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用膳也無妨，琉百葉早就習(xí)慣了，何況，現(xiàn)在還有很多事等著她去想、去做。
“碧荷，你在宮裡的時間久，有沒有見過什麼千金，品行好的，知道照顧長輩、禮仁孝至的？”她一邊用膳一邊問著旁邊候著的人。
碧荷入宮年限很長了，此前大略問過一下，好似是八九歲就入宮了吧，但是具體入宮的原因，琉百葉還真沒細(xì)問。
碧荷聽了微微偏頭，好似認(rèn)真的想著，好一會兒才道：
“奴婢倒是見過戶部一個小侍郎張氏的女兒，雖說張侍郎官小人微，不過教育出來的女兒卻很好，民間都說張小姐倒和娘娘有異曲同工之處，奴婢也見過張小姐，長得的確可人，待人也有禮，雖未見過處事，可奴婢覺得奴婢看人也差不到哪兒去。”
琉百葉仔細(xì)聽著，也點著頭，戶部的，那墨岄應(yīng)該認(rèn)識。
和她有異曲同工之妙？是說的父親不夠成大器，門楣不夠光輝，女兒卻反而是做鳳凰的料麼？她想著，笑了笑。
又聽碧荷好奇的問了一句：
“皇上還沒到選秀女的時候呀，娘娘這是要給哪家公子說媒呀？”
她笑了笑：
“不是替哪家公子，我只是覺得大哥年紀(jì)也不小了，卻一直沒有心儀的女子，替他先看看。碧荷你在宮裡常走動，要是聽聞哪家女孩不錯，也替我留意留意！”
琉百葉說完也沒在意碧荷的表情，只是好一會兒沒聽見她說話，這才停住筷子擡頭看了她，她這才低頭：
“諾，奴婢會留意著的！”
她挑了挑眉，也趁機會開了話頭：“碧荷，你是九歲進(jìn)宮的麼？那麼小，家裡人怎麼想的？”
碧荷一時不知道娘娘爲(wèi)何會忽然問這個，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只道：
“回娘娘，碧荷是九歲進(jìn)宮的，那時家裡窮，爹爹只是個鄉(xiāng)間先生，我娘以女紅爲(wèi)生，無意聽聞宮裡需要一批宮女，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才進(jìn)了宮。”
她知道雖然，碧荷用三言兩語就把這一連串的經(jīng)歷說完了，但其中的曲折辛酸必定不少。
她九歲的時候還是先帝在世，不如現(xiàn)在這般繁榮，農(nóng)民都窮，鄉(xiāng)間先生根本掙不了銀子。九歲進(jìn)宮至今，都快十年了呀！
“對了，這皇宮裡這麼多宮女，若是上了年紀(jì)要怎麼辦？也不能一輩子呆在宮裡呀？碧荷今兒十八了吧？”她忽然想到這件事就隨帶問了。
可沒想面前的碧荷卻忽然跪了下去，語帶焦急：
“娘娘贖罪，碧荷有做得不好的還請娘娘責(zé)罰，千萬別把碧荷送出宮去！”
琉百葉愣了一下，沒想到碧荷的反應(yīng)會這麼大，趕緊放下餐具親自將她扶了起來，她還真忘了這是古代了，雖然碧荷跟了自己那麼久，但是很多禮數(shù)都不隨意，想的也快，一下子就想到那塊兒去了。
“你快起來，我怎麼會把你送出去呢？身邊就你這麼一個心靈手巧的人服侍著，我只是忽然好奇，這宮裡那麼多宮女，墨燁漓怎麼處理的而已，你莫著急，
我不要誰也不可能扔了你呀！”
碧荷是真被嚇到了，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又心疼又好笑，碧荷對她好，是衆(zhòng)所周知的，服侍盡心盡力，心思又細(xì)，這宮裡估計很少再能有這樣好的宮女了。
她還得感謝福公公了，碧荷好似是福公公張羅著給她配的。雖然，那背後也是墨燁漓的授意。
琉百葉：“你呀，就是心太細(xì)，有什麼事總是自己藏著，腦子轉(zhuǎn)得又快，把我都嚇著了！你放心，我以後去哪兒都帶著你，你想嫁人那天，說不定，我還不願意讓你走呢！以後若是誰要欺負(fù)你呀，那我也第一個不同意！”
“碧荷謝娘娘厚愛，一定盡心侍奉娘娘！”
“好了，咱不說這些了，坐下用膳吧！”
……
清儀殿裡就要溫馨許多了。
此刻已是傍晚的尾聲，初春的天氣偶爾還能見到一絲飄蕩的晚霞，秋婉的清儀殿裡點著嫋嫋燈燭。
大殿那粉紫的大牀上躺著的就是懷有身孕的秋婉，牀榻便是墨燁漓微微躬身坐著，細(xì)細(xì)的說著什麼。
“傳膳吧！”好一會兒，墨燁漓才轉(zhuǎn)身吩咐。
“你如今是兩個人的身子，不能這麼任性，膳食一定要規(guī)律，身子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宣太醫(yī)，知道嗎？”回身，墨燁漓對著秋婉和聲道。
秋婉一副柔體依著他，只是點著頭：
