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被他發(fā)現(xiàn),特別是我存在明顯的偷聽嫌疑。
當(dāng)時我也不知道我腦子在想什麼,直接就轉(zhuǎn)身,將臉對著門內(nèi),假裝在看探視窗。
我還拉起了帽子,將自己的半張臉罩住。
不知道是因爲(wèi)陸承北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裡,還是他心裡在想著其他的事情,他竟然愣是沒注意到我,直接從我身後經(jīng)過。
不過我倒是鬆了一口氣,然而水是買不成了,說不定俆母還在那裡。
我不確定她認不認識我,但我確定她現(xiàn)在肯定氣炸了。
默默回到徐至的病房,傅辰天早已離開。
老實說,認識傅辰天真的是我的幸運,這幾天他一直在爲(wèi)我的事情奔波,彷彿我們是認識了十幾年的老朋友一樣鞠躬盡瘁。
如果沒有他,我估計會一團糟,畢竟徐至的情況十分特殊,沒點人脈,可能還真的不好搞定,起碼沒辦法段時間內(nèi)搞定。
看著熟睡中的徐至,他的眉頭微微皺著,我想了想,就起身上前幫他撫平,輕聲對他說道,“你放心,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在你身邊的。”
彷彿真的被我的話語安撫了一般,徐至的眉頭逐漸舒展開,看著他沉睡的樣子,我索性拉了張椅子到他牀邊,就守著他睡。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一件毯子。
擡眸一看,原本應(yīng)該躺在病牀上的徐至卻坐在牀邊,晃著兩條腿,眼睛晶亮地看看我。
我雖然有些吃驚,但看到他活蹦亂跳的樣子,心裡還是挺開心的。
“什麼時候醒的?”我拿起毯子一邊折一邊問他。
徐至似乎心情挺不錯,他滴溜著眼珠子想了想,而後對我粲然一笑,“看著你睡覺大概看了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我有些懵,“你爲(wèi)什麼不叫醒我?”
“叫醒你幹嘛?我喜歡看你睡覺的樣子,很美。”說著徐至突然湊近我的臉,我條件反射要往後退,卻忘了自己是坐在椅子上。
身體失去平衡的一瞬間,我心裡還在想,這麼摔下去肯定很疼。
就在我閉著眼睛想接受痛感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並沒有繼續(xù)下墜。
睜眼一看,原來是徐至拉住了椅子的把手。
他緩緩將椅子扶正,然後突然從牀上跳下來,這時我才注意到他手臂有一個血點,視線再往上,有一個吊瓶還有三分二的內(nèi)容物,敢情徐至點滴打了三分一就把針頭拔掉了嗎?
我有些生氣,直接站起來質(zhì)問他,“幹嘛不好好打點滴,你現(xiàn)在需要治療知道嗎!”
估計是覺得我發(fā)火發(fā)得莫名其妙,徐至一臉無辜,“我只是記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但是身體很健康,不需要打點滴。”
“……”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確實看起來很健康,我不禁嘆了口氣,“現(xiàn)在頭還疼不疼?”
徐至很應(yīng)景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動作十分可愛,“我想,應(yīng)該不疼了。”
沒好氣地笑了笑,我將毯子放在椅子上,走到旁邊給他倒了杯水,“昨天頭疼過後,有沒有想起一些什麼來?”
我這麼問,其實並不抱什麼希望,雖然徐至有反應(yīng),但是恢復(fù)記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被我這麼問,徐至原本天然無害的笑容瞬間收斂了不少,他搖了搖頭,似乎對自己什麼都沒想起來這件事挺難過的。
我怕他太失落,就安慰他,“沒關(guān)係,慢慢來,要多久都沒關(guān)係,我會陪著你慢慢找。”
“安安。”
這時,徐至忽然輕飄飄地喊了我一聲。
“嗯?”我擡頭看他,徐至卻站起來,忽然一把抱住我。
他將頭埋在我的頸窩裡,撒嬌一般說道,“有沒有記憶沒關(guān)係,但是我能感覺到,以前我一定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
徐至這麼說的時候,語調(diào)有些落寞,他似乎不想被過去束縛,但是又被過去的感情影響著。
不過他突然對我說這句話,我不是什麼感覺都沒有,瞬間就紅了眼眶。
我輕輕回抱他,一下一下地輕拍他的背部,對他說,“但至少,我們應(yīng)該嘗試著去尋回,當(dāng)然,即使記不起來,我們也可以重新在一起生活。”
然而剛說完,我就覺得這麼說不合適。微微頓了一下,我補了一句,“或者,你想追求新的人生也沒關(guān)係,就算是我自私也好,請先讓我盡了對你的責(zé)任。”
這次,徐至卻直接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很有感染力,雖然很莫名其妙。
我放開他,他又重重抱了我一下才鬆手,“我肯定要和你一起生活啊,而且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徐至最後在我的說服下,還是乖乖在醫(yī)院打點滴,做後續(xù)檢查。
