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元進轉(zhuǎn)頭望著前方,道:“全國從上到下,不說軍隊,光是政企兩條,各級官員就多的數(shù)不清。每年都有人想要往上走,可是呢,到底該用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很難抉擇。在我們這種體制下,用錯一個人,對一個地方造成的毀壞,都無法用錢來衡量。風(fēng)氣壞了,想改都很難。到底怎麼做纔是對國家的未來有利,很多時候,我也不知道?!?
望著曾元進那略顯難過的面容,霍漱清道:“只要秉著公心,總會有希望的!”
曾元進看著他,淡淡笑了,道:“公心,在這個時代,不是說起來那麼容易的!”嘆了口氣,又說,“不過,希望,總是會有的!只要我們都踏踏實實地做事,只要全國官員有十分之一可以做到,就足夠了!”
霍漱清點頭。
曾元進坐在陽臺的竹椅上,閉上眼。
霍漱清望著曾元進,想了想,走到他身邊,道:“曾部長,有件事——”
“說吧!”曾元進依舊閉著眼,道。
霍漱清坐在他對面,把劉丹露這件事告訴了曾元進,從頭到尾,曾元進一直閉著眼睛聽著。
“你跟春明書記說了沒?”曾元進問。
“還沒。”霍漱清道。
“這事兒在他的地盤上,先跟他說。不過,”曾元進睜開眼,看著霍漱清,“既然是那種背景的人出來惹事,你從源頭解決纔是治本。這種事,你會辦的吧?”
霍漱清靜靜坐著。
如何治本,他知道,也很清楚,也會辦。
“你跟我這麼說了,我就給你這樣的建議?!痹M道,沉默片刻,又問霍漱清,“你告訴我,是擔(dān)心萬一事情不可控了,我會不讓迦因嫁給你,是嗎?”
“我,不想讓她傷心!”霍漱清道。
曾元進卻笑了,道:“這算個什麼事情?就算真是你的女兒,都二十多年了,搬出來也只不過是噁心一下人而已。何況,你當(dāng)時還年輕,又不是這幾年犯的錯。而且,誰敢公開說那是你女兒?誰的屁股是乾淨(jìng)的?”
霍漱清不是不知道曾元進所說的這些,他擔(dān)心的也不是這些。他之所以同劉書雅提出親子鑑定,不光是爲(wèi)了讓自己清楚,更是逼迫對方,只有這樣逼迫了,他才能掌握一點主動權(quán)。
“你現(xiàn)在要當(dāng)心的是別人利用這個來從其他方面對你下手,至於我這裡,你不用怕!該怎麼辦,你就怎麼辦去吧!”曾元進道。
“謝謝您,曾部長!”霍漱清道。
“好好做你的事,對我女兒好,我就這點要求!”曾元進道。
霍漱清點頭。
曾元進沉默片刻,突然說:“放手去幹吧,少點顧忌,說不定,你這樣做可能還比較好一點!”
霍漱清不解,他知道曾元進說的是工作的事,可是他之前還說要小心一些,儘量不要觸碰利益集團,怎麼現(xiàn)在突然——
“古今一理,明君需要錚臣!”曾元進說完,起身走進包廂。
霍漱清站起身,透過門上的玻璃望向裡面。
前進的道路上,總有陷阱,總有猛獸,堅持自己的本心,總會有實現(xiàn)夢想的一天吧!
吃完午飯,霍佳敏夫婦來接母親回家,霍漱清和蘇凡則送曾元進和羅文茵上飛機離開。
曾元進絲毫沒有提霍漱清跟他說的那件事,臨上飛機的時候還叮囑蘇凡照顧好霍漱清的母親和孩子。
看著父母離開,蘇凡的心,突然被什麼充斥著,心裡熱熱的,眼眶也是。
“怎麼了?”霍漱清望著她,她臉上的神情,讓他不禁有些擔(dān)憂。
“我,我——”她看著他,卻說不出來,鬆開他的手,奔向了前方那兩個陌生卻又熟悉的背影。
霍漱清靜靜望著她,頓時明白了她要去做什麼,不禁寬慰地笑了。
她是個內(nèi)心善良的人,怎麼會對自己的父母冷若旁人呢?
蘇凡追了上去,曾元進和羅文茵都驚訝地看著她。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羅文茵問。
蘇凡喘著氣,望著眼前的兩個人,兩個給了她生命的人。
曾元進看著漸行漸近的霍漱清,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彆著急,慢慢說。”曾元進一臉和悅之色,道。
蘇凡想起過去的種種,想起自己對羅文茵的頂撞,想起故意對曾家的疏遠,淚水噙滿眼眶。
她的嘴脣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猛然間,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側(cè)過頭望向霍漱清,他眼裡是她熟悉的溫柔,她定定神。
“爸爸,媽媽,一路,平安!”她握住霍漱清的手,望向自己的父母。
爸爸?媽媽?
羅文茵和曾元進對視一眼。
“嗯,你們早點回家!”曾元進拍拍女兒的胳膊,面帶微笑道。
羅文茵卻是熱淚滿眶,曾元進拉住她的手,對霍漱清和蘇凡揮揮手,轉(zhuǎn)身走向登機口。
“別哭了,好事,好事,不是嗎?我早和你說過了,那孩子是個好孩子?!痹M攬住羅文茵的肩,勸慰道。
“好什麼?哪有這樣的女兒?到現(xiàn)在才叫爸媽?”羅文茵說著,眼淚卻止不住。
曾元進哈哈哈笑了,一旁的空乘忙遞來一包紙巾,曾元進取出一張爲(wèi)妻子擦著眼淚,道:“你啊,就是嘴硬!”