“婉兒知道錯了，也沒有身體不舒服，不需要宣太醫(yī)，只是，只是想見皇上……婉兒聽聞皇上一早就出宮，一直和麗貴妃在一起……”
她的話還沒說完，墨燁漓已經(jīng)皺起了眉。等他的手從肩上拿開，秋婉似乎才察覺不妥擡首去看。卻聽他低低的聲音傳來。
“婉兒，並非朕偏心，你從前是個知書達(dá)理、溫婉弦和的女子，可不是這般不懂禮數(shù)的，連麗貴妃都能夠幾次三番的不與你計較，你怎麼能如此不懂事？”
他沒有明說她是不是派人跟蹤他了，或者派人盯著麗蕤殿了，只是淡淡的加了一句：
“會讓人誤會、容易抓住把柄的事，以後就別做了，朕是君王，不是什麼事都能保著你的。”
秋婉只是點著頭，可是心裡卻一點都沒有贊同的意思。
琉百葉懂事麼？若是皇上天天來清儀殿，她還能這麼大度懂事麼？
他作爲(wèi)皇上真不能保她麼，琉百葉是什麼身份，墨燁漓最清楚，可是卻從來沒有對外吐露半句，不就是對琉百葉的萬般呵護(hù)麼？
還說什麼琉百葉大度，幾次三番的不與她計較？就她那般的權(quán)利，誰又知道日後會對她做什麼？如若她一直安分，不採取行動，她還能呆在宮裡麼？
墨燁漓自然不知秋婉在想什麼，只是看她乖巧認(rèn)錯，也留下與她一起用晚膳。也想著，她如今身懷有孕，不能再無名無分的呆在宮中。
可是即便葉兒不介意，他心底都有些疼。
前一天，讓青鷹去探探她最近都在忙什麼，從清儀殿回來之後，他第一件事便是
召見青鷹問話。
“回主子，麗貴妃近幾日也一直間或出宮，只是，青鷹無能，跟蹤不力，不過青鷹知曉，麗妃每一天必定都會去飄香居、蝶衣坊、芳樓這幾個地方走走，時間不多就出來，每日也喜歡在街上逛逛，遇到乞兒一定予以施捨，而後便是原路返回宮中。”
這也的確是青鷹所能彙報的情況了，他之前便領(lǐng)教過麗妃的武功，只是不曾想，他竟連跟蹤都成問題。
聽完他的話，墨燁漓也皺了皺眉，他知道她武功過人，曾經(jīng)爲(wèi)這個因素而慶幸，他作爲(wèi)君王不能時時護(hù)著她，可是如今反倒頭疼了？
唉，真是磨人的東西！
而這個消息自然也傳進(jìn)了琉百葉耳朵裡，消息來源當(dāng)然是葉寒。
這一日，她本想繼續(xù)出宮轉(zhuǎn)轉(zhuǎn)的，但被葉寒阻止了，他忽然出現(xiàn)在殿裡，無聲無息。
“葉寒？你，怎麼來了？西苑沒事吧？”西郊的小院，琉百葉題名爲(wèi)西苑。
葉寒搖了搖頭：
“小姐莫急，葉寒只是覺得小姐頻繁出宮，許會落人把柄，西苑很好，有飛雪和葉仲，小姐可一切放心。”
琉百葉聽著微微蹙了眉，葉寒話裡有話，她還是能聽出來的。
“落人把柄？”她帶著疑惑的問著：
“你是說，有人跟蹤我的事？”
葉寒沉默算是肯定。這幾日，宮裡都有人跟蹤小姐，並不是他不知道，只是每一次都能將他干擾開。
但，他就怕萬一，小姐如今的身份不一般，一點差錯都不能出。
琉百葉沉默著想了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行吧，總歸我這兩天總往外跑也累了，那就歇歇吧！”其實她不猜也知道，跟蹤她的肯定是青鷹，這自然也是墨燁漓授權(quán)的了。
但她不想生氣，難得一片寧靜，挑破了，顯得她多佔下風(fēng)？
但是，那幾日，墨燁漓得空便往麗蕤殿走，即便什麼都不做，只是看著搖椅上的人沉睡，他都能坐好久，要麼看她寫的詞。
有時，她是知道他來了的，只是不說破，關(guān)於青鷹跟蹤的事兒也從來不問，他來了又走，她纔會睜開眼。
每天夜晚，他更是幾乎從不缺席，這讓琉百葉都不免變得習(xí)慣了他的存在，每天枕著他的手臂入睡，醒了，他還在殿內(nèi)，若是來得及就用早膳，若是來不及，下了朝，他也會過來。
有時她還會開玩笑“秋婉如今懷著身孕，你這個孩子的父親不常過去看她，行嗎?”
他大多淡笑著牽過她的手：
“你又把我往別的地方推，朕都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那些秀女們了，習(xí)慣了每日與你一起醒來、一起入睡。”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懿太后最近也不得清閒，墨燁漓不去召見那些秀女了，秀女們便每天按時、甚至一天多次去探望懿太后。時不時的，惠寧宮裡還會收到一些個秀女送來的補湯。只是她們一次也沒碰到過皇上本人。
這不，今兒，懿太后的大殿內(nèi)又是熱鬧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