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爹孃……”吳天賜有些哽咽。
哥哥破門而出，其他幾個孩子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趕快跟著哥哥一起跑了出去。
剛剛還說弟弟們不在家，結果現在人就從屋裡出來。
大家也不說什麼，就這麼冷眼旁觀著，企圖看看後面的好戲。
“爹——”小奶包的哭聲直接響徹整個院子。
四個男孩紛紛圍住了地上那個雙眼緊閉的男人，直接跪在雪面上，卻再也感覺不到寒冷。
四個娃娃一起哭起來，怎麼都想不到只是出去打獵的爹爹，怎麼回來就是這樣了。
“爹，你跟我們開玩笑的對不對？你之前還說……這次回來……要送我去學堂呢？”吳天賜死死握著他的雙手。
吳子陽咬著牙，但還是安慰著自己的哥哥：“大哥，你別哭……爹爹肯定是在跟我們開玩笑。”
兩個娃娃已經哭得根本就聽不進去任何話，一個哭的比一個兇。
王蓮華站在旁邊，沒有打擾他們。
她知道，親人突然離世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特別大的打擊，更何況面前還是幾個半大的娃娃。
只是，比起繼父身邊的熱鬧，那個平時強勢了一輩子的女人身邊，此刻卻空空如也。
只剩下自己的女兒，站在身邊，卻一滴眼淚都沒有爲她落下。
估計是覺得還不夠熱鬧，村民這時候反而開始攛掇起來。
“天賜啊，你爹都死了，還不趕快把這個天天欺負你們的壞女人趕出去？”
“就是說啊，以前你們怕她娘，現在她娘也沒了，你們四個還怕她一個？”
“說夠了沒有？”王蓮華咬著牙，通紅的雙眼狠狠的瞪著他們。
“呦呦呦，這小丫頭還急了，怎麼，是怕被攆出去？”
像是看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已經開始等待著，兄弟四個聯手把她攆出去的那一幕了。
吳天賜沒有搭話，只是抓著自己爹的手，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大家的話一樣。
王蓮華直接朝著屋檐下走了過去，抓起一個大掃把就猛地對著村民們掃了過來。
“都給我滾，滾回你們自己家去！”她嘶吼著。
手裡掃把掄圓了，毫不留情的向著那些村民們揮舞過去，就好像是把自己內心的不滿，藉此發泄出去一樣。
“這丫頭是瘋了吧？”
“她娘是個瘋婆子，這娃娃也是……”
王蓮華就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手上的動作。
這是她來到這裡後，第一次像個潑婦一樣對待村子裡的人，但是她一點都不在乎，反正大家本來就是這麼罵她的。
姐姐像是潑婦一樣把人從院子裡趕走，幾個弟弟就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一樣，繼續跪坐在那裡。
“都給我滾，我們家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們家自己的事情，跟你們沒有關係！”
看著那羣人還不死心，她把自己手裡的掃帚直接扔了出去，砸到地上揚起一陣雪，這才最後斷了那些人看熱鬧的心思。
等院子裡安靜下來後，王蓮華默默地來到弟弟們身後，依舊是一言不發，就這麼靜靜的等待著。
她在等，等他們從悲傷裡緩解過來。
吳天賜轉過頭來，通紅的雙眼看著她，哽咽著問：“能不能……告訴我們，這……究竟怎麼了？爹他……”
“剛剛錢捕頭來了，說是大雪封了山，不止爹孃……還有其他人。”王蓮華低下頭。
雖然對這兩個大人，她沒有太多的想法，但是真的看到四個弟弟傷心欲絕的樣子，她才意識到自己也被傳染了。
吳子陽吸了下鼻涕，滿臉倔強的看著她，假裝自己沒哭，一點都不傷心的樣子。
一開口，卻是濃濃的哭腔：“爹沒了，娘……也沒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們了？”
對於這個問題，她愣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
眼看著幾個孩子心情平復了一下，王蓮華才往下繼續說：“現在不是我們難過的時候，而是我們不能就這樣把爹孃放在這裡。”
她沒有明說，但是孩子們似乎是聽懂了。
吳宏業想都不想，就直接回去拿出了鐵鍬，小包子直接往屋裡跑去，一雙紅紅的眼睛，誰都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兩個大點的孩子擦乾了眼淚，就這麼看著旁邊的姐姐，等待著下一步命令。
這次，沒有任何孩子表現出自己的不滿，大家都很沉默。
“你們知道，哪裡適合，做爹孃安身的地方嗎？”
“等會我帶你們去。”吳子陽說。
剛好這時候小包子懷裡抱著不知道什麼東西，跌跌撞撞的從屋裡跑來，大哥毫不猶豫就跑過去接下了東西。
一直到兩個人走近，王蓮華纔看清是兩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草蓆。
雪停了，地上的積雪還一點都沒化，兩個男孩伸手擡起自己的爹，一言不發的往前走。
看著地上那個消瘦的女人，她彎下腰來，把人背到自己的背上，就這麼跟著自己的弟弟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裡走著。
她以往從未爬過山，這時候哪怕是跟著他們後面，也時不時會突然踩空。
還好這個身體本身的身體素質好，就算是揹著個人爬山，也不至於走幾步路就開始大喘氣。
一行人慢慢的趕路，還沒到剛剛吳子陽說的地方，天卻開始暗沉起來。
“怕嗎？”王蓮花問。
“怕啊，誰不怕夜裡的山？”吳子陽接了一句。
“還有多遠啊，哥哥？”
“快了，安葬好爹孃，我們就回家。”
都是孩子，又揹著屍體，說不害怕是假的。
但是這是他們自己的爹孃，一旦他們都因爲害怕而落荒而逃，估計過不了今晚，山裡的野獸就會吃了爹孃的屍體。
終於到了吳子陽說的地方，周圍一片平坦，月光從大樹的縫隙裡灑落下來，顯得亮堂極了。
伸手接過小老三手裡的鐵鍬，王蓮華直接就開始挖土，剩下幾個孩子也開始在旁邊幫忙。
大家心裡都不舒服，這時候也沒人說話。
安靜的夜裡，幾個小小的身影就這樣各自忙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