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冷月高懸,皇宮之中一派寂靜無聲,仿若無人。
華陽宮外一道人影條忽間閃過,眨眼消失於高牆內(nèi),再現(xiàn)身時,已在東丹寒嘯房門口。
冰雲(yún)一驚,猛一下回身,臉容瞬間一鬆,“盟主。”還以爲(wèi)是刺客呢,白白嚇了一跳。
獨孤傲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上上下下的,讓冰雲(yún)瞬間想到“X”光,說不出的毛骨悚然,強笑道,“盟主在、在看什麼?”
“弟妹真的不會武功?”獨孤傲眉頭微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樣。感覺她光華內(nèi)斂,聽力絕佳,可在遇到危險時,卻全然沒有章法,毫無防備地回身,想要一舉擊倒她,太過容易。
冰雲(yún)乾笑,“呵、呵呵,我最討厭打打殺殺的事,所以不喜歡練武,還是治病救人比較有成就感?!?
獨孤傲挑了下嘴角,雖然弟妹這話說的稍嫌粗俗了些,但也看得出她是性情中人,所謂瑕不掩瑜,可以忽略不計?!岸軅萌绾危俊?
冰雲(yún)嘆一聲,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盟主的眼睛?!氨桓富时薮颍吹眉皶r救治,正燒著呢,一時半會退不下去?!?
獨孤傲無聲冷笑,眉眼之間煞氣逼人。
冰雲(yún)吃了一驚,一把拉住他,“喂,你不會是想——”
牀上的東丹寒嘯突然動了動,沙啞著嗓子低叫,“大哥?”醒來的真是時候,好像感應(yīng)到大哥來了一樣。
王爺醒啦!冰雲(yún)大喜,一下?lián)涞綘椙?,又怕嚇到他,兩隻手只是抓緊了棉被,勉強控制著自己,“王爺,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頭疼不疼?傷口疼不疼?”
“沒、事,”東丹寒嘯低低地回一句,似乎很著急,“大哥快、走——”有松明火把燃燒時的味道傳進(jìn)來,宮中分明正在調(diào)動人馬,就算他先前不知情,也已經(jīng)感覺到危險的臨近,而且這些人絕對是衝著大哥來的。
果然,他一句話沒說完,窗外人影攢動,無數(shù)火把將外面映照得亮如白晝,更有人高聲呼喝,“逆賊,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冰雲(yún)臉色慘變:糟了!“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會知道盟主在的,而且還把人堵在屋裡,這、這要怎麼解釋?
“大哥快、走??!”東丹寒嘯急急地叫,顧不上自己身體上沒有力氣,掙扎著起身,扶著桌子過來,“走,走!”
看一眼窗外的火光,獨孤傲不用想也知道,外面必定已經(jīng)是天羅地網(wǎng),等的就是將他擒住,藉此要挾整個武林。不過,他倒是不得不佩服東丹天極,居然可以逮他個正著,這個皇帝也不是白做的?!跋胱ノ?,有那麼容易嗎?”
冰雲(yún)這個愧疚,好像這一切是她造成的一樣,“盟主,你武功高,衝出去應(yīng)該不成問題,快點走吧,不然你那些兄弟們該亂套了,快走。”
“我走了,你和二弟豈非越加讓皇上懷疑,你們怎麼解釋?”獨孤傲似笑非笑,明明身陷險境,卻半點不擔(dān)心,氣勢迫人。
冰雲(yún)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反正父皇已經(jīng)懷疑我和王爺,程度深淺又有什麼打緊,你快走吧,別管我們。”
“就、就是啊,大哥,”東丹寒嘯喘息一聲,身上沒有力氣,他都快站不住了,“快走,走?。 ?
