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沉默了下來。

“.…..”洛恩的臉色，堪比高掛在夜空中的雙弦月那般‘潔白’。

她咬著嘴脣，思考了一陣後，輕鬆的舒了口氣。

隨後，在賣藝人詫異的目光中，艾文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內。不同的是，這次她雙手抱膝，然後解除了靜默屏障，一聲未吭。

在賣藝人艱難的等待中，馬車駛到了目的地，前面就是戒嚴的，有著掛滿鐵絲網拒馬分割的，由全副武裝軍警守衛的隔離哨卡。

艾文默默的下車，洛恩乖乖的縮著脖子跟在她後面，忐忑的捂著心口，捂著錢包，不敢說話。

他這樣的行爲雖然不構成瀆職，但是如果嚴格按照戒律懲罰的話，不但所有‘非法收入’要被沒收，而且還會關數月禁閉。後續還要面臨降低薪水，並從中扣除‘非法收入’帶來的鉅額罰金……所以，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賣藝人，不得不乖乖任由艾文擺佈。

忐忑的走了不知多久，低著頭思緒萬千的洛恩突然不小心撞到艾文後背上……這位沒休息好，就忙著幫洛恩擦屁股撈人，並在寒風中跟蹤洛恩，到現在爲止吹了近一小時冷風，連飯都沒吃的守夜人副隊長，‘理所應當’的被撞倒了。

但還沒等洛恩把她扶起來，早在福利院門口翹首以待的孩子們就呼啦的衝了過來，將這位和藹的大姐姐扶起。這發生在幾乎‘死掉’的下城區的一幕，顯得如此扎眼。

“艾文姐姐，沒事吧？”

“有沒有傷到啊？”

孩子們關切的眼神，溫暖的語言，真誠的心意，都是賣藝人的‘演技’這輩子做不到的。

被這羣小天使簇擁著，艾文抱起她們之中年齡最小的，一個左眼睛目盲還流著清鼻涕傻笑的小女孩，陪著孩子們，耐心的回答著她們的問題，緩緩的走入那間破舊卻溫暖的福利院。

洛恩默然的獨自吊在隊伍後面。

破舊褐色圍牆滿是坑窪，鐵鑄的大門鏽跡雖已被處理，但是稍微仔細觀察下就能發現鐵門的軸承因爲缺少必要的專業保養已經變得非常脆弱，似乎隨時都可能斷裂……但與老舊的硬件設施不同的是，福利院內的草地都被休整的非常整齊，雖有劃痕顯得破舊的窗戶也被差的異常明亮，每個孩子的臉上……更是洋溢著某種積極的，與洛恩認知中完全不應該屬於這裡的，名爲希望的神采。

這一切的變化，都是艾文帶來的嗎？

晚餐是在福利院的小食堂進行的……如果這種只有幾塊乾硬黑麪包和稀湯組成的東西，能被稱爲‘晚餐’的話。

看著面前簡陋到令人覺得有些可憐的食物，洛恩突然有了一種自己好似回了七八年前，母親剛剛去世，自己帶著蒂法和內特艱難求生的那段心酸過往。

並不是所有回憶都是讓人愉悅的，

有些東西，你這輩子都不想回想起來。

他看著艾文和孩子們有說有笑，拿起黑麪包沾著稀湯吃下…就似她吃的是香甜可口的精製白麪包，是鮮香美味的培根芝士濃湯。

再看向被艾文抱在懷裡的那個瞎了一隻眼睛的女孩，她忍不住舔著嘴脣吞嚥口水，想要將目光從黑麪包上移開，但卻一次次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那裡。洛恩看向圍著艾文的一圈孩子，她們瘦弱但是眼中滿是希望與活力。她們的衣服或寬大或短小，少有‘合身’的，即使這樣，也都打著數量不同的補丁……但每個人的衣服都洗的非常乾淨，以至於原本的顏料褪去，一片灰白色的，令人寧靜的海洋。

陪在艾文旁邊，上年紀的，滿臉皺紋面目慈祥的老嬤嬤，一直很謹慎小心的觀察著微微皺起眉頭的賣藝人……她害怕怠慢了艾文帶來的‘朋友’，害怕因此讓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從那場浩劫中少數活下來的，代表著自己所有希望與寄託的女孩被她的‘朋友’嫌棄。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福利院能在艾文的全力接濟下走到今天已經是極限了，孩子們的每日三餐都被壓縮到了兩餐，還能怎麼辦呢……她真的已經拿不出哪怕一克朗來招待客人了。

“赫爾嬤嬤。”艾文將最後一個小故事講完，拍了拍懷裡女孩兒的腦袋，隨後從懷裡拿出一個錢袋，“把錢拿好，然後帶著孩子們去睡覺吧……剩下的錢，我會再想辦法的。”

“.…..”赫爾嬤嬤沉默了片刻，默默把錢袋推了回去，“你自己留著吧艾文，你都這麼大了…..

“你該有自己的生活了……福利院的事兒我會再想辦法的。

“你該有自己的生活了……不要總是牽掛這裡，孩子們會慢慢習慣的。

“你該有自己的生活了……我會…我會向女神祈禱，祈禱你能幸福，祈禱你能有一個好的……”

赫爾嬤嬤的聲音漸低，她抱起瞎了一隻眼，另一隻眼睛也不太好用的，福利院裡最小的女孩，默默離開。

洛恩敏感的掃了一眼錢袋，從口袋處的破損的地方，看到了裡面疊的整齊的，厚厚的零鈔，大概50倫薩朗左右……這麼多錢，足夠福利院正常運行幾個月了吧？她至少可以少拿一些啊……難道是福利院面臨的問題，不是這點錢能解決的？

“走吧。”艾文率先站起，將額前凌亂的銀髮撥到耳後，露出飽滿的額頭，“我們回去吧，今天還有的忙呢。”

“錢……”洛恩右手蠢蠢欲動，“不拿走？就這麼放著，不怕丟了嗎？”

“不會。”艾文似乎想起了曾經在福利院長大時的趣事，會心的淺笑一下，“赫爾嬤嬤很嚴格的，給那些小鬼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幹那種事的。”

“.…..”

洛恩猶豫了一下，還是有些忍不住問到：

“福利院發生了什麼，難道50倫薩朗都不夠解決問題？”

“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艾文抿了下嘴脣，“十多年前重建這裡拖欠的銀行貸款被提前催繳了……原本這是不應該現在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