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奇微微閉眼。
放開自身的感知。
第五層的心靈界與其他幾層的心靈界不同。
如果說其他幾層心靈界之間只是多了一層屏障的話。
那麼第五層心靈界與其他心靈界則根本不在一個空間內。
這也是爲什麼之前胡奇會毫無顧忌全力出手的原因。
若是會驚動那‘根源’，胡奇絕對不會那般肆無忌憚。
一般若是想要接觸，乃至進入第五層的心靈界。
必須需要特定的儀式才能夠打開。
對於這點，胡奇並不陌生。
在奪取了七神的記憶後。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神秘學識都被他獲取。
就算是再博學的神秘學識研究者也無法與他相比。
自然也是明白這些儀式該怎佈置。
只不過，這些儀式繁瑣而複雜，準備起來需要一些時間。
並且開啓後通道都是單向的。
意思就是隻能進入，無法出來。
但是好在，其中有一個很簡單的方式。
便是讓蒼穹之主宰.塞拉尼斯，亦或者冥土之主出手，找到第五層心靈界的節點，開啓一個進入的通道。
並且，這樣開啓的通道是可以來往返回的。
這也是爲什麼詭偶師選擇冥土之主的原因之一。
至於爲什麼不選擇奪舍蒼穹之主宰。
是因爲對方實力過強。
可能會失敗。
並且，冥土之主同樣可以開啓第五層心靈界的門戶。
這對於他而言已經足夠。
這點，對於奪取了對方權柄的胡奇來說，想要做到並不困難。
很快。
他察覺到了代表第五層心靈界的那個節點所在。
擡腿一步邁出。
身影消失在原地。
……
西之大陸。
北方，寒風呼嘯，入目所見一片素白之色。
此刻，其中一座巍峨的城堡內。
城堡深處某個房間中，鋪著天鵝絨帷幔的一個竹編搖籃靜靜擺放在壁爐旁。
搖籃中，約莫一歲的金髮嬰兒正蜷縮在繡金線的襁褓中酣睡，粉嫩的小臉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壁爐裡的火焰將跳動的光影投在嬰兒臉上，爲他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
忽然，一陣裹挾著夜露的微風穿過石窗縫隙。
燭火詭異地靜止了一瞬，連躍動的影子都凝固了。
搖籃旁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侍立在側的女僕依舊機械地搖著羽扇，她的目光每隔幾次呼吸就會習慣性的掃過搖籃。
但那瞳孔裡始終只映出熟睡的嬰兒。
至於那道近在咫尺的身影，就像不存在於這個維度般，完全無法在她的視覺中留下任何痕跡。
胡奇低頭看著正在熟睡的嬰兒。
面上泛起些許異色。
第五層心靈界並非固定在某一處，其開啓的節點會隨機寄生在此界的某位生靈的體內。
正常情況下，想要感知到其所在根本不可能。
這也是爲什麼一般情況下根本無法尋找到第五層心靈界的緣由。
胡奇沒有過多停留。
身軀一動。
化作一抹流光，沒入了眼前嬰兒的獨立心靈界內。
每個生物都擁有屬於自己的心靈世界。
眼前的嬰兒也不例外。
不過，每個人的心靈界根據自身主人的認知不同，所表現在外的形式也各不相同。
比如這嬰兒。
按理說其體內的心靈界就是一片純白，沒有絲毫的雜質纔是。
然而此刻在這一片純白空間的中央，卻有一道如墨般的黑點。
見此。
胡奇擡手一抓，黑點落在他的掌心。
下一秒。
肉眼可見，迎風漸長。
線條彼此之間迅速勾勒，眨眼間，便化作了一扇黑色的圓拱形巨大門。
大門之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
見此一幕。
胡奇身影略作停頓。
隨後伸手直接推開這扇大門。
大門被推開。
露出其中黝黑如同深淵般的黑暗。
胡奇擡腿走進其中。
隨後，大門隨之合攏。
然後也漸漸淡化下去。
但是並未徹底消失。
依舊可以見到一個隱約的輪廓。
胡奇沒有多管身後大門，而是目光開始打量起了四周。
第五層並沒有在門外見到的那般昏暗。
恰恰相反，在這其中有著一道道光束不時浮現，像是轉瞬而逝的流星一般。
並且，相較於心靈界前四層不同的一點。
這裡的空間很空曠，什麼也沒有。
但越是如此。
胡奇的神色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是漸漸凝重了起來。
因爲他感知到了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正在迅速降臨。
那是……超越真神之上的力量。
就在這時。
