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陸禹南那氣勢,心裡也有點發毛,但臉上強裝著勇敢,晃著一條腿,挑釁似的說:“我就不閉嘴,你能怎麼樣?”
反正部門經理都是她的姘頭。
她用這樣的身份來給自己壯膽。
陸禹南第一次遇到這樣無恥又無知的女人,怒極反笑,連連點頭,說:“好,有骨氣,那我們就來看看,我到底能怎麼樣。”
張雪不瞭解陸禹南,可陳梓萱卻是再清楚不過。
他這人看似儒雅溫厚,但是從小在權勢人家長大,能心慈手軟到哪裡?
他對人好,但是也要看對人。要是遇上讓他討厭的,他下手的狠勁兒,其實絲毫不亞於秦紹齊。
想到這裡,陳梓萱又微微一愣。
好好的,怎麼又想起秦紹齊來了?
她搖了搖頭,趕走這瞬間涌入腦中的異樣,忙喊了張雪一聲:“張雪!快走吧!”
她本意絕對是爲張雪好,讓她快點離開是非之地,免得陸禹南真的發起怒來,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可在張雪聽來,只覺得她是在示威,在炫耀。
本來心裡就不忿,她這一聲“快走”,在張雪那裡簡直是導火索。
她不管不顧,潑婦一樣就衝著她大喊:“要走也是你們這對狗男女快走!公司不是讓你們搞破鞋的地方,快滾開,少髒了我的地方!”
陸禹南冷眼看著她撒潑,就像看著某種可笑的動物。
張雪氣得胸口起伏不定,陸禹南卻越發淡定,連話也不再跟她說,直接拿出手機來,當著她們的面,就撥通了一個號碼。
兩個女人都略帶疑惑地盯著他。
電話接通後,他開了公放。
那邊的聲音有些熟悉,卻帶著幾分陌生的諂媚:“哎呦,陸先生,您是大忙人,怎麼響起我這小人物來了?有什麼指示?”
陸禹南說:“宋經理,的確是有件事想麻煩您。”
口氣還算客氣,但說話間的氣勢,絲毫沒有請求的意味,而是理直氣壯的要求。
宋經理忙說:“有什麼事,您儘管說。”
聽他們說了這樣兩句,張雪突然反應過來,這熟悉的聲音,正是他們公司的人力部門經理,宋經理髮出來的。
想到這個,她的臉色頓時一白,再看陸禹南的時候,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男人到底什麼來頭?爲什麼高高在上的宋經理都對他這樣客氣?
不等她想明白,陸禹南又說:“貴公司有個女員工,工作態度很不端正,我見了就想提醒一聲,叫你們注意。”
這話說的委婉,可他這樣發話,可不就是命令人炒人麼?
陳梓萱雖然也不喜歡張雪,但覺得她罪過不至於被開除,就低低喊了一聲:“禹南!”
陸禹南沒理她,仍舊問那宋經理:“您看可以麼?”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宋經理忙說,“真是勞煩您費心了,還關注我們這些小事。”又問,“那員工叫什麼?您只管告訴我。”
陸禹南聞言,目光就去搜索張雪的胸牌,那上面有姓名。
張雪反應過來,忙縮住了胸口。
陸禹南看不到,捂住電話的話筒,沉聲問她:“這位小姐,你叫什麼名字?”
如果陸禹南只是個普通男人,此時張雪早就趾高氣揚地告訴他“你姑奶奶叫張雪”了。但現在看陸禹南這樣有權勢,她哪裡還敢高聲半
句?
張雪嚇得渾身抖如篩糠,就差跪地求饒,帶著哭腔懇求說:“這位先生,我知道錯了,求您別這樣!”
“我怎樣?”陸禹南玩味地問。
“您,您不要讓宋經理開除我!”
她正揚聲喊著求著,那邊宋經理多少聽到一些,大聲問:“陸先生,現在說話的,是不是您說的那個問題員工?”
陸禹南剛要說話,張雪大著膽子,居然撲過來要搶他的手機。
他身材高挑,輕輕一繞就躲過了她。
此時此刻,她像個跳樑小醜,又蹦又跳地搶著他的手機,眼看著沒有機會得手,目光瞟向旁邊的陳梓萱。
陳梓萱心軟,她平時就知道,不然也不敢那樣明目張膽欺負她。
平時見了她,像是見仇人,這時候卻如遇救星,眼睛一亮,反身就撲到了她的身邊,抓住她的肩膀,連聲哀求:“梓萱,梓萱你幫我求求陸先生,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可憐兮兮,像只落水狗。
陳梓萱被她抓得肩膀發痛,不由自主就蹙了蹙眉頭。
陸禹南細心,發現了她的不妥,掛掉手機就過來扯開了張雪,緊張地望著陳梓萱問:“梓萱,沒事吧?”
見陳梓萱搖了搖頭,又回頭對張雪爆喝:“別再碰她!”
張雪唯唯諾諾,連聲答:“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陳梓萱少見他盛怒的模樣,心裡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見到張雪實在可憐,就勉爲其難地開口勸說:“禹南,算了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陸禹南反問:“抓痛你不是故意,那剛纔惡語相向呢?也不是故意?”
