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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風(fēng)雅揹著手等老鴇身上的脂粉味淡去,才緩步跟上。正欲上樓,便聽一陣喧譁,有人呼:“來了,來了。”

風(fēng)雅轉(zhuǎn)身,便見十多名小男孩被龜奴驅(qū)趕著進了廳。最小的似乎還不到十歲,最大的也不過十四五歲,在前廳站成了一排,滿臉惶恐。

客廳裡的人歡呼著搶上去,圍著小男孩們拉扯。這是舒夜軒相當(dāng)吸引人的一個節(jié)目:調(diào)教。

要將一個孩子調(diào)教成出色的小倌,花費數(shù)年時間倒是小事,主要是要真正教好,很難。除了舉手投足間必能引誘客人以外,如何一眼辨別客人的愛好,不經(jīng)意間就能討客人歡心,還有婉拒客人時,卻不能令客人不快,等等等等,這些都不是口頭上說說就能學(xué)得會的。於是舒夜軒便有了調(diào)教這一節(jié)目。讓客人隨意挑選自己喜歡的男孩侍候自己,可以隨意撫觸,但不能做到最後。

初來的小男孩都很不聽話,這麼做不僅能打擊他們的銳氣,而且接觸客人多以後,自然而然的就能明白很多東西,將來出閣的時候才能遊刃有餘地應(yīng)對客人。同時還可以通過這個節(jié)目增加客人的新鮮感。畢竟溫柔貼心的小倌看久了也會膩煩的,偶爾來這麼幾個會反抗的小男孩也挺有意思。

不一會男人們便散開了,十多名小男孩已被手快的人搶了去,男孩們尖叫踢打著,被那些肥胖的男人或扛在肩上或摟在懷裡帶回了座位。風(fēng)雅冷眼看著衆(zhòng)人散去,轉(zhuǎn)身踏上樓。看別人哭就會心軟,然後出手搭救這類的蠢事輪不到他做,由得別人幸與不幸,與他無關(guān)。

走了兩步,風(fēng)雅停下。疑惑地看向大廳。角落裡居然還站了一個人,雙手握在胸前,獨自站在那兒瑟瑟發(fā)抖。再仔細看,瞭然。

想來是給他儘量打扮過的,發(fā)上還滴著水,溼漉漉地披在肩上,或許靠近還能聞到花露味,換上了一身純白絲袍,袖袍邊繡有繁複的金色紋理。可惜,這身漂亮的衣服,穿在這小孩身上實在是不合襯。

這小男孩身體單薄得不可思議,的絲袍穿在身上只顯得空蕩蕩,眼睛很大,卻毫無靈氣,空茫茫地看著前方,襯得整張臉更加瘦小,看起來極度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風(fēng)雅搖頭,難怪那些男人不肯要他。模樣長得不怎麼樣,身材又幹又瘦,看起來還有點癡呆,漂亮又可人的小倌那麼多,誰可能看得上這種殘次品。

不遠處幾個男人商量了一下,最後還是有一個男人走過來將這小男孩抱回了位子上。風(fēng)雅挑眉看著,這小男孩果然是“與衆(zhòng)不同”。別的小男孩又叫又鬧的反抗,那些男人制都制不住,年紀(jì)小的也是哭得稀哩嘩啦做爲(wèi)反抗的方式,反觀這小孩,被人抱在身上又捏又揉,居然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乖乖坐在男人身上,長長的睫毛不停顫動。

那男人備感無趣,將小男孩摔在地上,罵了聲:“媽的,跟抱個木頭一樣,沒勁。”

那一摔並不輕,小男孩蜷在地上,半響才爬得起來,也不走,縮著身體靜靜坐在那男人腳下,咬著手指,怯生生的樣子倒像是怕男人不肯要他。周圍的人忍不住看向這邊。那男人極不快,擡腿一腳踢倒小男孩:“媽的,還不滾,又醜又呆,鬼才看得上你。”

“哎喲我的娘哎,這位大爺您真是……”老鴇嬌嬌驚叫著扭著腰跑過去,拍著男人的胸口給他順氣,一雙在他臉頰上蹭啊蹭:“我的周老爺哎,您消消氣!這小孩是新來的,什麼都不懂,以後我會好好教他,教好了再來給您陪罪,您消消氣,消消氣。玉兒,還不給周老爺?shù)咕平到祷稹!?

