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卓想了想，搖搖頭，楊成志也跟著搖搖頭，先開口說話，“她打了阿姐，阿姐的臉都腫了，阿姐都不喊疼，但我知道阿姐肯定疼。”
楊成卓也哽咽著說，“她打阿姐不對，她還不講道理，她把錯怪到阿姐身上，還罵阿姐。”
楊成卓說到這終於壓不住哭聲了，一邊哭一邊說，“是她不對。”
孩子都比陳妮兒懂道理。
只是那終究是他們的娘，他們知道娘不對，但是心裡還是忍不住替受了罰的娘傷心和擔(dān)心。
陳妮兒對楊雙雙視若草賤，但是對兩個兒子確實千寵萬疼。
楊雙雙受的委屈，兩兄弟沒有受過，所以他們比楊雙雙對陳妮兒這個孃的感情更深。
“成卓，成志，阿奶再問你們，你們可知爲(wèi)何阿奶從陳家離開的時候沒有一併託陳喜婆將她的戶籍改成奴籍？你們可知，爲(wèi)何阿奶歸家時候那般氣，但也沒有馬上把陳小娘和你爹的婚書當(dāng)場燒了？”
不過是個妾的戶籍，根本用不著主家親自去辦，一事不煩二主，柯慕青既把買妾的事交給了陳喜婆，從陳家離開的時候，也給了陳喜婆謝錢，她完全可以把這事一起交給陳喜婆去辦。
楊成卓哭得嗓音都啞了，但聽到柯慕青問話，還是控制住他的哭聲，一抽一噎地回答柯慕青的話。
“因爲(wèi)阿奶想再給小娘一個機(jī)會。”
你看，一個八歲孩子都懂得道理，偏偏陳妮兒看不懂。
“對，我縱然再氣，想著她是你們的生母，看在你們的面子上，我氣過以後，仍然想再給她一次機(jī)會。”
“我今晚晚飯前當(dāng)著大家的面給她難堪，教訓(xùn)她，就是要她知道當(dāng)人妾是怎麼一個心情，又是一個什麼情境。”
“我盼她那腦子還能開竅，盼她還能爲(wèi)你們?nèi)齻€孩子著想，我等著她來給我認(rèn)錯。”
“我與陳小娘都是女子，我最不想的就是女子爲(wèi)難女子，我給她一個又一個機(jī)會了。”
“她今夜打了你們阿姐，你們只知道你們阿姐委屈，你們阿姐會疼，你們可有想過，她打了你們阿姐，就是在和我叫板，在公然和我對抗，她覺得她沒錯，錯的我，她覺得是我苛待了她。”
“我是她婆母，她不敢把這一巴掌扇到我的臉上，所以她就拿你們阿姐撒氣，她哪裡是打你們阿姐，她分明是在打我的臉！”
“我早先就說過了，我楊家的姑娘，誰也動不得！誰也不許罵，更不許打，孩子要是做錯事了，來找我說，我自會親自教導(dǎo)我們楊家的姑娘。”
“她但凡眼裡還有我這個婆母，還能記著我說過的話，她今夜就不敢做出這樣的事！”
柯慕青朝著跟著後面回來的楊繼業(yè)，眼神如刀一樣，“陳小娘爲(wèi)什麼敢做這些？那都是因爲(wèi)她吃定你這個廢物一定會站在她那邊！你明知道她要去找雙雙的麻煩，你這個爹卻不攔著！陳小娘今夜有錯，你楊繼業(yè)同樣也有錯！”
“娘，兒子攔了，只是沒攔住。”楊繼業(yè)也委屈，一天裡被打了兩回，他面子裡子全沒了。
“荒謬！你若真想攔，憑著你七尺男兒的力氣，你能連一個女子都攔不住？”柯慕青冷笑，“莫要把我當(dāng)傻子一樣糊弄！我看著呢！你那也敢叫攔？你那分明叫打情罵俏摸摸手！” 柯慕青很後悔，“也怪我，因爲(wèi)想看看陳小娘會和雙雙說什麼，才讓陳小娘有了機(jī)會動手打了雙雙。”
“娘，不是你的錯。”柯袖玉輕輕拉了拉柯慕青的袖子，“娘疼我和雙雙，我們都懂。”
幾個孩子哭成了淚人，但有些話柯慕青依舊要繼續(xù)往下說。
“成卓，成志，你們會因爲(wèi)心疼小娘哭，阿奶就知道你們一定是個孝順的孩子。”
“但是有時候孝順不一定是好品德，一個人如果愚孝，愚孝到是非不明，那這個人就廢了，人心裡要有一桿秤，要知道什麼事是對的，什麼事是錯的。”
“錯就是錯，無論做錯事的人是誰，也改變不了這是錯的，你也不能因爲(wèi)做錯事的人是你心上重要的人，你就當(dāng)做看不明白，更不要當(dāng)做沒看見。”
“你們阿姐長這麼大受到的委屈，你們兩誰都不明白，阿奶以前大錯特錯，阿奶也望你們今後能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是對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對的，你的腦子要自己學(xué)會思考和分辨事情。”
“所以，從今日起，陳小娘就只能是陳小娘，不管是在人前還是人後，你們只要還認(rèn)我這個阿奶，她就只能是陳小娘。”
“爲(wèi)了你們?nèi)蔗岬拿曋耄⒛虝M快給你們爹重新說一門親事，只要有合適的人選就會把人娶進(jìn)門，她會是你們的母親，以後你們都會記在她名下，但你們放心，阿奶一定會好好挑選，絕不會讓後孃欺負(fù)孩子的事情在我們楊家發(fā)生。”
柯慕青是希望楊成卓和楊成志以後能走上科舉的路，特別是楊成志，雖然才四歲，但是他是實實在在有天賦且愛讀書的孩子。
在這古代的環(huán)境，有陳小娘這種娘，對幾個孩子都不是好事，陳妮兒這種娘遲早會毀了這三個孩子。
這還只是在村裡，他日離開村子，去了城裡，或者更大的地方，陳小娘那種人只會惹出更大的禍端，所以她就只適合當(dāng)個妾關(guān)被在後宅裡。
柯慕青想，她終究是要以這個時代的環(huán)境去替這幾個孩子做打算。
說完以後柯慕青就讓大家都散了，“明日要去縣裡，都回去歇著吧，不要因爲(wèi)今晚的事情影響我們明日原本應(yīng)該有的好心情。”
回了房間柯慕青心口還堵得慌。
她總以二十一世紀(jì)女性的角度去看到陳妮兒，她知道女子難，在古代的女子更難，所以她是真的很想讓陳妮兒自己想明白去改好。
但她終是沒想到，陳妮兒還是永遠(yuǎn)不會自省的人，永遠(yuǎn)不會覺得她錯在哪，而是覺得錯都是別人。
這樣的人根本就扶不起來。
而楊繼業(yè)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了，性格已經(jīng)全部定下來了，也難改了。
能讓他從漠視兄弟姐妹的人，變成知道心疼姐姐的人，已經(jīng)十分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