前方空間，有無數幽綠的光點從虛無的黑暗中滲出，如同是一顆顆漂浮的螢火蟲。
它們以違背歐幾里得幾何的角度詭譎地旋轉，漸漸編織成一個令人眩暈的螺旋結構。
那形狀像是正在一圈正在坍縮的星系。
光點匯聚處，空間開始滲出粘稠的黑暗。
某種超越現實存在的恐怖正在撕裂現實的帷幕，每一顆光點都在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像是千萬個瀕死者的囈語。
當最後一點幽光沒入中心，整個空間突然陷入令人窒息的靜默。
下一秒。
整個光團化作一顆巨大的豎瞳緩緩睜開。
虹膜上流淌著星雲狀的腐化色彩，瞳孔深處倒映著無數個正在崩塌的宇宙。
眼瞼邊緣蠕動著細小的肉須，每一次輕微的顫動都讓周圍的空氣發出粘膩的聲響。
在視線觸碰的這一瞬間。
胡奇似乎能看到血肉在視線下蠕動畸變。
屬於自身的理性如沙堡般開始潰散。
這顆眼睛不屬於任何已知生物，卻讓所有目睹者都能產生可怕的認知。
這種感覺若要形容。
就像一隻螳螂突然被賦予了人類的認知維度，被迫以高等生命的視角審視自身。
當它用新的認知回望自己時。
會發現自己甲殼縫隙間蠕動的密密麻麻寄生蟲，以及體內的衆多蟲卵。
那些曾經習以爲常的共生關係。
此刻都在人類審美濾鏡下扭曲成令人作嘔的圖景。
最殘酷的是它既不能真正成爲人類。
又永遠失去了做螳螂的資格。
新舊認知在神經節裡互相撕咬。
人類的思維模式在昆蟲大腦中嘶吼。
每道神經與思維都在超頻運轉。
這種認知過載的最終結果。
要麼是意識在維度差中被碾成齏粉。
要麼是肉體率先背叛過度透支的思維。
而來自高維的污染。
往往會在崩潰的廢墟上催生出更可怕的認知畸變。
當‘我是什麼’的答案被徹底溶解時，
連瘋狂都成了奢侈的解脫。
最終的結果，只會是失去自我的概念，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而這就是胡奇現在的感受。
在與這顆巨眼對視的這一瞬間。
他對於自身的認知在被不斷拔高，扭曲。
讓他清晰的認知到了自身的弱小與脆弱。同時，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扭曲，身軀開始了詭異的畸變。
一種瘋狂的特性正在不斷侵蝕著胡奇神魂與肉身。
胡奇擡起手臂。
他的五指間不知何時已生出一層半透明的蹼膜，黏稠的液體正順著指縫緩緩滴落。
那層薄膜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虹彩，隨著呼吸微微顫動，竟像是具有生命般一張一縮。
面對這駭人的異變，胡奇只是微微蹙眉。
他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那顆懸浮的巨眼。
周身驟然展開一層淡金色的斬神界域，細密的符文在虛空中流轉，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剎那間。
那些扭曲的囈語、視線中蠕動的暗影，以及身體上的畸變都如潮水般退去。
但並未完全消散。
隨著注視的持續，巨眼瞳孔中的紋路開始詭異地旋轉。
那些被阻隔在界域外的囈語聲竟逐漸增強，如同千萬只螞蟻啃噬著結界，將扭曲的認知滲透進來。
胡奇能清晰地感受到，某種力量正在試圖改寫他的思維結構。
然而。
胡奇臉上非但沒有任何恐懼，反而閃過一絲狂熱而猙獰的笑容。
因爲在他耳中，那些常人無法理解的囈語，正在揭示著某種顛覆性的真理。
每一個扭曲的音節都像是打開新世界的鑰匙，雖然帶著腐蝕心智的危險，卻也蘊含著難以估量的知識與信息。
以拔高的認知視角，重新認識了一下自身的不足。
同時，還獲得了大量凌駕於序列一主神都無法掌握的神秘學識。
那似乎是……關於序列零的信息！
這種侵蝕與污染，本質上是對生靈自我意識的扭曲與重構。
但對於某些極端偏執的靈魂而言，這種影響反而會被削弱到最低限度。
當一個人的意志足夠瘋狂，瘋狂到足以扭曲現實邏輯時，連來自高位的污染都會變得無足輕重。
胡奇本人正是這樣的存在。
自穿越開始，那種如影隨形的不安就從未離開過他。
即便有猩紅面板的存在，那種深入骨髓的危機感依舊如附骨之疽。
這是驅使他永不停歇變強的根源。
唯有變強才能讓他心安。
在他的認知體系中。
‘自我’是絕對的核心座標。
外界的一切，無論是饋贈還是詛咒，都不過是需要被解析、被掌控的對象。
此刻，那些足以令常人瞬間崩潰的詭異侵蝕，竟被他以純粹意志強行鎮壓。
非但沒有造成精神的崩潰與瘋狂，反而是藉助這種臨時提高的高位認知視角吸納更多的超凡學識，補充自身。
