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司徒巖卿在身邊，我並沒有喝多少酒，更何況我還要顧著我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吃飯期間跑出來幾次，將喝盡腹中的酒液全數吐了出來。人情世故我真的不是太懂，這一羣爺們一直吃吃喝喝到了深夜，最後依舊是司徒巖卿撐著爲我結了尾。青鸞扶著我回了房，李大娘同陳叔以及小二哥一直將那殘局收拾了才離去。

被消化的酒沒有多少，可是終究是喝了酒頭有些暈。第二日醒來掙扎著坐了起來，頭仍舊有些疼，青鸞已推門進來，有些詫異的說：“少爺，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不了，得起牀佈置佈置，明日就要開業了，心裡難免會緊張。”

青鸞走到牀邊遞給我一個瓷碗：“這是醒酒湯，少爺快喝了吧。”

我端過來仰首就喝了，將碗遞給她：“李大娘他們來了麼？”

“還沒有，昨日少爺叮囑他們今日不用來的。”

我點了點頭，想起昨晚似乎是說了這麼句，青鸞服侍著我穿上了衣衫，替我挽了髮髻。洗漱畢與青鸞一起又收拾了一下酒樓，濃重的酒氣晌午才慢慢散盡了。身子也乏了，也就沒有去司徒府，後來才知司徒巖卿替我送了那些惡霸與官府的人不少的禮物，大概是阿羽爲我求得的。

第二日便是開張的日子，咬了牙狠了狠心買了三兩銀子的炮竹，在酒樓前放了，爆竹聲後，碎紅滿地，燦若雲錦。好在司徒巖卿爲了慶祝我酒樓開業爲我請了一對舞獅，爲我省了一筆錢，心裡自是很感激的。

因爲新開張，人們都帶著新奇的心理來嚐嚐鮮，酒樓共就五個人，青鸞忙前忙後，我自然也沒有閒著。第一日若是留不住食客，往後想要再吸引食客就不是那般容易的。

我做了大廚，陳叔爲我打下手，李大娘一早起來便去市場買菜，也沒有閒著，小二哥李三也吆喝著跑來跑去的上菜。

松鼠桂魚、雞蛋羹、火腿鮮筍、酒醋肉、霜降雞、灸鵪子脯是今日的菜餚，甜點是糖蒸乳酪，糖蒸乳酪並不是每個人都愛吃，這是今日白送的點心。

在這裡想要找到鮮奶很不容易，甚幸的是司徒夫人對孫子很疼愛，司徒家有一隻奶羊，羊奶是專供清宇。龐羽知道後想方設法的爲我找了一些，來之不易，量也沒有多少。

廚藝，多虧了母親有意無意的教導，還有在誠親王府中跟在大廚身後偷得一招半式，以及夜半偷偷去廚房的功夫爲我的廚藝增色了不少。

李三不斷的進來催促，青鸞也忙得半刻不得閒，我更是忙得喝一口茶的功夫都沒有。司徒巖卿倒是來過廚房，見我在忙也沒有說什麼，看了看就離開了。我沒有想到阿羽會來，心裡自是歡喜的，見我在忙也卷著袖子嚷嚷要幫忙，這一刻我纔看到我往日認識的龐羽的模樣。

“阿羽，你會做什麼？”我在去魚骨的空檔問她。她笑著說，“我可以洗菜吶，哥哥不要小看我。”

“不敢不敢，阿羽啊，可以替我洗一些梨子麼？梨汁沒有了，幹桂花也沒有了，松鼠桂魚要用的。”

她答應的很乾脆，動作也很利落，削梨子，用紗布擠汁，一氣呵成。我笑著讚許，心裡不禁酸酸的，堂堂的御史家的千金，竟……

將濾好的梨汁用碗裝了與洗好的桂花一同遞給我，不解的問：“哥哥，松鼠桂魚怎麼還要梨汁與桂花？”

用梨汁醃製去了魚骨的鯽魚笑著說：“區別味道，這是旁家沒有的味道。阿羽，你要學著一些，往後好留住司徒巖卿的心。”她低著頭紅著臉呵斥了我一聲，我咯咯的笑著忙去打雞蛋，濾去蛋清留下蛋黃備用。

將醃製好的鯽魚拖蛋黃，放進油鍋中炸至金黃撈出，做成松鼠式。捻了些桂花均勻的灑在上面，將燒熱的油與醬油與特製的糖醋滷汁澆到了剛剛炸好躺在白色的盤子上的鯽魚身上，這才同她說：“如此這魚中既有梨汁的甜又有桂花的香。”說著找了一處不顯眼的地方捻下一小塊塞到她的嘴巴里，眼巴巴的看著她問：“味道怎樣？”

李三進來說：“掌櫃的，三盤松鼠桂魚、兩碗雞蛋羹。”

我忙將剛做好的那一盤松鼠桂魚遞給李三，李三端著便吆喝著出去了。

“哥哥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這道菜入口外脆裡嫩，酸甜可口，淡淡的桂花香味在舌尖繚繞不去。”

