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焰點燃周遭陰氣，一時間街道上濃煙四起火光沖天，然而青紅交間的火焰並未讓周白感覺一絲熱意，反而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透過護罩侵入全身。

紅玉收劍而立，見到周白安然無事方纔露出一絲笑容“你想的不錯，方朔果然是黑山的傀儡。”紅玉一揮衣袖驅散了舔舐而來青紅的火舌。

周白見到紅玉心中也是舒了口氣，在不斷蔓延的火光中，兩人走到了街道的盡頭，黑山城中央。

一座高臺在城中平地而起，高聳入雲，臺階應極九之數整齊佈列，遙不可見座上何人。周白淡然一笑“黑山老妖，有客來訪，不下來迎接嗎？”聲音如線直入青天。

高臺轟然傾塌，化爲一掌巨手立在兩人面前，一位身著帝王服飾，頭戴閻君衛冕的黑衣人從巨掌中走出，一雙血紅的眼睛中透著陰戾和不屑。

“周白，我給你一個機會。就此退去，你與燕赤霞毀我分身之仇我不再追究，如何？”黑山聲音帶著些許沙啞，宛如鐵砂磨礪般刺耳難聽。

周白笑道“你應該知道，如今是我追不追究你干預人道更迭之事。”表情帶笑，然眼神卻格外慎重。兩人雖未對視，但周白依舊從對方的眼睛中感覺到了巨大的威脅。

就連紅玉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半是恐懼半是期待。劍修者一生所求便是劍道突破，登頂之後的風景只有一人可以欣賞，那就是最後的勝者。

這一刻就連周白都已被她拋之腦後，心神化一無我無物，紅玉劍刺出，看似笨拙卻深合大道至簡之論。

面對紅玉的突然出手，黑山好像早已預知，手指伸出正抵紅玉劍尖，紅玉身如雷擊，後退幾步，有些驚訝的看著表情淡然的黑山。

劍意連綿不斷被黑山悉數化解，紅玉越戰越勇黑山閒庭信步，兩人交手已達到了周白所能認知的極限，除了最後的先天劍意未出，紅玉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卻依舊沾不得黑山分毫。

周白疑惑的看著面前一幕，紅玉境界已達此方世界的極限，近乎與天道同階，如今與黑山相鬥卻落於下風，黑山實力如斯恐怖嗎？

白色種子扣在手心，周白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對，低聲道“歸無，你在嗎？”

等待許久腦海中卻依舊無人應答。

周白心下了然，難怪黑山可穩壓紅玉，想必現在紅玉和自己都已身在某處虛幻之中，周白心念一動，傳聲道“紅玉，此地應是某處幻境，不破幻境你難勝他。”

傳音之話本應紅玉一人可聽，卻不想黑山目光一閃，不等紅玉反應便開始上前搶攻，黑色劍氣無物不侵就連紅玉劍都只能格擋，無法斬斷。

紅玉舌頂上齶，退後幾步低聲喝到“咄！”三寸寒光轉瞬化爲萬丈紅芒斬向黑山，黑山徒然一驚，這種手段並未聽人提及，雖然驚訝卻不恐慌，黑山手掐指印，身前涌出無盡黑霧裹向紅芒。一時間天地震動，一道微不可見的裂縫黑山面前產生，手指拂過，一切如常。

面前的黑紅對撞讓周白不禁退後數步，避開四濺的劍芒。

煙塵散去，黑山面前已經沒有了紅玉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無數劍身碎片組成的四方陣法。

碎片緩緩升起融成四柄玄古神劍，分別上書“誅、絕、戮、陷”四字，荒古劍意騰空而起，面前空間徒然震動，‘咔~’一聲脆響在荒古劍意中響起，無盡的裂縫在周白麪前化爲了透明碎片，跌落地面消失不見。

隨著虛幻空間的破碎，四柄古劍也都隨之消失，紅玉閉目一息隨即睜開，眼神中的疲憊已盡數褪去。

面前依舊是黑山城中的廣場高臺，紅玉眉頭緊鎖，卻再也沒有對黑山出劍的戰意，剛纔突如其來的戰意讓她有些疑惑“你也有心魔之種嗎？”

黑山傲然而立，笑道“心魔之種？呵呵，你猜猜看啊？”轉向周白，目光中露出嘲諷之色。

沒了幻境，你還敢猖獗？周白心頭一怒，提劍走向黑山，腳下玄光如鏡投射十丈白芒，諸邪不侵鬼神辟易！黑山淡然一笑，手心張開，一顆黑色的種子懸浮而起，黑線噴射。

周白腳下不停拖劍而走，魔種從心口飛出，同樣噴射無數黑線，兩邊黑線相互纏繞拉扯，黑山目光中的精光一閃即逝。

相隔百步周白已行過半，而心口的魔種卻在對方的拉扯下漸漸靠向黑山。周白眼神中露出一絲驚駭，劍勢還在疊加，如果此刻全力拉扯魔種，怕會被劍勢反噬，只能眼睜睜看著魔種被扯到黑山身前。

黑山哈哈大笑，將吞食了周白魔種的黑色種子收回體內笑道“怒而失智，周白，你學到了嗎？”

‘咳~’鮮血從周白七竅溢出，強忍著腦中撕裂般的痛楚，周白臉色蒼白的拄劍而立，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若非如此，又怎能騙得了你。”

與人對敵當以一擊必殺，這是江流交給周白的道理，周白銘記在心。驕則敗亡，這是周白教給黑山老妖的道理，然而黑山已沒有機會學以致用了。

黑山表情一僵，騙？待到察覺不對的時候，神魂中黑色的種子已經將周白魔種煉化，同樣漆黑的魔種裡面卻含著一顆他並未想到的白色種子！

難怪吞噬魔種之後周白會七竅流血，原來吞下的是浩然之氣的本源！

驚訝的看向周白，黑山卻已說不出任何話。吞下一枚核彈是什麼感覺，想必世間也只有他一個人能夠體會了。

白芒通天而起，不斷擴大，驅散了天間的陰霾和周圍瀰漫的霧氣。就連城邊滾滾的黃泉都從中折斷，佇立河畔無數年的黑山城轟然倒塌，無數怨靈魂魄壓制而成的磚石在白光中化爲青煙散去，陰司所有窺視此地的玄光鏡盡數破碎，就連一些修爲低下的鬼將都在這白光一晃下身受重傷，境界跌落半重。

遠處陰山從未中斷過的誦經聲也在這道射衝斗府的白光中，停下了一息，一聲長嘆從山中響起，迴盪三千里。

沈判擦去嘴角溢出的鮮血，驚駭莫名的看向黃泉下游黑山城方向。

含笑而立的閻君臉上露出幾分玩味的表情。“老沈，去回收黑山令吧。”容不得沈判拒絕便已轉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