麼原因,能讓強悍得一塌糊塗的怪物如此緊張呢?
“算啦,好奇害死貓。這年頭,‘吃瓜羣衆(zhòng)’可也不是好當(dāng)?shù)摹!鼻败囍a,楊小海打算偷偷溜走。念頭剛起,便即聽到了一聲有別於“大阿諾”,也與“史泰龍”不同的巨大嘶吼聲。
身前的玻璃門窗全都嘩嘩作響,就連大地都震顫起來。呼嘯間,彷如重型機車突至,“大阿諾”那魁梧的身軀直直的沖天而起,好一會方纔“啪嘰”一下砸落在地。
楊小海貓腰彎身,隔著一個門市偷偷觀望。只見將“大阿諾”撞上天的,原來是個肌肉更爲(wèi)誇張隆起的怪物。
極其健碩的雙腿,驟然收緊的蜂腰,傲人的上圍……楊小海仔細(xì)觀瞧,隨即便吃驚的大張了嘴:輕易就將“大阿諾”頂飛的人形怪物,居然是個不帶把兒的!
那雌性怪物未等“大阿諾”爬將起來,便身形一晃,跳至於身前。長有紅色尖甲的爪子收縮併攏,就像一隻鋒利的矛,奔著“大阿諾”的臉狠狠刺下!“咚”,“大阿諾”的腦袋與柏油地面猛烈撞擊,立馬砸出了蛛網(wǎng)狀的龜裂縫隙。
只一擊,“大阿諾”便即躺倒在地,一動不動。它雖然不動,可雌性怪物卻並未就此結(jié)束。紅色的指甲一收,攥指成拳,繼而一下一下,轟在了“大阿諾”的臉上。
十幾拳後,堅硬的頭骨已然碎裂。雌性怪物在展紅色的指甲,向下一插一分,再向上那麼一揭。隔著老遠(yuǎn),楊小海便即嗅到了一股勾魂奪魄的異香。那味道似蘭似沁,雖不濃郁卻極是幽香深遠(yuǎn)。
如此異香,真有龍肝鳳髓也不過如此了吧?
“咕咚!”
楊小海從沒想過吞嚥的聲音可以這麼大,以至於那雌性怪物都扭頭看了過來。
“艾西吧!”楊小海於心底哀嚎一聲,就待拄腿逃命。豈料雌性怪物只是瞄了一眼,便即一把扔掉破碎的頭蓋骨,俯身吸溜吸溜的吃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