“獨孤傲,快快出來投降,否則殺無赦!”有人逼近門邊,聲音清冷而肅殺,彷彿帶著刻骨的仇恨。
東丹寒嘯臉色一變,“是、是太子哥哥!大哥,你快走——唔!”話音沒落,眼前人影一閃,跟著脖子已被人死死扣住,呼吸不得之下,他漲紅了臉,痛苦地擰起眉來。
“盟主!”冰雲(yún)大吃一驚,倉促之間也不及細(xì)想獨孤傲何以會對東丹寒嘯下手,衝過去就要救人,“別殺王爺!”
獨孤傲的武功豈是尋常人能夠想像,單手將東丹寒嘯製得死死的,冷冷一笑,左手一擡,一掌擊在冰雲(yún)胸口。
“碰”一聲大響,冰雲(yún)的身體便猶如斷線的風(fēng)箏,狠狠摔出門外,跌落在冰冷堅硬的地面,胸口劇痛難當(dāng),翻騰的氣血壓也壓不住,她狂噴出兩口鮮血,半天緩不過這口氣來。
獨、孤、傲,你、他媽夠狠!冰雲(yún)劇烈的喘息著,起不來了。
屋外的人顯然都沒想到會是這樣,太子更是下意識地後退兩步,待看清摔出來的人是冰雲(yún),他短暫的愣怔過後,趕緊蹲下去相扶,“弟妹,你沒事吧?”
廢話,你挨盟主一記重掌試試!冰雲(yún)無力翻個白眼,胸口疼得連大氣都不敢喘,“我……好疼……”獨孤傲打她這一掌,真是不留情,估摸著脅骨都斷了吧,好疼!
不消片刻,沐臨風(fēng)已經(jīng)風(fēng)一般飛身而來,臉色鐵青,“王妃,你怎麼樣?”
“沒事,”冰雲(yún)痛苦地咬緊脣,輕輕搖頭,“別擔(dān)心。”
怎麼可能不擔(dān)心!沐臨風(fēng)又氣又急,渾身都在抖,可當(dāng)著太子的面,他也不好發(fā)作,只能扶著冰雲(yún)站起來,強自壓抑。
太子目光閃爍,立刻吩咐道,“來人,將王妃送回房,速傳太醫(yī)!”
“不!”冰雲(yún)拼命掙扎,胸口處又是一陣大痛,她幾乎要背過氣去,“王爺、王爺還在盟主手、手上,快、快救他!”
太子目光一凝,果然見獨孤傲挾持了東丹寒嘯,正一步一步從房中出來,他擺手示意沐臨風(fēng)不可輕舉妄動,沉聲道,“獨孤傲,快放了三弟,隨本宮去見父皇,可饒你不死!”
“放?”獨孤傲眼神清冷,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我爲(wèi)什麼要放過一個設(shè)計害我的人?太子殿下,要如何懲治一個叛徒,你會不清楚?”
太子皺眉,心念電轉(zhuǎn):獨孤傲這是何意?他難道不是來帶三弟走的嗎,那何以會重傷寰王妃,還要殺了三弟,這個人真的好可怕!“獨孤傲,你跟我三弟是結(jié)拜過的,你殺他,不怕被天下人恥笑?”
瞄一眼東丹寒嘯,見他被死死扣緊了咽喉,兩隻手更是被反剪到背後,臉色慘白,氣息微弱,似乎就要不行了。
“結(jié)拜?”獨孤傲冷笑,“結(jié)拜來的兄弟,哪比得過父子親情,兄弟情深,太子殿下,你當(dāng)真以爲(wèi)我不知道,這是你們設(shè)計好的,就爲(wèi)騙我上當(dāng)?”