“只要阿羽說的好便是真的可以了，喏，將碗中的雞蛋打勻，我去切一些蔥花。”又朝著一旁的陳叔說，“陳叔，麻煩一會兒將阿羽攪好的雞蛋放在蒸籠裡。”

“好咧！”

一整日酒樓中的食客不斷，一日下來腰都要斷了，晚間打烊後司徒巖卿也來了將阿羽接走了，沒有理會我的百般挽留。

算了算，今日去掉賣原料的錢，竟賺了三兩八錢銀子，五個人倒是興奮了許久。

我同陳叔做了一桌子菜，親自爲他們每個人斟了酒，站起身：“多謝今日各位的幫忙，我龐離感激不盡，在此敬你們一杯。今日若不是你們，我同青鸞定是很難堪。我先乾爲敬！”說著便飲盡了杯中的液體，好在青鸞早先將我杯中的酒換成了水。

陳叔笑著說：“都靠掌櫃的指揮有序，好久沒有見到這酒樓如此熱鬧過了……這都是掌櫃的功勞。”說著也喝盡了杯中的酒。

我笑了笑，看到陳叔與李大娘眼中竟通紅了，李三也說了句謝謝仰首喝盡了酒。青鸞站起身也一一敬了酒，吃了飯後已接近深夜，我便讓陳叔與李三回去了，囑咐了明日來的時辰，李大娘畢竟是個女人，也就留下來了住在青鸞的屋子，青鸞搬去與我同住。

躺在牀上有些不可置信，只有身體上傳來的痠痛感在提醒著今日確實忙了一日。我歪著頭看著躺在身邊的青鸞，“青鸞，你說這是真的麼？今日真的賺了三兩的銀子麼？”

“少爺不敢相信麼？奴婢也不敢相信，可真真是發生了。和少爺在一起，奴婢心裡……歡喜的很。可是……少爺今日讓奴婢留在這裡，明日不知又會傳什麼出來了。”

我抱著青鸞，埋在她的頸間癡癡的笑，“這樣多好，以後你便是本少爺的通房丫頭，再也不敢有人打你的主意了……”

青鸞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夜深了，少爺，睡吧！”

第二日起牀後只看到李大娘看我與青鸞之時那曖昧的神情，讓我生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彷彿我昨晚真的與青鸞做出了什麼。

晌午陳叔與李三便來了，李大娘一早就去集市上將一日用的菜買了回來，青鸞也將今日的菜單寫了幾份以備用。

也許是昨日的宣傳做的好，也許真的是昨日的菜餚做的好，今日酒樓中的食客不少，沒有昨日那般的忙。司徒巖卿與阿羽午時才姍姍來遲，今日阿羽沒有再來廚房幫忙，而是與司徒巖卿坐在雅間點了幾個小菜。

忙完廚房的夥計就去了司徒巖卿在的雅間，進去之時只見清宇趴在桌子上用手抓著一隻鴨腿往嘴巴里塞，臉上油膩膩的。見我進來忙張著小手嘻嘻的笑著：“舅舅，抱……”

“魚——”阿羽也笑著看著我，朝著她笑了笑，上前抱下在桌子上行兇的清宇，拿下他手中油膩膩的鴨腿，替他擦乾淨了小臉：“宇兒吃的滿臉都是，一點形象都沒有。”

“噗……魚，你與宇兒說這些他哪裡會懂。”說著便接過我懷中的清宇，那孩子樂呵呵的縮到他孃的懷裡。

我訕笑這看著司徒巖卿：“今日的菜餚還合胃口麼，妹夫？”

司徒巖卿的眼角又開始不同頻率的抽搐，許久才道：“還好。”

“魚，今日怎麼沒有松鼠桂魚？”

看著阿羽疑惑的神情，我掩著嘴笑了一陣：“旁人的飯館自是點什麼就是什麼，可是我的飯館可不是想點什麼就有什麼，每日的菜色不同，六日後再重新輪迴，若是想吃松鼠桂魚可要再等上五日了。”

“魚的腦袋裡不知道裝的都是什麼。”她笑著搖了搖頭夾了一塊紫蘇鴨的鴨肉塞到清宇的口中。

“物以稀爲貴，若是日日都能吃上，哪裡會覺得稀奇。我開酒樓不是興趣，而是真的要養活自己與青鸞的，自然是怎樣賺錢怎樣來。”

她摟著兒子癡癡的笑，司徒巖卿倒是一直吃著酒菜沒有說話。辭別他夫妻二人回到廚房繼續忙活，酒是司徒巖卿介紹的酒家，沒有特定的來源，想來只能以菜色留住食客。

食髓知味，我期望所有的食客都如這酒樓的名字，食髓知味。每日六個菜餚可供選擇，白送一個甜點，自然甜點的錢銀都被均攤在每道菜餚中了。六六大順，取其寓意，六日一個輪迴不過才三十六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