“她,她就是有些不平衡。”陳梓萱主動替她解釋,又向她瞟了一眼,示意她也連忙說些好話求饒。
張雪平時是最精明的,這時候是嚇破了膽,反應都滿了半拍。愣了片刻,才曉得接口說:“對對對,我就是不平衡,梓萱比我強太多,我嫉妒她才昏了頭。”
陳梓萱又說:“你看,她自己也知道錯了。”
張雪也忙表態:“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爲了能留在公司,張雪不遺餘力,連尊嚴都不要了,只求陸禹南能大發善心。
因爲這間公司的福利待遇好,而且張雪在這裡時間久了,根基已深。要是換個地方,一切還得重來,她怎麼捨得?
對於她這種人,陸禹南早就看得透了。
她哪裡會真的知道錯?不過是欺軟怕硬,現在惹不起他陸禹南,才作出這種可憐求饒的模樣罷了。
他有心真的給她一個教訓,但是一偏頭看到陳梓萱懇切的眼神,其他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
這個小女人,果然是他命裡的劫數。
他嘆了一口氣,妥協似的向張雪問:“你真的知道錯了?”
張雪點頭如搗蒜,“知道了知道了!”
“那你還敢不敢再散佈關於梓萱的謠言?”
張雪現在已經後悔得恨不能割掉自己的舌頭,哪裡還敢再散佈謠言?她連忙搖頭否認:“再也不敢了,借我三個膽子,我也不敢了。”
陸禹南問這樣的話,已經是要了結這件事的意思。
看到張雪表了態,也就厭煩地對她擺擺手,不耐地說:“那你就滾出去吧,以後,少在梓萱面前出現。”
“是!是!”張雪忙不迭答應著,一溜煙似的跑掉
了。
休息室裡安靜下來,只剩下陳梓萱和陸禹南兩個人。
陸禹南覺得,陳梓萱真是樣樣都好,如果一定要挑出一個錯處,那就是他覺得,她實在善良的有些過了頭。
現在單獨面對著她,忍不住微微嘆息:“梓萱,你的心太軟了。”
陳梓萱微微一笑,低聲說:“我也不是一味心軟,是我覺得,既然留在這公司裡,就還是少惹事的好。”
“哪裡是你惹事?”陸禹南蹙了蹙眉,“分明是別人肆無忌憚地欺負你。”
這一次是他趕上了,替她解了圍,可那些他沒看到的時候呢?
想到這個,陸禹南只覺得後背一冷,也不知道他放在心尖兒上的女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受了多少的委屈?
他不由軟了聲調,輕輕地問:“平時,她們也這樣欺負你嗎?”
平時,這樣明目張膽的欺負也少,但你一言我一語的謠傳,她陳梓萱也確實是聽了許多。
但是陸禹南本就擔心她,她不忍心再提這些,就搖頭說:“你想太多了,我沒事,這次就是個意外呢。”
“真的?”
“真的。”她的回答略有遲疑。
就是這一秒的遲疑,讓陸禹南明白了她在無人時的委屈,對她的憐惜不由更深。
剛纔只顧著解決張雪的事,也沒精力打量她。現在張雪終於離開,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她米白色的短裙上黑了一大塊。
是剛剛和張雪撞上時,染上的咖啡污漬。
陸禹南建議說:“你的衣服髒了,我帶你去買一件新的?”
陳梓萱低頭一看,略有赧然地說:“真是髒了,好顯眼。”不過,猶豫片刻,又說,“但下午還有工作,就這樣將就一下好了。”
陸禹南卻說:“這樣多不舒服,還是去換一件。”
“可是……”
“別可是了,聽話。”陸禹南難得霸道一次,但口氣也是溫和的,並不像秦紹齊的冷聲冷氣。他說:“我給你們老闆打個電話,請假,咱們出去挑衣服。”
看著他真誠的目光,陳梓萱拒絕的話在舌尖上打了個轉,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跟著陸禹南走出公司,坐上他的車子,就由他一路載著,駛向一個未知的方向。
車窗外面,熟悉的街景迅速倒退著,有風從半開的車窗裡吹進來,揚起了陳梓萱的髮絲,讓人倍覺清爽,連剛剛和張雪的不愉快都忘記了。
陸禹南載著她的時候,總是把車開得很慢,爲的是和她獨處的時間,可以更長一些。
這一次,車速仍舊堪比蝸牛,陳梓萱坐得很穩,撩了撩散落額前的頭髮,隨口問:“公司附近不就有商場,這是要開去什麼地方買衣服?”
陸禹南一邊開車,一邊笑著說:“急什麼,我帶你去的,肯定是好地方。”
陳梓萱忍不住要笑,“公司附近的商場裡很多名牌了,難道還不夠好?”
“那些是不錯,不過我帶你去的,肯定更好。”
他神秘兮兮的,彷彿要給她一個驚喜。
反正他做的事,從來不會讓她失望,所以陳梓萱也就不再多問,安心地任由他帶著她去到任何地方。
可是真的到了目的地之後,她臉色倏然一變,發現這次他選的地方,還真的不那麼完美。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
他帶她來的地方,叫浣巷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