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正閣下,沈先生不願見您,還請您回去吧!”
薛府大門前,門房熟練地對著欽天監(jiān)正恭敬迴應道。
古樸的馬車之中,欽天監(jiān)正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嘆息,隨後緩緩離去。
而在薛府之中,衆(zhòng)多薛家弟子對於眼前的場景早已見慣不怪。
自從沈淵駕臨薛府之後,欽天監(jiān)正每天都會準時前來求見沈淵,但無一例外都是以沈淵拒絕而告終。
在最開始的兩天時間裡,薛家上下都會恭敬地候在大門前向欽天監(jiān)正示好。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薛家上下發(fā)現(xiàn)欽天監(jiān)正眼中只有沈先生,所謂的長遠伯薛家根本不被欽天監(jiān)正放在眼中,無論再討好都不會有任何迴應。
久而久之,薛家上下也不再出門迎接,只是將每日迴應之事交給門房負責。
隨著欽天監(jiān)正離開薛府大門前,整條長街上暗中窺視的各方也小心翼翼地收回了目光。
隨著欽天監(jiān)正與諸位封疆大吏拜訪之事發(fā)酵,幾乎整個帝都知曉了無上道子駕臨的消息。
這其中不乏有人想要攀關(guān)係,甚至找出了所謂萬載之前的記錄聲稱祖上與無上道子相熟,但無一例外都吃了閉門羹。
除卻薛明志之外,再無人能夠見到無上道子。
就在各方猜疑不定之際,疑惑無上道子爲遲遲不曾露面時,沈淵所居住的瑯?gòu)衷穬?nèi),一陣無形的空間波動向著四面八方悄然擴散。
空間波動悄無聲息地擴散出層層漣漪,劇烈的空間扭曲好似要將現(xiàn)世之中的一切事物摧毀。
薛家的護族大陣察覺到了危機,深埋在大地之下的陣紋驟然亮起,欲展開一道道陣法屏障將內(nèi)部徹底鎖死。
可就在下一刻,一隻白皙的手掌從虛空中緩緩探出,張開的五指虛握併攏,空間漣漪在頃刻間便被其收攝進入手中。
原本波及整座薛府的空間漣漪,在悄無聲息間湮滅。
如此劇烈的變化,護族大陣都沒有來得及反應,那亮起的陣紋停頓在原地,似乎不清楚是否應該開啓陣法屏障。
瑯?gòu)衷返脑郝渲校驕Y緩步從虛空之中走出,眼神中帶著幾分滿意之色。
自從那一日從悟玄閣迴歸之後,沈淵便足不出戶潛心完善起了方寸秘境的各個細節(jié)。
從秘境的運行方式,再到秘境之中所涉及的試煉關(guān)卡,都在沈淵的設計之中逐漸趨於完善。
而今日,沈淵所完成的便是最後的一部分設計。
關(guān)於方寸秘境之中的一切都已經(jīng)完善,只待秘境開啓的契機到來。
袖袍輕揮沈淵收回了院落之中開啓的秘境入口,隨後將目光看向了帝都坊市的方向。
這些時日裡,沈淵大部分精力都在完善方寸秘境,但也並非完全沒有做其他事情。
對於夏韻秋這一顆特殊的棋子,沈淵一直投以高度關(guān)注。
隨著那一日宮不語威懾各方勢力所帶來的影響開始逐漸發(fā)酵,各方都陷入了僵持之中。
不論是夏帝還是太子、宗門,都不敢在這個時間段對夏韻秋出手,在這微妙的平衡中夏韻秋不僅獲得了喘息的機會,更讓悟玄閣的影響力開始擴大。
隨著各大洞天福地齊聚帝都,不少修士都聽聞了關(guān)於悟玄閣之事,來自整個大夏的修士們紛紛匯聚於悟玄閣內(nèi)參觀感悟功法神通,悟玄閣幾乎每天都是處於爆滿狀態(tài)。
或許是因爲夏韻秋成功點燃了人道之火,獲得了人道氣運的青睞,又或者是來往的人流太過龐大,終於撞上了那極低的概率。
總之在悟玄閣重開第三天之後,一位天生玄雷真體的修行者成功參悟了《玄雷真解》這一門直指煉神還虛之境的鎮(zhèn)派功法,引得各方勢力紛紛爭搶。
要知道現(xiàn)如今不少洞天福地崩塌的道統(tǒng)看似風光,實則自身的道統(tǒng)傳承都不完善,根本就是無根浮萍。
在這種情況下一位散修能夠獲得直指還虛之境的功法,再加上其體質(zhì)與功法相性極高,幾乎代表著只要不出意外,未來必然能夠踏入煉神真人之境。
這樣的天賦縱使放在洞天聖地之中也稱得上不凡,更何況只是區(qū)區(qū)一位散修。
有了成功者的例子在前,徹底引爆了修行界對於悟玄閣的關(guān)注。
大量聞風而動的修行者將悟玄閣圍了個水泄不通,嘗試找到自身能夠修煉的法門。
並不是沒有人想過拓印悟玄閣內(nèi)的功法,然而涉及一些鎮(zhèn)教功法,需要陣法大家依照典籍銘刻,才能將典籍中的道韻完整記錄下來。
