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卓丟了。”柯慕青也懶得在這幾人跟前罵楊繼業那蠢貨了，罵也沒用，罵也沒法把孩子罵回來。
“我和大姐你們回去找孩子。”殷堂立刻道。
“你也受著傷，不用了。”柯慕青一眼就看到一趟身上的衣服都是血，在河裡泡了那麼久衣服上還有血，顯然是傷口一路還在流血。
“三慶，你帶著王差爺他們，還有殷堂回去和我們的人匯合，我和你師父去找孩子。”柯慕青道，“他們幾個傷重不能再拖延了，到了隴郡，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送這兩位差爺入土爲安。”
柯慕青不想再耽誤下去，安排了以後就讓陳常泰和她一起先走了。
馬蹄聲急，一直到天微微亮了柯慕青和陳常泰兩人才回到事發地。
放眼看去一地狼藉，屍首衆橫，殘肢斷臂，一地鮮紅。
柯慕青看見了熟悉的人忙跑了過去，是李老夫人。
“沒看見李二夫人也沒看見你們家幾個孩子。”柯慕青道，“可能被山匪抓了，你看看這些死的，就沒幾個是年輕的，也沒幾個孩子，多半是山匪抓了。”
不說那些流民昨日還有一面之緣，就是這幾個衙役，之前在樑郡府城裡也幫助過柯慕青擋在她身前。
原本以爲前面的畫面已經夠觸目驚心了，但這一刻，看到眼前的畫面，柯慕青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屍橫遍野。
“李大夫人，李大夫人？”柯慕青輕輕晃了晃李大夫人的肩膀，她不知道李大夫人是傷在哪裡了，所以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氣。
“沒有成卓。”陳常泰道。
這一張張臉，昨日在柯慕青眼裡還是如此鮮活，如今就變成了一具具屍體。
伸手探了探鼻息，人都涼了，身體都硬了。李老夫人身下是李大夫人，柯慕青忙把李老夫人擡到一邊，然後去探李大夫人的鼻息。
說完她轉頭看向一旁的李老夫人，已經死去的老太太掌心裡都是血，想到柯慕青說老太太死的時候就壓在她身上，用她自己替她遮擋，李老夫人的眼淚就一顆顆往下落。
不用問了，她身上的血一定是老太太給她抹過來的，生怕山匪注意到她身上沒血過來再給昏迷中的她補一刀。
幾口水下去，李大夫人慢慢回過神，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找親人。
李大夫人低頭看著自己衣裳上的血，“這不是我的血。”
好在喊了一會兒李大夫人慢慢睜開了眼睛，柯慕青連忙把水囊解下給她餵了幾口水。
至於李三夫人，這裡沒有看見李三夫人的馬車，也沒有看見李三夫人主僕的屍體，所以李三夫人主僕也有可能逃出去了。
柯慕青心都咯噔劇烈跳動了一下。
兩人在山中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幾個孩子的身影只得下了山騎著馬繼續往前。
“流民當中的一個大一點的女孩和一個小一點的男孩也沒在。”柯慕青記性好，昨天看著流民排隊領饃饃所以她能記得住流民有哪些人。
李大夫人輕輕搖頭，“大娘你們走以後沒多久我們也跟著衙役出發了，但是走到這裡，突然衝出一羣山匪，衙役拼死抵抗，當時人太多，不知道誰撞了我一下，我沒站穩直接摔地上，腦袋碰在了石頭上，當時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就暈過去了。”
“娘，弟妹。”李大夫人坐了起來目光茫然地看向四周，“孩子們呢？她們呢？”
只等有機會這些人家活著的孩子能來這裡將這些親人接走。
總不能讓這些人曝屍荒野。
其中還有黃家人。
那些流民柯慕青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所以只能立了空碑。
“別的人呢？我們家孩子呢？我兩個弟妹呢？”李大夫人知道眼瞎不是她哭的時候，所以她立刻振作起來。
“哦！對了！我昏迷前看到了陳虎幾人對著別的差爺下手了！”李大夫人猛得擡頭四處找，然後看向那幾個已經氣絕身亡的衙役，道，“這幾人就是陳虎幾人殺的，陳虎他們叛變得太突然，王差爺他們都沒有防備，這幾人距離陳虎他們近一些，就被陳虎幾人從身後刺了幾刀。”
陳常泰把另外幾個衙役也安葬了，三人重新回來大路的時候就看到好多沒死的犯人坐在那看著四周一地的屍體發懵。
“李大夫人，李老夫人已經去了，這裡除了你和李老夫人沒看見你們家別的人。”柯慕青道，“李老夫人一直壓在你身上，用她自己護著你。”柯慕青問，“你可知發生了什麼事？”
前行了十來里路，兩人坐下的馬停了下來，兩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得瞳孔一顫。
“我們去邊上山裡挖幾個坑把人買了，順便去山裡找一圈看看。”陳常泰問柯慕青，“可行？”
他們沒有死在山匪手裡，卻死在了自己人手裡。
柯慕青幫著李大夫人把李老太太找了個風景好的地方埋了，李大太太跪在墳前只哭了一小會兒便起身和柯慕青離開了。
畢竟李三夫人的車伕有武功在身，李三夫人家的馬車也很好，跑起來那些土匪未必顧得上追她。
“全部都是流放的犯人。”柯慕青緊緊握著手裡的馬鞭。
好在李大夫人被李老夫人護著，她沒死。
那些衙役都在防著山賊和山賊抵抗，卻沒有防備自己人會從背後放插刀。
柯慕青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幾個孩子是趁亂跑了還是被那羣山匪抓走了。”
有流民的，還有衙役的。
兩人一前一後跳下馬朝著一地屍體一個一個翻過去。
兩人花了點時間才刨了幾個深一點的坑把這幾人都葬了，還找了粗樹枝在上面刻了字，把衙役們的名字都刻上。
她跳下馬朝著這些屍體走近，一番查看以後，死的都是老的殘的，或者說，死的幾乎都是長相平凡的人。
是黃家二爺和黃家三爺。
黃家二爺坐在那和別的僥倖存活的人一樣嚎啕大哭，哭命苦，哭娘。
黃三爺卻一直抱著自家娘子沒說話，一直等到柯慕青幾人過阿里了，黃三爺才放下他娘子跌跌撞撞朝著柯慕青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