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很好。”男人的聲音從口罩後面?zhèn)鞒鰜恚皇窍胂笾械恼{(diào)侃或者否定,“法醫(yī),原本就不是機械的解剖工作,你對案情的分析也會讓你的工作做的更加細緻,不會漏下任何一個細節(jié)。”他的目光飄到解剖牀上的屍體身上,“就像剛剛的分析,下次可以再多想一點。”
說完,他就低頭看看她手中的報告本:“記錄。”
葉三慌忙的拿起筆,正好這個時候茍句也開始說話,兩個人又開始一個驗一個記,偶爾兩個人還會交談幾句。
一場解剖下來,她竟然有了醍醐灌頂?shù)母杏X。
“你不錯啊。”從實驗室裡出來,茍句摘下口罩,擦了擦頭上的汗,回頭對著身後的葉三說道,“我們剛來的時候,可是被老闆罵慘了。”
想起當時的場景,茍句依然心有慼慼:“我和唐元是同一批跟老闆的研究生,能堅持到現(xiàn)在,真的很不容易。”
“這麼艱難?”她歪歪腦袋,摘下口罩和帽子,低著頭擺弄著衣服上的帶子,“我覺得老闆人還不錯啊!”
茍句苦笑:“那是你幸運了。”他走進更衣室,從自己的櫥子裡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你看這張。”
葉三伸過腦袋,忍不住感嘆:“哇,師兄,你這麼多年都沒變樣,真是童顏巨.....”她一頓,然後撓撓頭,“不對,這個詞不是這麼用。”
“不是讓你看我。”茍句笑著搖搖頭,“你看看這上面,除了我和唐元,一共還有三個人。”他看著昔年的笑臉,發(fā)現(xiàn)那時候的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兩男一女,都是受不了老師的‘魔鬼教育’而換了導師。”
他笑笑:“否則剛纔老師誇你的時候我爲什麼這麼驚訝?他從來都不是會優(yōu)待女生的人。”
葉三搖搖頭:“師兄你快別說了,你再說我就要驕傲上天了。”她咧開嘴笑的開心,“我去給姚隊長送證物了,先走!”
“嗯。”茍句點點頭,目送葉三離開,眼裡飄過一絲愁雲(yú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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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三把證據(jù)送到化學系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從裡面出來的臣良。
“哎你.....”她剛想打個招呼,卻發(fā)現(xiàn)迎面走來的人好似沒看見她一般跟她就這麼擦肩而過了!害得她的手尷尬的舉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該假裝自然地撓撓頭,還是乾脆就放下裝什麼也沒發(fā)生。
實驗室裡的姚隊長看見她,探出個頭:“你來了,進來吧。”
這句話算是及時化解了她的尷尬。
她託著一個托盤,把所有從死者身體裡掏出來的東西和初步的報告放在了桌子上。
“好了,你回去吧。”姚隊長好像很忙的樣子,從葉三進來開始,他就一直和身邊的警員低頭說著什麼。
葉三抿了抿脣:“嗯,那個.....”
姚隊長回頭看她。
“老闆讓我告訴您,您最好派人在其他場館裡也搜索一下,他懷疑這是一宗連環(huán)案件,很可能還有別的受害者。”葉三飛快的說完,呼出一口氣。
姚隊長眉頭一皺:“他怎麼知道?”
葉三眼珠子轉(zhuǎn)轉(zhuǎn):“呃.....老闆這麼神通廣大,他讓我說我就說了,具體原因我怎麼能知道呢.....”總不能告訴她,是因爲她感受到了死氣的蔓延,所以附近有可能有死人吧!
說完,她就轉(zhuǎn)身出了實驗室。
“嘿!小桃花!”她剛轉(zhuǎn)過走廊裡的一個彎,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叫喊聲。她嚇了一跳,猛地轉(zhuǎn)過身。
後背靠著牆,穿著一件紅色的t恤和黃色短褲,身上的顏色比外面假山上的花都多的少年,不就是之前見過幾面的臣良嗎?
“啊,嗨,你好!”葉三仔細回想著他的名字,“陳良是吧,好久不見。”
面對不太熟悉的人,葉三還是略微有點矜持。
不過,在她的記憶中,這個陳良似乎是個借給她衣服穿的好人,而且還是個靦腆的大學男生,怎麼現(xiàn)在看起來有點......怎麼說呢?流裡流氣的?
“我記得之前有人好像說過,要請我吃飯來著?”他歪著嘴角笑笑,“怎麼,不會想賴賬吧?”
葉三連忙搖頭:“不不不,怎麼會呢!”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爲難。
臣良抱著手臂微微俯下身,靠近她:“還是,你還在怪我剛纔沒跟你打招呼?”
葉三聞言,臉上浮出兩朵尷尬的紅暈:“原來你剛剛看見我了啊......”
臣良吹了聲口哨,直起身子,挑挑眉毛:“我看你急匆匆的樣子,就知道你有急事,沒停下打擾你。”
他指指她的頭髮:“你換了髮型,我差點沒認出來。”
葉三聞言更不好意思了,她伸出手不自然的撓撓後腦勺:“嗯是啊,夏天了嘛,剪短髮涼快,涼快!”
