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母是知道楚景陽去給一個明星當助理了,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楚景陽已經和對方簽了約,說是不當就要賠錢,再加上只是兩個月,楚母這才鬆口同意。
當年高考報志願的時候也是這樣,楚景陽的班主任知道他家的情況,當時就幫著楚景陽瞞著家裡,知道成績出來,塵埃落定了以後才告訴楚母。
這才讓楚景陽讀上了自己心儀的學校。
楚母如果罵楚景陽,他大約不會反抗,可是說林久溪,楚景陽不能接受。
而且楚景陽這傷明明就是因爲突然聽見楚母進了醫院,一時之間太擔心,不小心被燙傷了,和林久溪一點關係也沒有。
“媽,這是我自己沒注意,不小心燙到的,和別人沒關係。”
盛長樂聽見更加不樂意:“現在知道關心自己兒子了?我看你這也是,鱷魚的眼淚,假模假樣的,我哥和我,對小羊哥哥都可好了,可不像你們一家人,當吸血鬼。”
“要是,你真的不想要這樣兒子,那就給我當哥哥好了,反正我也很喜歡小羊哥哥。”
楚母根本聽不進去楚景陽的解釋,一心陷入心疼兒子的情緒裡面,也不管這傷口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是覺得一定是有人虧待了楚景陽,覺得楚景陽是怕自己擔心所以才藉口說自己的原因。
至於盛長樂所說的話,她全部都當做沒聽見一樣。
“小陽啊,人家都已經這麼對你了,你還替別人說話,你放心,等媽好了以後,一定上門去看看,到底是什麼缺心眼的人敢這麼忍心對你……”
楚母話還沒有說完,楚景陽就大聲的打斷他:“媽!!!”
他微微握起拳頭,生氣的看著楚母:“媽,我在說一遍,這個傷是我不小心碰到的,跟人家一點關係也沒有,林哥很照顧我,也對我很好,你不要這樣說別人。”
甚至,林哥對我,比你對我還要好得多。
而且,說實話,楚母能夠在不知道別人是誰的時候,願意爲自己的兒子出頭,卻不願意和一直折磨奴役楚景陽的繼父離婚。
寧願眼睜睜的看著兒子在淤泥裡面掙扎,也不願意帶著兒子脫離這一切。
楚景陽想不通,到底是爲什麼?
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爲此時此刻楚母依舊還陷入自己的情緒。
嘴裡暗暗的咒罵著林久溪。
彷彿只能從這樣的方式裡面,找尋自己作爲一個母親的尊嚴。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告訴自己和告訴楚景陽,媽媽愛你,媽媽關心你,媽媽在乎你。
到底是自我欺騙,還是想要欺騙別人。
楚景陽覺得再在這裡待下去,聽著楚母嘴裡對於林久溪的責罵,他一定會受不了了。
在他爆發之前,盛長樂先受不了了,她大喊了一聲:“夠了!”
小孩子的聲音很幼稚,但是她強行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尖銳的把楚母被嚇得一抖。
“您怎麼罵小羊哥,他都無所謂,畢竟他是您兒子,但是我哥不是,他沒有義務照顧你,也沒有義務被你埋怨。”
她隨即吸了一口氣,把千絲萬縷的情緒向著內心深處壓了壓。
這麼久了,盛長樂也算是看出來,這位母親,未必不是不愛自己的兒子,只是,比起愛兒子,還有更加重要的,比如愛自己。
說白了,還是自私罷了。
“還有,阿姨,你知道,罵人也是犯法的嗎?我哥是大明星,你這樣隨便的侮辱他,我們家的法務律師團,可不是吃素的,難不成醫院不想待,想去警局嗎?”
楚母沒想到,一個小孩子,竟然能夠有這麼大的氣勢:“你……你別威脅我,警局又不是你開的。”
“要不試試看?”盛長樂氣定神閒,完全不像是一個小孩子。
楚母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不敢看她。
楚景陽嘆了口氣:“您這麼晚還沒有吃東西,我出去給您買點東西吃,到時候讓護士給您送過來,我就不過來了。”
楚母這他這麼說,害怕的楚景陽不管自己,連忙閉上了嘴,身子朝前傾斜了一些,可憐的看著楚景陽:“那明天你還來看我嗎?”
楚景陽終究忍不下心不管楚母,他點了點頭:“醫生說,因爲長期被毒打,害怕身體裡面有什麼陳年舊傷,所以需要做一個全面的全身體檢,我交錢了預約了明天早上,我會來醫院陪您做。”
楚母鬆了口氣,怯懦的朝著楚景陽笑了笑。
可是楚景陽卻沒有管她,直衝衝的帶著衝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他就直接到了醫院門口,給楚母買了好消化的粥和一些小菜,又去了旁邊的超市,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和吃的喝的。
把這些東西全部都交給了護士以後。
楚景陽再次走出了醫院,給盛長樂打了一輛車,和司機師傅交代好,又留下了司機的電話照片和車牌號,這才和盛長樂道別。
盛長樂是真心不需要大家的擔心,畢竟她的力氣,別說是這一個司機,就算是再來十個,也是輕而易舉的捏死。
楚景陽覺得交代好了,就獨自一人,朝著黑暗中走去。
外面的天很黑,沒有星星,像是一張大大的網,想要將他吞噬。
楚景陽沿著街頭慢慢的走著。
低著頭,沉著肩膀。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好疼,像是被一隻大手,肆意揉捏。
腦子裡面的思緒很亂。
他幾乎自虐的捏緊了拳頭,用力之間,帶動了已經凝固鮮血的肌膚,使傷口又一次撕裂開來,他感受到疼痛,卻更加用力。
楚景陽覺得現在只有疼痛,才能夠控制他心裡面暴虐的想法,他無時無刻想殺了那一對父子,無時無刻想和他們同歸於盡。
是他們讓他的生活,變成現在這一灘爛泥的樣子,是他們讓他的餘生一點期盼都沒有,是他們,讓他連伸手觸摸光的勇氣都沒有。
楚景陽從沒覺得自己那麼累。
在初中,繼父不給錢讓他上學,連母親也讓他在家裡面幫她做家務,不要去上學。
他無可奈何,只能在一個暑假去賺取自己上學的學費,那個時候,幾乎沒有人願意用一個瘦瘦小小的未成年人。
他只能每天靠撿瓶子去賣錢籌集自己的學費。
那個暑假他都在垃圾堆裡面讀過,甚至上學的時候無論怎麼洗,楚景陽都覺得自己身上有酸臭的垃圾味道。
可是即使是那個時候,楚景陽也沒有覺得向現在這樣累。
現在的累,像是從骨頭裡面透出來的,流向四肢百骸,緊緊裹挾著心臟,
他該怎麼辦,爲什麼他的人生會是這樣,爲什麼這一切都這麼疲倦,爲什麼從來不曾有好遠光林他。
楚景陽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