太子暗暗心驚,一時難辯真假。父皇的確是秘密召見於他,說是故意賣寰王妃個面子,將三弟送回華陽宮,只爲(wèi)引獨孤傲前來,好抓他以號令天下武林。不過他沒想到,獨孤傲?xí)貍就蹂?,挾持三弟,讓他有所顧忌,無法下殺手。
話說回來,他倒不是不忍心,只是不能當(dāng)著
這麼多人的面,置東丹寒嘯和冰雲(yún)的生死於不顧,否則授人以柄,於他溫和親切的形象總是有損,不能輕易冒這個險。
“沒話說了嗎?”獨孤傲眼神輕蔑,手上緊了兩分,直到東丹寒嘯因爲(wèi)痛苦而渾身輕顫,他臉上才露出滿意的神情,“太子殿下,莫要以爲(wèi)我是笨蛋,你們從一開始就是在針對我,當(dāng)我不知嗎?”
太子暗暗心驚,青著臉反問,“既然知道是計,你爲(wèi)何還要來?”送死嗎?
“你們當(dāng)真以爲(wèi),我會怕了朝廷?”獨孤傲收回目光,仰望蒼穹,“我來是要親自問一問我的二弟,爲(wèi)什麼要背叛我,要將我賣給朝廷!這種背信棄義之人,該殺!”
“不要!”冰雲(yún)大急,心潮激盪之下,胸口疼得簡直無法忍受,嘴角又有血流下來,“盟主,不要傷害王爺,求你不要!王爺他、他也是沒有辦法,父皇、父皇之命不可違,他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獨孤傲回首,淡然淺笑,眼神卻冷酷得可怕,“不得已就可以出賣兄弟?寰王妃,你太天真了!”
“別傷害王爺,不要!”眼看著東丹寒嘯氣息越來越弱,冰雲(yún)也顧不上許多,真做假時假亦真,她這眼淚怎麼還控制得住,哭得一塌糊塗。
東丹寒嘯掙扎了兩下,可如此情況之下的他又怎麼是獨孤傲的對手,只能放棄,劇烈地喘息著,“大、哥別、別傷害太子、太子哥哥,你、殺、殺了我吧!”大哥已動殺機,他豈會感覺不出,若是太子哥哥再受到傷害,他萬死難贖。
獨孤傲一笑搖頭,“二弟,你還真是有情有意,皇上和太子殿下如此對你,你卻如此大度,讓我這做哥哥的想不汗顏都難。你看,你活著只會讓我和太子殿下都不舒坦,不如我送你上路,嗯?”
話落他並指點中東丹寒嘯胸前的穴道,鬆開扣著他脖頸的手,翻腕成掌,向著東丹寒嘯天靈拍落!
“不!”冰雲(yún)慘聲大呼,想也不想就撲過去,想要阻止。
太子更是吃了一驚,想也不想就一掌揮出,同時飛身而上,去獨孤傲掌下?lián)屓?。說到底他跟東丹寒嘯都是親兄弟,他雖然想將東丹寒嘯比下去,想登位爲(wèi)君,卻並未想過要三弟的命,他還沒有狠到家。
等的就是現(xiàn)在。獨孤傲眼底閃過一抹得意之色,瞥見沐臨風(fēng)也幾乎是跟著冰雲(yún)撲過來,他一個半旋身,將東丹寒嘯向著他們甩出去,而後雙臂一振,騰身而起,轉(zhuǎn)眼就上了圍牆。
東丹寒嘯的身體失去支撐,暈暈乎乎的往前摔,心道這下還不摔個鼻青臉腫,在一幫侍衛(wèi)面前可算丟人丟到家了。
不過,他這次是擔(dān)心過頭了,還沒等踉蹌幾下,身體就被太子和沐臨風(fēng)一左一右扶住,而冰雲(yún)因爲(wèi)胸口受傷,跑了兩步就疼得彎下腰,嘔出一口血來,根本動不了。
“王爺!”
“三弟!”
太子叫了兩聲,確定東丹寒嘯並無性命之憂,這才揚聲道,“放箭!”
一塊令下,箭矢齊飛,向著圍牆漫天而至,可哪裡還有獨孤傲的影子。
“可恨!”太子咬牙,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只能恨恨吩咐一聲,“算了,窮寇莫追!”
“是,太子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