只是記載部分文字,對於這個等級的典籍來說並沒有任何幫助。
接下來的數(shù)日裡,接連有幸運兒成功修行了殘缺的神通法門,雖然達不到《玄雷真解》的高度,對於散修來說依舊彌足珍貴。
在這樣的風潮之下,夏韻秋的人道氣運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增長。
太子再次捏碎了幾枚珍藏的茶盞,而宮廷中的夏帝也“一不小心”打碎了一柄珍貴的碧玉如意。
尤其是夏帝,此刻腸子都悔青了。
之前若是以王朝氣運動盪爲代價,還能夠強行鎮(zhèn)壓夏韻秋。
可現(xiàn)在夏韻秋受人道氣運青睞,運勢如日中天,夏帝想要強行鎮(zhèn)壓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甚至有可能引發(fā)人道反噬從而開啓帝位之爭。
這樣的情況下,夏帝只能寄希望於用盤外招的方式解決掉這個禍患。
沈淵眼中星光流轉(zhuǎn),一眼之下彷彿將整座帝都盡收眼底。
帝都之內(nèi),有大夏朝廷、帝都世家之間暗流涌動。
而在帝都之外,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大半都已歸位,只有少部分洞天福地崩塌缺失底蘊、又或是如瑯?gòu)指5刂惖奶厥飧5貋K未前來。
甚至於就連十大洞天聖地,也足足有五家已經(jīng)駐紮在帝都城外。
此刻的沈淵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帝都的局勢已然處於一種十分微妙的狀態(tài),稍有不慎便會被打破平衡。
“眼下,那個契機也快來了。”
沈淵輕聲自語道。
而就在這時,一個身影走入了瑯?gòu)衷分校瑏碚哒茄γ髦尽?
“先生,那位欽天監(jiān)正又來了。”
話語微頓,薛明志補充了一句:
“欽天監(jiān)正在大夏朝廷之中地位不凡,甚至與數(shù)個特殊的福地有所牽連,先生或許可以考慮見上一番?”
沈淵瞥了薛明志一眼,有些好奇道:
“你什麼時候也來學人當說客了?”
薛明志臉上露出了尷尬之色:
“我只是覺得監(jiān)正態(tài)度誠懇,或許有什麼大事要與先生商量。
而且這些時日我也收集了不少關(guān)於監(jiān)正的消息,從各方確認了監(jiān)正的確是一個值得敬重之人”
“正因爲他是一個值得敬重之人,所以我纔不想與他打交道。”
沈淵隨意在院落之中的石桌前坐下。
得益於薛明志的刻意安排,瑯?gòu)衷返膩丫峙c庭院秘境幾乎沒有什麼差異,這一點倒是讓沈淵頗爲滿意。看著疑惑不解的薛明志,沈淵輕搖著頭道:
“如果一個德高望重、救苦救難的得道真修試圖請求你幫助,你會不會答應他的請求?”
“會。”
“可若是那位得道真修的請求與你的目的相悖,你又會有怎樣的選擇?”
薛明志遲疑了。
凝滯的神情思索片刻之後,才認真回覆道:
“不會!”
“我不會因爲外人而動搖自己的目標,哪怕這是一位值得尊敬得道真修。”
回答的話語剛說出口,薛明志便立刻明白了沈淵的話語,正是指的欽天監(jiān)正。
“既然註定要拒絕,那又爲何要相見?”
沈淵目光幽深。
他與欽天監(jiān)正並沒有見過面,唯一一次帶著幾分巧合的見面,還是在洞庭湖事件中,欽天監(jiān)正試圖追尋沈淵的蹤跡,意外觸動了天罡大神通,沈淵跨越虛實界限相互對視了一眼。
雖然那一眼欽天監(jiān)正吃了很大的虧,可追溯天罡神通已經(jīng)說明了欽天監(jiān)正手段的不凡。
若非涉及天地意志引導之事無法妥協(xié),沈淵倒是有興趣與欽天監(jiān)正論道一二。
“只可惜”
口中發(fā)出幽幽的嘆息。
下一刻,沈淵目光驟然一凝,眼中星光璀璨好似跨越數(shù)千裡距離看向了帝都之外的遙遠大地。
不止是沈淵,這一刻整個帝都之中內(nèi)外,所有王朝高官、化神大修,皆看向了京州大地之外。
隨著一座古老的城關(guān)大門被緩緩打開,漫天陰雲(yún)逐漸向著整片京州天空侵蝕而來。
在鬼蜮所化的大片陰冷灰霧之中,一個個氣息恐怖的身影跨過城關(guān)踏入了京州大地。
那是一尊尊氣息浮動的化神期鬼神,粗略看去足有上百位之多。
化神巔峰的鬼將身穿幽冥甲冑手持兵戈在前方開路,在其中央兩頭獄獸拖動一白一紅兩架車輦,車輪轟鳴其聲宛若雷霆。
車輦兩側(cè),有鬼物擎著巨大的旗幟,其上分別寫著宗靈七非天宮、敢司連宛屢天宮!
