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臻對宋盼兒一口氣要人家那麼多錢很不高興。
他向來寬和敦厚,並以此爲(wèi)榮,偏偏宋盼兒得理不饒人。顧延臻心裡對她這個性格不滿意,可又不敢惹她,更不敢貿(mào)然去說她。
他正在等著看她們母女怎麼收場呢。
萬一搞砸了,也能給宋盼兒一個教訓(xùn),以後她可能綿柔和軟些,他再安撫幾句,也許她會溫柔似水。
顧延臻美美的想著,結(jié)果,就聽到了胡婕痊癒的消息。
顧延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真的是顧瑾之治好的?不滿十二歲的顧瑾之,治好了胡婕?
怎麼就那麼不可信呢?
他要問問宋盼兒到底回事,於是回了內(nèi)院。
還沒有進院門,就聽到了宋盼兒爽朗的笑聲。
她正在和宋媽媽及幾個大丫鬟說顧瑾之治好胡婕的經(jīng)過,講到高興處,就不顧忌,哈哈笑起來。
顧延臻不由被這歡愉的笑聲帶動,脣角翹了翹。
他闊步進了院子。
看到他回來,宋盼兒才收斂了幾分。
沒想到顧延臻是問她顧瑾之替胡婕治病的經(jīng)過。
宋盼兒不厭其煩的又把事情講了一遍。
她說的眉飛色舞,讓顧延臻倏然有種自豪感油然而生:他女兒是個神醫(yī),將來定會聲譽天下!
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從前顧瑾之悶聲不響的,這兩年纔跟著老爺子學(xué)醫(yī),怎麼能有這樣高超的醫(yī)術(shù)?
顧延臻小時候也跟著老爺子學(xué)了兩三年。那時候老爺子整日教他什麼內(nèi)經(jīng)、難經(jīng)的,還有經(jīng)史子集。
最後,他對經(jīng)史子集感興趣,反而對醫(yī)經(jīng)興致乏乏。他沒有走從醫(yī)這條路,而是走上了科考的大道。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他連號脈是怎麼回事都不明白,現(xiàn)在更是忘得一乾二淨(jìng)。
不過教授些基本醫(yī)經(jīng),顧瑾之就能這麼厲害?
這孩子難道是神醫(yī)轉(zhuǎn)世嗎?
“就是給胡小姐服了藥丸,胡小姐就好了?”顧延臻有點不太相信。
宋盼兒今日心情大好,也不會和顧延臻計較語氣上的懷疑,笑著道:“可不是!聽說那藥丸是老爺子親自配的…….”
難怪了!
又是老爺子!
爲(wèi)了讓孫女顯名,老爺子真是不遺餘力的。從前他對兒子們不管不顧,對他們的仕途也不周旋,任憑他們自己打拼,顧延臻的大哥和二哥對老爺子都有些意見。
可如今爲(wèi)了顧瑾之,老爺子真是挖空了心思啊!
隔代親的古語,竟是真的。
只是,老爺子又沒去看過胡小姐,聽顧瑾之回來複述,就能準(zhǔn)確開方子?這醫(yī)術(shù)得是多少了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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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延臻突然就狂喜起來:他們兄弟幾個都誤會了老爺子。老爺子能封了成國公,能提拔做太醫(yī)院的提點,並不是運氣。
他是真的有本事啊!
不過,顧瑾之能看一眼會回來複述清楚,這也是本事!
至少顧延臻做不到!
父親醫(yī)術(shù)了得,女兒又有靈性,顧延臻很開心。
“我想著明日去給祖宗上柱香,都是祖宗保佑,瑾姐兒才那麼聰明!”宋盼兒對顧延臻道,“再去天寧寺添些香火錢!”
天寧寺是延陵府最大的寺廟,自唐朝至今,延續(xù)幾百年,香火鼎盛。
香火太甚,人多嘈雜,可能不太安全。顧延臻就道:“行啊。明日多帶些婆子,仔細叫人衝撞了。”
宋盼兒甜甜應(yīng)了聲好。
顧延臻想起什麼,輕咳一聲,道:“去添香油錢,不如行善積德。瑾姐兒給胡小姐看病,原是積德之事,偏偏你要了人家那麼多銀子。”
宋盼兒就明白顧延臻要說什麼。
她道:“你真當(dāng)我眼饞他們家那點銀子?胡家又不是大富大貴,隨隨便便就能拿出這些錢。人家東拼西湊,傾家蕩產(chǎn)給我的,我花了心裡也不踏實!只是江氏太可惡,我教訓(xùn)教訓(xùn)她,讓她擔(dān)心幾日,自會還她的”
顧延臻就露出一個笑容,上前拉了宋盼兒的手:“你的心也是善的,偏偏不願意吃點小虧,何苦來著?”