醫(yī)生再次將我叫到值班室對我說明徐至現(xiàn)在的情況,他說徐至昨天會頭痛,是因爲(wèi)強烈的刺激所致。雖然這種刺激可能對恢復(fù)他的記憶有幫助,但太過劇烈也有反作用。幸好ct過顯示他的腦部組織沒有明顯變化,血點的情況還算穩(wěn)定,不過需要留院觀察幾日。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我現(xiàn)在全身心都撲在徐至的事情上,他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中午去買飯的時候,我忽然記起我還放在桌上用保鮮膜包起來的那些陸承北做的飯菜,估計都餿了,這就有點可惜了。
路過醫(yī)院大樓門口的時候,我下意識往外瞄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陸承北說的那句話的作用,還是那些記者們因爲(wèi)蹲不到新聞就撤了,今天的醫(yī)院門口倒是暢通無阻。
特護病房區(qū)似乎就兩個房間有人,一個自然就是我們這邊,另一間應(yīng)該是俆若言吧。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不過我一點不想和她碰面。
陸承北除了第一天露了個面,接下來的日子我沒再遇到他,或許他可能在我守在徐至身邊的時候去看了俆若言也說不定。
不過看他那天的樣子,他對俆若言似乎真的如他對我所說的那樣,不承認孩子是他的,現(xiàn)在只等著孩子生下來做鑑定,冷冷冰冰,可有可無。
可是,他們倆要結(jié)婚的事情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俆若言連節(jié)目都上了,難不成還可以變?
俆若言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麼情況,我莫名有些好奇,其實她怎麼樣和我一點關(guān)係都沒有,如果她真的沒了孩子,那也好,省得她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趾高氣揚,好像自己多牛叉似的。
那天晚上她和陸慕舟一起見我的事情,我沒有和陸承北說,一是因爲(wèi)那時我還怨恨他,二是我不想耍這種小手段。
但是現(xiàn)在冷靜下來後仔細想想,這件事本身就很有問題,我不禁想,俆若言不會和陸慕舟存在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陸承北就太吃虧了。
他把房子借給我,好歹算是幫了我一把,思來想去,我就打算告訴他那天晚上的事情。
就在我吃完飯,要拿起電話打給他的時候,手機屏幕自己亮了起來。
是陸承北打來的,他倒是先了一步。
“安安,你門還沒搬進來?”
他上來就是這麼一句,我微微一愣,而後問他,“你在那棟房子裡?”
陸承北直接承認,還幽幽說問,“餐桌上的東西,是你特意放的?”
他一說餐桌,我立馬就知道他指的是那些飯菜,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那什麼,你勉爲(wèi)其難清理一下吧,徐至住院了。”
“住院?哪家醫(yī)院?”
陸承北這麼問的時候,我心臟猛地一揪,感覺他似乎很不希望徐至和俆若言是同一家醫(yī)院。
我沒避諱,不過也沒說是什麼時候住的院,當(dāng)然也不會說看見記者想堵他的畫面以及聽到他和俆母之間的對壘。
陸承北沉默了一小下,而後就說要過來看看徐至。
我有些震驚,不,應(yīng)該說我本質(zhì)上是不想讓陸承北這麼快和徐至見面的,而且他現(xiàn)在是一個話題人物,如果我和陸承北在一起的畫面被拍到,這沒什麼,重點是,暴露了徐至該怎麼辦?
但是陸承北很堅持,我還沒拒絕前,他就掛斷了電話,估計已經(jīng)在路上。
我不知道俆若言的病房具體在哪個部位,但陸承北來醫(yī)院的話,如果被俆家人看到了怎麼辦?他去了另外的病房而沒有去看俆若言,他們會怎麼想?
腦袋裡亂糟糟的,我甚至在考慮,要不就讓徐至提前出院算了,可是他現(xiàn)在的情況,提前出院有風(fēng)險。
回到病房後,我惴惴不安,徐至一下就看出我的狀態(tài)不對,就問我是不是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我思來想去,決定先給他打一劑預(yù)防針。
畢竟我也不清楚,陸承北對徐至?xí)粫a(chǎn)生影響,萬一又想昨天一樣,那是萬萬不可的。
深吸一口氣,我便認真地對徐至說,“一會兒,有一位老朋友要來看你。”
“老朋友?”徐至挑眉,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一點都不激動。
“對,他叫陸承北。”
“陸承北……”喃喃重複了一遍我口中的名字,徐至眼裡十分茫然。
不知道爲(wèi)什麼,此刻我忽然理解了當(dāng)時傅辰天對我說的那番話。
有的時候,不記得以前發(fā)生過什麼事情,也許真的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