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傅！”學生們聞言都恭敬回道。
方璇卻一臉擔心地小聲嘀咕道：“若玖，你……你準備了嗎？”
“她何時讓大家背誦了？”顏若玖挑眉小聲問道。
“該是那日，罰默咱倆的時候吧，糟了，我……我都不清楚啊。”方璇有些緊張。
說實話，早課方璇陪著顏若玖在默房罰抄，壓根就沒聽什麼采薇不採薇的詩經課，這下要是被點名起來，那可真是要丟人了，方璇心裡一陣抓狂。
顏若玖卻勾勾嘴角道：“別擔心，有我，不會出事的，要點她也得點我嘛，爲難你不如爲難我更直接呢。”
“哎呀，你這是什麼話嘛。”方璇真是一臉的黑線。
“呵呵，本身就是嘛。”顏若玖聳聳肩表示無奈。
方璇一邊翻開書一邊擔心著，這一刻鐘似乎是一眨眼便過去了，這上頭霍女傅便清清嗓子要發話了。
“好了，現在本女傅就開始點名了，嗯……”霍文君環視了四周，好一陣子才點名道：“盧秋沫，你給本女傅先背誦第一部分。”
“是，女傅！”盧秋沫被點名，便站起身先朝著霍女傅行禮，然後便緩緩地啓聲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啓居，玁狁之故。”。
“好，很好，秋沫，背的不錯。”盧秋沫柔柔之聲才熄，霍文君霍女傅微微勾起嘴角，點頭示意讚揚道：“背得很熟練，表現不錯，坐下吧。”
“多謝霍女傅。”盧秋沫也微微一笑，行禮之後又坐回位置上。
霍女傅轉頭又打量了一圈然後道：“蔣歆瑾。”
“學生在！”七公主蔣歆瑾被點名，緩緩站起朝霍女傅行禮道。
“你接著背誦第二部分。”霍女傅吩咐道。
“是！”七公主點點頭，背起手便洋洋道：“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飢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嗯，很不錯，請坐。”霍女傅對於七公主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
七公主蔣歆瑾點頭答謝之後便也坐下了。
霍文君霍女傅繼續繞著全班抽查，大多數學生都是嚴陣以待。
而只有方璇顯得格外緊張和不自然，她生怕霍女傅會抽查到她，爲此她緊張地都十指緊扣，微微有些發白了。
顏若玖坐在方璇身旁，對於她的緊張和慌張感覺得很清楚，她微微側頭靠近方璇輕聲安撫道：“別緊張，就要結束了。”
“呃……我……我知道。”方璇聲音都顫抖了。
“別緊張。”顏若玖拍拍方璇緊扣在一起的手然後笑得格外輕鬆道：“放心，有我呢。”
“啊？”
“方璇！”
“啊！”方璇還沒來得及理解顏若玖安慰的意思，這頭便就被霍女傅點了名，本就緊張的心揪得更緊了。
“方璇？”霍女傅見方璇只是應了一聲，可卻沒有任何動作，便又不耐發地喚了一聲。
“方璇，叫你呢。”顏若玖見狀便小心拍了拍方璇的胳膊提醒道。
“奧，學生在！”方璇聞言只得硬著頭皮不情願地起身應道。
“最後一部分，由你來完成背誦。”霍女傅挑眉冷冷道。
“是……是！學生遵命。”方璇一邊迎著霍女傅的話，這腦子裡確實一團漿糊般的雜亂，一時間除了應答，倒是就沒有任何聲音。
霍女傅見方璇愣在那裡不說話，便走近幾步冷冷笑道：“怎麼？不會？”
方璇本就緊張，這霍女傅的一張冷臉往前一靠，她便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說實話，這首《采薇》她真心不熟悉，因爲那****壓根也沒趕得上聽課啊，這又叫她從哪裡記得上來呢。
霍女傅見狀冷冷笑道：“方璇，你是越來越沒個學生的樣子了，你也學會將本女傅的話左耳進右耳出了，是不是？”
“回……回女傅，學生不敢。”方璇嘴上回著霍女傅的話，心裡確實十分怨恨非議，果真是睚眥必報啊！
“不敢，那你倒是背啊！”霍女傅冷冷反駁道。
“學生……呃？……呃！學生遵命！”方璇本還是一臉焦急，可突然覺得裙襬被人扯動，她低頭打量間便突然恢復了信心。
於是方璇深吸一口氣，突然就自信地背誦道：“這《采薇》的最後一部分便是，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方璇流利地背誦完畢，然後一臉認真地瞧著霍女傅。
而霍女傅卻是一臉質疑看著她，眼神在顏若玖和方璇之間來回打量，似乎是在探究什麼。
而方璇卻一臉認真，顏若玖也是一臉鎮定，倒是瞧不出什麼端倪，半晌後，霍女傅纔有些不大甘願地冷冷道：“哼！終是沒讓女傅太失望，好了，坐下吧！”
霍文君霍女傅出言，方璇心裡才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便利落地坐下，一旁的盧秋沫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霍女傅盯著方璇和顏若玖瞧了半天，卻沒有看出什麼，只能滿臉狐疑地要轉身前去。
霍女傅一轉身，方璇便朝著顏若玖投以興奮感激的眼神，那眉宇間的小確幸真是溢於言表。
而霍女傅轉身前的餘光卻正好瞧到這一幕，她心裡一愣，便生生止住轉動，瞥了一眼已經恢復正襟危坐的顏若玖和方璇，冷冷勾起嘴角道：“大家表現都很不錯，現在本女傅想請一位同學通篇背誦此文，有哪位同學願意自告奮勇？”
霍女傅話落，學堂裡倒是安靜了下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似乎誰也不打算主動。