羅文茵不語,臉上卻露出笑容。
回頭看去,那兩個人,早就被人潮給淹沒看不見了。
可是,即便眼睛看不見,心裡卻留下了怎麼都抹不掉的印記。
那孩子,雖然經(jīng)歷了許多的磨難,卻找到了一個那麼真心疼愛她的男人,這,算不算是上天的補償呢?
說到補償,羅文茵坐上了飛機,對丈夫說:“我們,以後要好好待霍漱清!”
曾元進笑了下,道:“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只是覺得,以前迦因那個出身的時候,霍漱清那麼疼她愛她,爲(wèi)她守了三年,還和前妻去找春明書記離婚,真的是個很難得的人了。”羅文茵道。
“這是他的個人情感,你不能從一個人的個人情感上判斷他是否有能力擔(dān)當(dāng)大任!”曾元進道。
“我纔不管那麼多,那是我女婿!”羅文茵不禁使性子起來。
曾元進無聲笑著,拉住她的手,道:“好好,是你女婿,跟我沒關(guān)係,行了吧?這話說的,自己的女婿,還能對他不好還是怎麼的?”
羅文茵含笑望著他,不語。
和霍漱清一起回到車上,蘇凡的心還沒有平靜。
霍漱清默默地望著她,擁住她。
“這段時間你媽媽會經(jīng)常過來,你多陪陪她就是了?!被羰宓吐暤?。
蘇凡點頭,窩在他的懷裡。
“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可憐,沒人疼沒人愛的,可是,現(xiàn)在,真的好幸福!”她說。
他認真地望著她,親了下她的脣角,道:“好了,回家吧!孩子在我媽那邊呢,我等會兒還有事要處理,得出去一趟?!?
她從來都不會過問他的事,現(xiàn)在也是同樣。
馬上就要開始上班了,他又要開始忙了。
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日子,似乎再也回不來了。
蘇凡望著他,一言不發(fā)。
傷感什麼呢?你不也有一大堆事要做嗎?
時間,就這麼快速地流逝著。
很快的,霍漱清就開始上班了,而蘇凡也去店裡準(zhǔn)備即將到來的情人節(jié)婚紗展覽。兩個人各自忙著自己的事,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打擾到他們的狀態(tài)。當(dāng)然,念卿現(xiàn)在是交給薛麗萍來照看了。
一方面和團隊策劃婚紗展覽的作品,一方面還要監(jiān)督隔壁店面的裝修,還有新公司的籌劃。還好,邵芮雪加入了念清,隔壁店面的裝修,主要是雪兒在盯著,至於新公司,則是在覃逸飛的協(xié)助下進行著。覃逸飛讓她只管把宣傳的婚紗準(zhǔn)備好,其他的交給他。
可是,蘇凡也知道覃逸飛在忙著兩家公司合併的事,並不想麻煩他,可他堅持著,她也只好放手。
在新年第一天上班的時候,霍漱清就安排在市委第一會議室召開了全市黨政各級單位領(lǐng)導(dǎo)幹部會議,部署今年的重要工作。會議上,霍漱清提出,啓動嶗山縣工業(yè)新區(qū)的建設(shè),環(huán)保部門啓動環(huán)境監(jiān)測評估,對象是夏中區(qū)和市郊的所有企業(yè)。儘管,霍漱清並沒有直接說出要搬遷企業(yè)的事情,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明確了。環(huán)保評估一結(jié)束,就是搬遷的開始。只是,除了一些製造業(yè)工廠之外,對榕城環(huán)境造成巨大污染的就是石油、化工、電力這些大型國企,這些企業(yè),都不是一個榕城市委市政府可以搬得動的。
在這之前,霍漱清得到消息,這些企業(yè)的頭頭腦腦們過年的時候就在省裡走動,用了很多手段通過省裡來向榕城市委市政府施壓,讓霍漱清打消這個念頭。榕城市委常委昨晚開了個閉門會議,專門討論今天會議的議題。工廠搬遷就是一個關(guān)鍵問題,有些常委也提出暫緩搬遷一事,畢竟和那些大老虎們鬧掰,對市裡也沒好處??紤]到其他常委的意見,霍漱清便在今天的大會上回避了這個問題。但是,霍漱清在常委會上提出,要對高污染企業(yè)開出環(huán)境污染罰單。這一點,也在今天的大會上提了出來。
除了對企業(yè)的環(huán)保監(jiān)測,霍漱清提出年內(nèi)要在全市範(fàn)圍內(nèi)推廣清潔能源交通系統(tǒng)的營運,包括電動、天然氣公交車,市民租賃公共自行車等,並且針對玉湖設(shè)立污染專制項目,由市裡四大家牽頭監(jiān)督。
榕城市電視臺針對這次大會做了全面直播,霍漱清在這次大會上清楚地向全市幹部羣衆(zhòng)傳達出一個信號,那就是本屆政府要以環(huán)保爲(wèi)重要目標(biāo),努力改善全市人民的生活環(huán)境,營造一個美麗宜居的榕城。
除了環(huán)境的主題,市裡決定在市區(qū)東面,也就是茂林區(qū)營建新城,緩解市區(qū)壓力。這是榕城市委市政府首次公開發(fā)布新城消息,接下來便是徵地建設(shè)的步驟了。而之前劉銘找霍漱清談的,也就是新城的規(guī)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