宋盼兒就是喜歡在小事上計較,這是她的性格。
她也笑:“我願意!”
顧延臻就沒有再說什麼,當(dāng)晚沒去小書房唸書,夫妻倆吃了飯打發(fā)孩子們回去,就早早歇了。
一夜纏綿,恩愛自不必說。
胡婕的病,不僅僅延陵杏林界震驚了,尋常百姓也聽到了點滴風(fēng)聲,只是不太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當(dāng)初胡婕發(fā)病,是請了周老爺子和夏老爺子先來瞧。
兩位老爺子說是危急喉痹證,封喉了無法入藥,不能救治;而其他大夫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知道這種情況不能碰的,一不小心可能醫(yī)死人,砸自己的招牌,所以都不能出手。
可那些大夫到底沒有親眼見過胡婕,胡婕病情兇險也是聽聞。等胡婕病好之後,不乏有人酸酸猜測她當(dāng)初病得就不重。
大部分人還是震驚,紛紛去周家或者夏家,詢問當(dāng)初的病癥。
最震驚的是周老爺子父子和夏老爺子。
他們聽說之後,難以置信;而後又有人跑來問,就知道消息確實。
特別是周老爺子,他愛鑽牛角尖,非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喊了長子周正遠,兩人去了胡家。
胡婕雖然半躺在牀上休息,卻色如常人,看不出半點病態(tài)。
周老爺子鬍子花白,此刻恨不能被他擼了下來。
這怎麼可能!
周老爺子醫(yī)術(shù)也許名不經(jīng)傳,可他喜歡蒐集醫(yī)書。以往的醫(yī)術(shù)記載那種危急喉痹證,都是死癥。
幾百年都沒人能治好。
怎麼就救活了?
女兒病好了,胡太太的刻薄一時間都收了,做起了高貴溫柔的太守太太,含笑和周老爺子打招呼。
“太太倘若不介意,我想再給小姐號脈。”周老爺子道。
胡太太自然不會拒絕。
周老爺子坐在胡婕牀邊的錦杌上,認真給她號脈。半晌,他臉色凝重又怪異:“這不可能!這是怎麼治的?”
然後他轉(zhuǎn)臉問胡太太,“到底是哪位高人啊?”
胡太太暗罵你這個老不死的,當(dāng)初看到我女兒病重,藥方都不開就跑了,你兒子也是一個德行。如今我女兒好了,你們都來看熱鬧!
她面上笑容不變,道:“是顧家七姑娘看的。”
“什麼顧家七姑娘?”周老爺子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還有人自稱“姑娘”這種字號嗎?真怪人也。
胡太太噗嗤一聲笑:“就是顧家的小姐,今年十二歲,在顧氏族裡排行第七,所以叫顧家七姑娘。您沒聽說過成國公顧家嗎?住在馬原巷,六年前才搬來的……”
周老爺子回味過來,臉?biāo)⒌耐t。
他居然不如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還是女孩子!
“…….聽說上次宋大太太的病,也是那位七姑娘治好的?”周正遠在一旁問。
胡太太就撫掌:“正是正是,周大夫好有見識!”
周正遠聽出了她話來的諷刺:在醫(yī)術(shù)上不專營,偏偏對八卦閒話瞭如指掌!周正遠心裡也惱。
可惜惱也沒法子,技不如人啊!
他的臉色也不好看。
胡太太得意,就有點忘形了,把原本的姿態(tài)露出來,對周老爺子說:“您要不要再給小女開副藥?哎喲,瞧我這記性,您不擅長開藥…….”
周老爺子眼底也有了怒。
父子倆被胡太太氣得一肚子火,離開了太守府。
胡太太高興極了,心裡好久沒這麼暢快過。顧家這回辦了件敞亮事,她要當(dāng)面謝謝宋盼兒。
下午胡澤逾從衙門回來,胡太太把今天周家兩人來探情況的事,說給了胡太守聽,又把自己刻薄取笑的話,又說了一遍。
“宋氏厚道,我也不能小氣,就狠狠誇了她女兒一番。”胡太太感嘆道,“您還別說,顧家那小蹄子還真有些本事呢!就是不知道是她自己看的,還是他們家老爺子在背後教的。”
他們沒有學(xué)醫(yī),不懂中間的門道,以爲(wèi)顧瑾之看好了胡婕、回去說給顧老爺子聽、顧老爺子再開藥方是件很簡單的事。殊不知這裡頭的門道深得很,能說清楚就是本事了得。
胡澤逾臉上卻沒有半點笑容。
“想什麼呢?”見丈夫沉著臉,胡太太推他,“怎麼女兒好了,你好像不高興似的?”
胡澤逾看著胡太太興高采烈的臉,想著宋盼兒漫天索價的事,遲早要告訴她,就道:“有件事,我應(yīng)該告訴你…….”
胡太太就有了種不祥的預(y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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