霍女傅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個情況，便一邊往前踱步，一邊冷冷道：“看來，還是要本女傅點名才行……嗯……顏若玖！”
啊，方璇聞言便又緊張起來，那擔心的眼神一直掛在顏若玖身上。
而學堂裡的學生聽見霍女傅這樣的安排，大家都有些詫異和好奇。
詫異的是沒想到霍女傅會真的點名顏若玖，大家都知道那堂關於《采薇》的課，顏若玖根本就不在，霍女傅這般要求確實有些私心報復之嫌；好奇的是，被點名的顏若玖竟然一點慌張之色都沒有，這倒是讓大家都有些奇怪了。
霍女傅冷冷勾著嘴角點了顏若玖的名字，而顏若玖就在方璇擔心的目光中從容不迫地站起身來恭敬道：“學生在。”
“嗯，那今日就由你來爲同學們通篇背誦一下《采薇》吧！”霍女傅不容置疑地出聲道。
顏若玖瞧了一眼眉宇間帶有不屑和戲弄之意的霍文君，然後又環顧一圈打量過來的眼神便微微勾起一邊嘴角笑道：“學生遵命。”
“好，開始吧。”霍女傅一臉高傲道。
“是，霍女傅！”顏若玖還是很大度地朝著霍文君行了一禮，然後直起身子，微微一笑後緩緩啓脣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啓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飢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啓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顏若玖從容不迫，輕鬆愜意地背誦完了了整首《采薇》，末了還故意緩緩停頓，像是在示意霍文君道：哎，姑娘我背完了，如何！
顏若玖洋洋灑灑，毫無懼色，十分恣意地背誦完畢。
全場學生都聽得有些發愣。
霍文君也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顏若玖，似乎想從她的身上瞧出什麼投機取巧的端倪來。
可顏若玖卻一直是一副坦蕩蕩地眼神瞧著她，這倒叫霍文君有些不自在了。
而方璇提著的心打顏若玖一張口便就已經放回到肚裡，因爲她瞧得出來顏若玖這從容的自信絕非硬撐，所以她倒是放心了。
顏若玖悠悠揚揚地背誦完畢，方璇便在大家都發愣之際，率先拍手鼓掌起來。
這清脆的掌聲倒是驚醒了全場的學生，大家紛紛都跟著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一方面是驚訝於顏若玖的表現，另一方面也是對於霍女傅此舉的暗暗不服。
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這明顯就是霍女傅想要故意刁難顏若玖，只是沒想到顏若玖這回擊倒是恰到好處，既顯得大氣坦蕩，卻又狠狠地給了霍女傅一擊，倒是讓好些學生覺得痛快，這掌聲便越拍越熱鬧起來。
顏若玖瞧見大家有些歡呼雀躍的樣子，便忍不住有些暗自小得意地勾了勾嘴角，低頭朝著方璇燦然一笑，然後便帶著微微挑釁之意回望這已經有些臉色發黑的霍文君霍女傅。
霍文君霍女傅瞧著大家儼然有些歡呼雀躍的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黑沉了臉色，拿過戒尺狠狠敲了敲教案道：“安靜，安靜！如此喧譁成何體統！安靜，統統給我安靜下來！”
霍女傅突然的發飆倒是讓學生們有些更錯愕了。
大家停了掌聲，可卻都是一臉疑惑和質疑地盯著霍女傅打量，大家都覺得現在霍女傅的反應真的有些奇怪了。
霍女傅敲得教案啪啪作響，大家倒是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安靜下來。
好半晌，霍女傅才皺著眉頭呵斥道：“這是內學堂，你們公然喧譁成何體統！這院規都是白讀了嗎?”
學生聞言雖然都安靜地恢復了規矩的樣子，可這臉上的詫異和不屑卻如何都一時也掩蓋不住。
霍文君霍女傅如此聰明，哪裡感覺不到大家質疑的眼神。
於是她轉身回到位置上繼續冷冷道：“不過是能背誦文章，又有何興奮之處，雕蟲小技罷了，竟然還自鳴得意，此乃做學問之大忌。”
大家本都一臉詫異地看著霍女傅，想著霍女傅該是要直接呵斥的，可誰也沒有想到霍女傅會突然一本正經地扯到做文章的事情上去，而且言語中含沙射影，直指顏若玖。
顏若玖聞言，心裡滿是不屑，不過倒是面上沒有過多表現，仍是擎著淡淡微笑站在那裡不說話，那當然從容的樣子該是霍女傅最不想見到的情況。
霍女傅坐在位置上激揚慷慨地擺了一通做學問的大道理，聽得下頭的學生都是一陣雲裡霧裡，顏若玖聽得也是滿心不耐煩。
好半晌，終於等霍女傅平穩一些了，顏若玖才行禮喚道：“霍女傅，您說的都有道理，學生受教了，學生已經按照您的要求背誦完畢，可否容許學生落座？”
顏若玖此話一出，大家又將打量的眼神對向來人霍女傅，霍女傅盯著一臉無辜的顏若玖好半晌才冷冷地，滿是不甘道：“你可以坐下了！”
“謝霍女傅！”顏若玖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淡然無所謂的樣子，倒是襯托的霍女傅一心的急切狹隘，相比較之下，學生也能分清孰是孰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