周老爺身邊的小倌便偎上前來,攀著他手臂道:“老爺您別生氣了,陪玉兒喝酒嘛!”

那周老爺淫笑著拍拍玉兒的臉蛋:“還是你這小妖精討人喜歡。”又喝道:“還不叫他滾!”

“哎,這就走,這就走,您慢慢玩,玩得開心點!玉兒,好好侍候著周老爺啊!”嬌嬌陪著笑退後,踢了踢那小男孩:“還不快起來。”

那小男孩低哼一聲慢慢坐起來,風(fēng)雅驚訝。這孩子臉上居然無半丁點的屈辱或憤恨,抱著被踢痛了的部位坐在那裡,眼裡空空茫茫,帶著怯意,沒有一絲隱忍,似乎被這麼對待,是很平常的事。

老鴇提著他的手腕把他拖起來,低聲罵:“還,還想捱打是不是。”拎著他就想走。

誰知那孩子卻不肯走,一臉焦急道:“我……我的……”許是被打得痛了,喘著氣,說話都不利索。

老鴇扯著他離開,罵道:“我什麼我,快走。”

那孩子一急,居然抓住周老爺?shù)囊骂I(lǐng)不放:“不……不走……爹爹的……要給我……”

“你這孩子!”老鴇一看壞事了,周老爺?shù)哪樕诘每膳拢茁暤溃骸鞍ィ『⒆诱{(diào)皮,周老爺您慢慢玩,玉兒好好侍候啊!”說話間奪過小男孩的那隻手拉著他就走。不管怎麼說孩子總是她這的,被打壞就賠大了。

沒跑幾步那周老爺便追了上來,對著小男孩的腰眼就是一腳,踢得他往前飛了出去,摔在臺階下,擡起頭,額角沁出了血絲,茫茫然看著前方。風(fēng)雅這才發(fā)現(xiàn),這孩子,居然是個盲人。

周老爺又走上前來,扯著小男孩的頭髮罵道:“媽的,不懂規(guī)矩,看老子怎麼教訓(xùn)你!”

老鴇一聲尖叫,衝過來攔住他:“周老爺哎,您消消氣!這只是個孩子,只是孩子!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放屁,今天老子不把這小崽子打爛我就不姓周!”兩個人拉扯著,小男孩的頭隨著被的長髮晃動,疼得抱著頭,低低的哼叫。

真是鬧劇!風(fēng)雅冷哼,轉(zhuǎn)身上樓。沒發(fā)現(xiàn)小男孩死寂的雙眼因爲(wèi)他這一哼而放出了光。

突聽一聲慘叫,風(fēng)雅轉(zhuǎn)頭,居然驚訝的看到剛纔那個還乖乖任人打的小孩,居然抱著那周老爺,正狠狠咬他手臂。周老爺叫得殺豬似地悽慘,血從被咬的地方流了出來,看得所有人都呆住了。誰想得到這個似乎毫無反抗力的孩子居然會突然做出這種事。

老鴇首先反應(yīng)過來,又是一聲尖叫,衝過來要推開那小男孩:“要死了要死了,這是幹什麼啊!來人啊,快拉開他!”

剛纔還站在一旁看的龜奴們都衝了上來,好不容易架開小男孩。那小男孩卻死命掙打著,居然掙脫了龜奴的挾制,跌跌撞撞的跑上樓梯,一把抱住同樣呆愣了的風(fēng)雅,叫著:“爹……爹爹……”

風(fēng)雅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慢慢低下頭,已經(jīng)看不見那個木訥膽小的小孩。抱著他的小男孩,瘦瘦小小的臉上,漾著燦爛的笑,無焦聚的瞳眸裡,竟似溢滿了光茫,淚水緩緩從他眼角滑落,滴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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