“幽冥陰司,羅酆六天之神!”
帝都之外,衆(zhòng)多洞天福地強者見到行走於大地之上的魍魎鬼蜮,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羅酆六天之神在陰司之亂平定後,已經(jīng)向著世間逐漸傳開了,可親眼見證象徵著陰司權(quán)柄的兩位鬼神出巡卻還是第一次。
若是放在陰司之亂前,不亞於兩尊陰帥駕臨帝都。
“竟然真有羅酆六天之神駕臨,夏帝所言的聯(lián)盟之事莫非是真的?”
“是真的又怎樣?陰司動亂之前我等洞天福地或許還需畏懼三分,可陰司動亂當中十大陰帥都隕落大半,如何與我洞天福地爭鋒?”
“僅宗靈七非天宮、敢司連宛屢天宮麾下的鬼神,便有近百位化神強者。
難以想象,若是陰司全盛時期究竟會有多恐怖。”
“兩位羅酆六天之神駕臨,必須要改變策略纔是。”
“不如我等一同前去洞天聖地駐地,與洞天聖地的代表詳細商議一番?”
不同於帝都之外的慌亂,宮廷之中夏帝蒼老的臉上笑容毫不掩飾。
“兩位愛卿回來了,快安排人前去迎接!”
大殿下方,立刻有人乾咳了一聲迴應道:
“陛下,現(xiàn)在那兩位已經(jīng)不是欽天監(jiān)座使,而是羅酆六天之神的宗靈七非天宮、敢司連宛屢天宮。
若是混淆其司職,很有可能引起陰司的不滿。”
夏帝神色一正,認可地點頭道:“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不過考慮到兩位羅酆六天之神的身份,還是讓監(jiān)正代朕前去迎接。”
“啓稟陛下,監(jiān)正又去拜見無上道子了,恐怕一時半會難以動身。”
此話一出,夏帝神情一僵。
欽天監(jiān)正屢次拜訪無上道子在帝都並非什麼隱秘之事,夏帝也自然一清二楚。
對於作爲心腹的欽天監(jiān)正如此舉動,夏帝心中頗爲不滿,但欽天監(jiān)正的忠誠與身份地位還是讓他給予了足夠的容忍度。
然而今日如此重要之事,身爲欽天監(jiān)正卻並不在場,這讓夏帝心中已然有怒火升騰。
目光落向下方朝臣之中的一位,夏帝聲音冷漠道:
“既然如此,便由許太常代朕出帝都,前去迎接兩位羅酆六天之神。”
許衍寬一步邁出:“臣遵旨!”
被鬼蜮籠罩的陰司隊伍之中,坐於車輦內(nèi)的白虎環(huán)顧四周,鬼蜮若無人之境行於京州大地上。
在其後方,統(tǒng)御三十六座京州衛(wèi)城的冠軍侯率領(lǐng)三千騎護送陰司衆(zhòng)鬼神。
一路上皆有官員夾道歡迎,神態(tài)恭敬謙卑挑不出絲毫毛病。
感受著進入京州之後所遭遇的種種,白虎忍不住向著另一駕車輦之中的朱雀高說道:
“曾經(jīng)的欽天監(jiān)座使是典型的位低權(quán)重,但乾的都是抄家滅族、監(jiān)察百官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哪有這樣的待遇。
眼下大夏朝廷這般態(tài)度,還真有幾分富貴還鄉(xiāng)的意味了。”
朱雀冰冷的聲音從車輦內(nèi)響起。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欽天監(jiān)座使了,一言一行皆代表著陰司的顏面。”
白虎毫不在意一笑道:“我自然清楚其中的分寸,用不著你提醒。”
一邊說著,白虎從懷中拿出了一封密信,瞥了一眼上面的內(nèi)容嘴角笑容愈發(fā)濃郁了。
“聽聞帝都之中有一座悟玄閣,似乎收錄了我陰司招魂攝命神通,我等身爲羅酆六天之神,理應前去巡查一番纔是。”
半晌之後,另一座車架之中才傳來了一聲冰冷的迴應。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