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的天氣,叫人只想找個陰涼的地方躺下好好大睡一番。
今日難得不用陪主人去釣魚,火降自個在樹底下找了個陰涼處躺著,虎首伏在雙腿上,瞇眼正享受著這陣陣輕風(fēng)在皮毛上拂過。
不遠(yuǎn)處,一雙利爪正悄無聲息的靠近,一點一點兒邁進著。
似是感覺有東西正朝自己靠近,火降微微睜開眼,只見那一隻正準(zhǔn)備邁爪的老鷹在瞬間收回爪子而後身傾一倒,好似也和自己一般正在享受著春夏風(fēng)情。
並未將此放入眼裡,火降閉上眼後又繼續(xù)睡去。
見此,倒在一旁裝睡的龍鷹重新站起,一步步朝跟前的那隻老虎走進,最後竟是在它的屁股上啄了一口後連忙張開翅膀飛奔而逃。
“吼~吼~”
可當(dāng)火降大怒仰首朝龍鷹大吼時,龍鷹早已飛上高空千里。
“哎,這龍鷹老是喜歡欺負(fù)火降。不過火降也真是的,明知道龍鷹又要來欺負(fù)它,卻老裝傻,活該屁股受罪!”
一旁的高樹上,齊添爵和鬼醫(yī)手坐於粗幹之上,將方纔的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齊添爵不知該罵自己的寵虎愚笨,還是怪自己教導(dǎo)不周。
“什麼樣的主子,就教出什麼樣的寵物,怨不得?!惫磲t(yī)手從來不會落下嘲笑好友的機會。
哪見齊添爵卻是無奈朝他搖了搖頭,“這個道理我很贊同,所以我也是頭疼得很!不過我想基於這樣的原因,你之所以一直不養(yǎng)寵物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你的智慧也就那麼一丁點兒吧!”
話落,只見鬼醫(yī)手右手一揚,雙指夾上的綠葉正準(zhǔn)備朝在對面樹底下乘涼的火降飛射而出,身旁的齊添爵連忙拉住求饒道。
“行了行了,我向你道歉,剛是我說錯了還不成嗎?”
齊添爵不得不感到萬分委屈,“赫連那小子把我的寶貝徒弟佔去了也就算了,連他的寵物都要欺負(fù)我的火降,我可真是命苦??!”說完不忘再大嘆一聲。
這一晃眼,又是大半年過去,而在這半年裡,紅塵的時間幾乎都用在赫連然熙的身上,倆人結(jié)伴走遍了整個漫煙山,如今怕是再也沒有人能比他們能熟悉這漫煙山的每一寸風(fēng)景了。
有這麼一回,倆人竟偷自下了山。礙於紅塵的容貌,雖說頭戴斗笠,可回來時從赫連然熙那欲開殺戒的怒意來看,不難想到紅塵的醜貌怕是在山下引來一段不好的記憶。自此後,赫連然熙絕口不提山下之事。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在這段時日遷移中,衆(zhòng)師兄弟的關(guān)係改善不少,對其他師弟們,赫連然熙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冷漠疏遠(yuǎn),偶爾心情大好時,更是親自指點一二。
也因紅塵的關(guān)係,那羣白狼也慢慢融入衆(zhòng)人的生活之中。也許是這白狼羣非同一般,又或許是這狼羣感受到衆(zhòng)人的善意,一番相處之後竟成了大夥不可缺少的夥伴,而對於它們的加入,火降更是歡喜不已。
一想到僅剩這短短數(shù)月後,紅塵徒兒便食下那六奇紫火而離開這漫煙山,鬼醫(yī)手的心不由沉了下來。
昔日是自己嫌醜拒醫(yī),可如今最爲(wèi)捨不得的人,卻是他自己,命運,到底是喜歡捉弄人……
----醜顏師弟------
這一夜,紅塵應(yīng)著師兄的要求前來,披著斗篷來到南院。並未敲門請示,一手將門推開而後直接入內(nèi)。
赫連然熙正站在屋中央,對著牆上那副畫仰首而望。正是兩人在臨水邊的行願圖。
“師兄,看我?guī)颤N好東西來了!”
紅塵一手關(guān)上門,提著竹籃走去,將之放在圓桌上。
可那副畫似是更引得赫連然熙的青睞,赫連然熙頭也不回,仍舊直直望著,只是口中喃喃道。
“師弟,再過一個時辰,便是我及第而冠的時候了……”
今夜,是他們倆人的生辰前夕,再過不久,他們將迎來此生最爲(wèi)重要的時刻。
一個二十而冠,娶妻成家、志四方名天下的年紀(jì),開始肩負(fù)身爲(wèi)男兒應(yīng)有的責(zé)任。
一個十六之際,離家遊歷,一場生死全憑自身造化的成長之旅。
紅塵知曉這及冠對每個男子而言是人生極爲(wèi)重大之事,卻不明白師兄爲(wèi)何說得這般消沉。
“師兄就將及冠成爲(wèi)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袃?,紅塵很是爲(wèi)師兄高興呢!相信日後,師兄定有越於常人之所成,稱霸四方!”
移開了視線,赫連然熙轉(zhuǎn)首無言望於他。
稱霸四方,也許以往他真是這般想的,可這會,他卻更希望自己與師弟永遠(yuǎn)停留在這此時此刻。
只見赫連然熙朝紅塵走來,而後拉住他的手。紅塵不解,任由師兄拉去。
隨後倆人停立在書案前,只見書案上早已備好了丹青。而這些丹青與平常又有些不同,帶著幾分淡淡的似花芳香。
“師兄,這些丹青是?”不會又是讓她爲(wèi)他作畫吧。
心中暗想,卻見赫連然熙背過身去伸手一把將三千髮絲撇之一側(cè),露出那似雪無瑕的後頸。隨後傳來那不再冰冷的聲音。
“師弟,爲(wèi)師兄紋上一圖吧。”
再過二月之久,紅塵便將離開了,在他離開之前,只求能留下一物陪自己度過往後煎熬的日子。
紅塵聞言微驚,更不解師兄爲(wèi)何要她在他頸上繪製一圖。
可詫異歸詫異,從不拒絕師兄任何要求的紅塵這次也自然不例外,很快便想著一副足以與師兄相配的圖案。
待心中落定,紅塵一手拿起繪筆速速調(diào)起了顏色。
赫連然熙坐在一旁,微微敞開衣襟,露出那一片雪白雙肩。
怕師兄身冷,紅塵不忘將火爐移近了過來。只是見著那雪白肌膚,雙頰竟不覺微微燙了起來。
“師兄,那,我便開始畫了!”
由於這丹青加了特殊材料,一旦圖案定形三個時辰後便永不褪落。深怕有一絲分差,紅塵心神凝定,一筆一劃甚爲(wèi)小心。
隨後,一心專注於筆尖繪製的紅塵並不知曉,這背對著自己的男人正隨著自己的一筆一劃而應(yīng)下一言一語的誓言。
上華大陸的男子,年之二十後便可與自己尋定的女子成親。若是心生唯愛,就會請求那女子爲(wèi)他在後頸處畫上一定情圖,以示此生對妻不變之情。
感受那落下的筆尖,赫連然熙緊閉雙眸,微揚的脣角是認(rèn)定後的幸福。
結(jié)意丹青,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