臣良看著眼前的小女屍,眼裡閃過一絲興味,哈哈一笑:“既然這樣,一會兒我正好有空,不如請我吃飯怎麼樣?”
“我......”葉三張張嘴。
“是不是擔心你們老闆?”臣良衝著她眨眨眼,“不用擔心,你們老闆跟我熟著呢,我?guī)阕撸粶蕛悍判模 ?
他一邊說著,一邊拽著她的手臂:“走啦走啦!”
“你......”葉三沒辦法,只好跟在臣良身後。
怎麼說也是老闆認識的人,前幾次雖然沒有明說,但她也能看出來,兩個人還是挺熟的,況且他確實幫過她,她是該請他吃飯的。
“你,你等一下!”葉三費了好大的勁才掙脫開臣良的大掌,“你現(xiàn)在這兒等我會兒,我上去拿點東西就下來啊!”
說完,便扭頭“蹬蹬蹬”的跑上了樓。
請人吃飯,總不能不帶錢包吧?葉三現(xiàn)在也算是半給池仲景打工,他偶爾也會發(fā)給她工資,只是她一直沒用過,也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錢。
她頭也不回的上了樓,往更衣室的方向跑,卻在經(jīng)過實驗室的時候,發(fā)現(xiàn)池仲景依然還呆在裡面。
他不是去解剖的,所以只穿了一件白大褂,帶著口罩和手套,立在解剖牀的旁邊。
怎麼同樣是白大褂,他的穿在身上就那麼幹淨筆挺呢?
葉三從前作屍體的時候,看其他學生穿白大褂的樣子多了,他們的衣服,多數(shù)都是皺皺巴巴,有的還有黃色的不明斑點,乾淨整潔尚且靠不著邊,更別說帥氣了。
可是池仲景就不一樣,他雖然平時整個人給人一種懶洋洋的感覺,但當他換上手術服,拿著工具,站在屍體旁邊的時候,他那份嚴謹和認真,讓任何人都沒辦法不對眼前的屍體端正態(tài)度,也對正在解剖屍體的這個人產(chǎn)生出不自覺的敬畏。
葉三發(fā)愣的功夫,裡面的男人已經(jīng)從解剖牀旁邊走到了書架旁,從最高的一層上面拿下一本厚厚的文獻,翻到其中一頁,飛快的瀏覽著。
那本文獻都是英文,葉三也看過一回,以她的高中水平只能認得一半不到,關鍵部分的專業(yè)詞彙對她來說像天書一樣。
真是厲害啊......
半響,池仲景似乎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資料,闔上書,放回書架,轉(zhuǎn)身。
然後看見正在發(fā)呆的葉三。
“還沒走?”
見裡面的男人摘下口罩,露出英俊的五官,擡起頭,朝她走過來,葉三猛地回神:“啊,我回來拿點東西!”
她搓搓手,嘿嘿一笑:“老闆你還不走啊,我約了朋友去吃飯,要不要給你捎早飯會來?”
池仲景聞言,眉頭一皺:“朋友?”他似乎不記得,葉三除了辦公室那仨還有地下室那個小乾屍以外,還有什麼可以一起約著吃飯的朋友。
“就是老闆你認識的那個,陳良!”她歪歪腦袋,“剛剛我在化學系的實驗室門口遇見他了,我上次不是欠他頓飯來著嗎?我想請他吃飯!”
葉三自己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才意識到池仲景根本沒問的這麼詳細,她自己倒是坦誠,他一問,她就一串兒全禿嚕出來了。
她心裡有點懊悔。
聽到臣良的名字,池仲景眉頭倒是一下子舒展開了。
葉三見狀,想起剛剛臣良的話,心裡突然有點不舒服。雖然是朋友,再怎麼說也是個男生吧,他怎麼......
“走吧。”池仲景一邊走著,一邊脫下白大褂掛在一邊,只剩下裡面的黑色t恤。
“誒?”葉三一愣,“老闆......”
池仲景低頭看看錶:“不用你捎早飯了,我自己去吃,正好,一起嗎?”他指指更衣室,“不去拿錢包?”
葉三顧不得反應,當下身體已經(jīng)按照池仲景的指示走進了更衣室。
他說,他一起去?
葉三心頭忍不住狂喜,嘴角上翹,怎麼也平靜不下。
是不是可以和他一起吃飯了?太棒辣!!
臣良在樓下等了二十分鐘,沒想到等來的不是蹦蹦跳跳的小蘑菇,而是手裡拿著蘑菇要回家做飯的獵人。
看見葉三,臣良露出一個明快的笑容,然後這個笑容在葉三身後的池仲景現(xiàn)身時,僵在了臉上。
“喲,教授您好,忙到現(xiàn)在?”還好的僵硬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即笑的更加燦爛,“我約了你的學生,不介意吧?”
他看著池仲景,在心中不停默唸:千萬別說一起千萬別說一起千萬別說......
“嗯,不介意。”
臣良表情一鬆:“那太好了,那我們就......”
“是吃早飯的時間了,一起。”
臣良:“......哦。”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曖昧,衝著池仲景拋了個媚眼:看的挺緊啊!
池仲景懶懶的瞥了他一眼: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戳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