當然，就算是能夠鎮壓，也只是暫時的。
根本無法持續太久。
而胡奇在支持不住的時候，便會直接喚出猩紅面板，修正自身狀態。
將自己從瀕臨崩潰的邊緣拉回。
就這樣。
不知過去了多久。
一道聲音打破了胡奇這種奇異的狀態。
【叮！主線任務二:源頭
任務描述:直面此界超凡源頭之一，時長最少一分鐘。（已完成）
檢測到管理者四號完成所有主線任務，任務獎勵結算中……現在開啓迴歸傳送，倒計時十…九…八……】
這時。
屬於輪迴書靈那一道熟悉的冰冷機械音在這一刻清晰在胡奇耳畔響起。
在其出現的一瞬間。
整個世界陷入了停滯。
那些囈語聲，畫面也消失無蹤。
彷彿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聽到這個聲音之後。
胡奇面上的笑容收斂了下來。
他此刻從剛纔那種認知的視角內退了出來。
不由讓他有些可惜。
那種近乎全知全能的認知視角著實容易讓人沉迷其中。
十秒鐘轉瞬而逝。
很快。
伴隨一道光束亮起。
他的身影憑空消失在了此地。
……
一片浩瀚無垠的星空之中，巍然矗立著一座金字塔狀的宏偉建築。
這座建築的每一層都散發著不同色澤的光芒，在幽暗的宇宙背景下顯得格外璀璨奪目。
此刻，在金字塔最頂層的隔離空間內，一座懸浮的島嶼上，胡奇的身影漸漸從虛空中顯現。
在出現的一瞬間。
他身上的氣息開始暴漲。
過了半晌，這才停歇。
與此同時。
猩紅面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其上的信息再度發生了一些改變。
——
【序列零：終末之刃
特性一：【破妄之瞳】
可以瞬間洞悉，解析萬物，所見即所滅，蘊含一絲妄之本源。
特性二：【畸神之界】
領域的進階形態，身處界域內，可隔絕一切，扭曲侵蝕一切。
特性三：【終焉神形】
屠戮吸納衆神死亡後的神性產物。
……
【修改值：439910（61%）】
此刻，其序列赫然再次得到了進階。
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序列零。
各項特性也發生一些改變與增幅。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
僅僅只是因爲胡奇直視了那一顆巨眼，獲取了對方的視角，理解了更爲高深的神秘學識導致的。
除此之外。
因爲之前處於的那種奇特狀態，讓他沒有關注修改值的消耗。
此刻才發現修改值竟然硬生生消耗了四十萬。
這無疑是極其恐怖的。
想到這裡，胡奇眼中泛起一絲異色。
“那個巨眼難不成是與道主有關？”
此刻，在他的感知中，在進階序列零之後。
這具身軀的力量，赫然已經超越了一般的真神境巔峰，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甚至已經超越了正常狀態的本體。
但是應該並未達到道主。
根據詭偶師的記憶所知。
在十星小說世界內獲得的力量是無法帶回的。
因爲其與其他的小說世界不同。
是屬於佔據肉身的方式，獲取的力量基本都會隨著肉身留在那個世界。
就算是偏向精神方面的力量，也會被規則之力遺留下來。
能夠帶回的只有關於職業者的超凡信息。
想要修煉，得從頭開始。
但是胡奇不同。
他擁有猩紅面板，其有一證永證之效。
只要獲得的力量，誰也無法剝奪。
就在這時。
屬於輪迴書屋的黑色字跡出現在了眼前。
【任務結算完畢……開始發放！】
下一秒。
整個空間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胡奇擡頭循聲看去，只見其他三位管理者居住的島嶼正在分崩離析。
無論是棲息其上的生物，還是兌換而來的人偶，都在瞬息間化爲齏粉，消散於虛無之中。
顯然，之所以出現這一幕，正是因爲三位管理者徹底身死的緣故。
並且。
在這三座島嶼消失的一瞬間。
胡奇所處的這一座島嶼面積迅速擴張。
剎那間，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幻。
僅僅幾個呼吸之間，空間完成了不可思議的轉換。
當一切重歸平靜時，胡奇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座氣勢恢宏的圓形巨塔之中。
高聳的穹頂下，環形的牆壁完全被書架覆蓋，層層疊疊的典籍密密麻麻地排列著。
還未等胡奇有所動作。
突然。
一道耀眼的光芒在他面前緩緩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