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怨不得你。”

紀氏輕語，要說心裡一點埋怨也沒有，也不現實。可她心裡明白，這事兒，怨不得何三。

“事情已經出了，躲也躲不過去。外面天寒地凍的，哪兒能說走就走？你不爲自己考慮，也爲兩個小的想想吧。”

何三看著睜著一對大眼睛，啥也不明白的兩個小孩，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夏梓晴默默聽著，等衆人散去，她輕輕叩響了房間的門。

沉悶敲門聲響起，覃寶山平躺在牀上，直愣愣望著帳頂，卻沒動彈。

夏梓晴敲了好一會兒，見裡面沒動靜，取下頭上的髮簪，直接用髮簪撥開了房門。

走進，反手掩上門。

“還在想那件事兒啊？”

她走到牀邊，往牀沿一坐：“你至於嗎？”

覃寶山沒動彈。

“你不覺得該慶幸，至少，那個女人不是你親孃。”

夏梓晴還想安慰安慰他，卻察覺自己言語蒼白，無話可說。

只能靜靜地陪伴著他發呆。

篤篤篤！

敲門聲再度響起：“晴兒。”是紀氏在門外輕喊。

夏梓晴看了他一眼，起身拉開了房門。

“祖母。”

“我讓你嬸兒給烙了點餅，分了些給虎妞和二娃，又給你們送來些，趁熱吃吧。”

紀氏一臉笑容進來，把端來的蔥油餅放到了牀邊。見覃寶山不動，又朝夏梓晴看了幾眼。

夏梓晴沒說話，只微微一搖頭。

紀氏眼神暗了暗，又說了幾句，卻得不到迴應，嘆息兩聲，只得沮喪離開。

她那雙老邁的手搭在門把上，遲疑良久，突然回頭：“其實，從一開始，劉氏抱著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那個早產的孩子。”

說完，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夏梓晴也驚訝了！

她沒想到，原來紀氏也是知情人。

隨即再一想也不難理解，紀氏年紀大見識廣，覃寶山當年再年幼，早產兒和順產兒的差別不是一星半點兒。劉氏能瞞得過旁人，卻不可能瞞得過她那雙老眼。

枉費劉氏自以爲聰明，其實，她的那點小計謀，早就被紀氏看在了眼裡。

也難怪紀氏一直和二房那邊不親。

許是紀氏這句話起了作用，覃寶山渾身一震，望著房門，眼裡閃動莫名。

“給，吃吧。”

夏梓晴遞過去一張蔥油餅：“別想太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這人那，就得往前看。眼下你覺得過不去的坎兒，等過幾年你再回頭看，就會覺得，原來也不過如此。別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快吃。”

說著，塞進他手裡。

覃寶山接過，木然地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嚥下。

下一刻，他將餅放進嘴裡重重咬了一大口，用力地咀嚼著，拼命把餅往嘴裡塞。

淚水，卻順著下巴往下流。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他無聲地抽泣，把一張張餅，發泄般塞進了嘴裡，一頓狼吞虎嚥，都吞進了肚子裡。

夏梓晴默默地陪著他，伸出手，從他的背後抱住了他，無聲地給他安慰。

覃寶山渾身一震，身體一僵。

連抽泣的動作都停下了。

良久，那雙大手輕輕包裹住環抱在他胸前的小手，緊緊握住，一直都沒捨得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