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他爲她暗地裡做了那麼多事，可他每次與她面對面的時候總是板著一張債主的臉，從來就沒有對她露出過好顏色，甚至是冷漠的讓人覺得難過。

要說喜歡，這樣的狀態像嗎？要說不喜歡，又該怎麼解釋？

他們這樣的關係，其實他用不著爲她做這麼多，無論她是生老病死還是吃牢飯，那都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契約。

究竟是什麼原因，她不想這樣不明不白的，最少，她也要感謝他，如果沒有他的慷慨相助，她現在還坐在潮熱的審訊室裡，說不定已經腦袋發昏簽了認罪書。

等了很久慕碩謙都沒有出來，隔著一扇門，屋子裡十分安靜，她也不好去敲門，只能站在門外等，站久了站累了，顧七裡揉了揉自己痠麻的腿便靠著牆壁席地而坐。

一天一夜沒有閤眼，睏意很快席捲而來，看著那扇依然緊閉的房門，她緩緩瞌上了眼眸，這一睡就是沉睡。

慕碩謙推開門正好看見坐在門口的人，兩條纖細的腿蜷在胸前，腦袋伏在膝蓋上，手臂圈著小腿，因爲睡得太熟，腦袋時不時的往一邊跌去。

想到她在警察局裡的遭遇，一雙犀利的黑眸更是黑不見底，其中涌動著駭人的漩渦，彷彿想要吞噬一切般的兇猛。

他是不是對那些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人太仁慈了。

慕碩謙俯身將她抱了起來，觸到她手臂上的骨頭，硌得他不滿的皺眉，怎麼這麼瘦，書呆子，只知道讀書。

他將她抱到她的房間，掀開被褥將人放上去。

因爲出了太多的汗，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溼的，天氣這麼熱，難免會有一點汗味兒，連著她的香味兒一起沾在了他的衣襟上，味道怪怪的。

他不嫌棄。

慕碩謙雙手撐在牀側，俊顏幾乎貼著她的臉，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蹙眉，每一次抿脣，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時間過了這麼久，她卻像是吃了防腐劑一樣從來沒有變過。

他揚著脣角，輕輕撥開她額前的劉海，忄生感薄涼的脣緩緩貼近那有些皺的眉心，用拇指撫平之後才小心翼翼吻了上去。

皮膚很涼，呼吸卻很暖，他閉上眼，輕嗅著她發間的清香，纏繞在記憶中的味道如同回到了那個陰雨綿綿的午後，她站在那裡衝他微笑。

“爸爸，別走。”睡夢中的人突然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

慕碩謙敏銳的看到她掌心的細小傷口，那是指甲摳進肉裡的痕跡，她用疼痛讓自己不妥協，硬是堅持到了南戰的到來。

慕碩謙的眸色越來越冷，將她的手小心的放回被子裡，面色深寒的轉身走了出去。

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顧七裡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了，細密的雨絲敲打著窗戶，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澳城的春天總是陰雨連綿，不過作爲澳城本地人也早就習慣了。

她發現自己好端端的躺在牀上，知道是慕碩謙把她抱過來的，感激的同時也有些羞澀，在警察局裡折騰了一天，身上髒得不成樣子，他有潔癖，必定是嫌棄的不得了。

顧七裡匆匆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她想起還有事要問慕碩謙便踩著拖鞋跑了出去。

大門在此時從外面被推開，慕碩謙一身黑衣站在門廊下，似乎剛剛辦完事回來，他手裡撐著把黑傘，肩膀上有層薄薄的水霧，雨水自己傘面上小溪一般的蜿蜒而下，在門前的臺階上聚成一灣。

透過雨霧，他正用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望著她，眸底如同雨水一樣迷濛。

她忽然想起一年前，他也是以這樣一種姿態，第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