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翼騎軍單雄信派部下王君廓外出偵察，帶回來有軍隊自磧口出沙海的消息。“從他們的帳篷計算，應當有兩萬騎。”他說，“黑旗，上面是白狼。”

“突厥人？”單雄信問。

“更有可能是漠北鐵勒人。”懷荒步軍軍主高甲說，“不管來的是誰，我們都很快就會知道了。”他掃視著自己鎮守的這座烏沙堡羣，三堡守衛著中間的烏沙城，有懷荒軍兩萬步軍和虎翼騎軍一萬五千騎軍再加上烏沙堡三千鎮戍軍，另外城中的青壯預備隊，加起來超過四萬人。易帥對他們如此信任，把這樣一支懷荒重兵交到他們手裡，讓他們守衛懷荒的西北大門，不管來的是誰，他都不能讓他們突破此城。

“咱們剛放了泥利那幾萬人馬過去，這次可不能再讓這些漠北狼崽子再過去了。”單雄信說。

劉鷹捏著拳頭敲擊著城垛，“這個突利怎麼如此熊，不是說他有十萬兵馬，號令漠北嗎？怎麼卻說他被幾千突厥兵就打的抱頭亂竄？而他手下的鐵勒人還反過來追著他，真是草包。”

“鐵勒人南下，不可能只有兩萬人。”單雄信有些擔憂，之前鐵勒的前鋒就有近萬，不可能後續纔來兩萬。

“他們可能是分兵南下，也許大部隊從東面南下，又或者，這兩萬人也只是前鋒而已，漠北鐵勒，可是部族衆多，驃悍異常，全民皆兵，真要盡皆南下，只怕湊個二十萬騎都不是問題。”

“來多少也別想突破烏沙堡。”高乙手按著腰間的長劍。“我們放泥利幾萬人過去，懷荒還能對付的了，可放更多人過去，懷荒那邊肯定就頂不住了。”懷荒城有四步二騎六個野戰軍，西北的烏沙堡就有一步一騎。此外南面的野狐城又駐有一騎一步，在東北還駐有一個步軍。懷荒城，也僅有一個步軍駐守而已，雖然還有五個鎮戍守備軍，但這些守備軍戰力不強，也就是協助防守諸鎮堡而已。

烏沙堡諸將先前放泥利東進。本也想著到時可以把他們關門打狗，卻不料到又有鐵勒人南下。

懷荒東北，奚境松山城。

這座去年易風與三蕃結盟之地，如今又一次匯聚了三蕃衆多兵馬，還有大量的人口。鐵勒再次東犯。而且兵馬更多，鋪天蓋地的兵馬向東而來，最先得到消息的霫族大驚之後，迅速的衡量了雙方的實力對比，然後馬上攜家帶口的往南撤退遷移了。去年只是萬把人就把他們打的狼狽不已，如今近十萬鐵勒大軍氣勢洶洶而來，他們哪還敢對抗。霫族南下，進入契丹境內。契丹聽到這消息，也不敢多做停留，召集了部族。帶著人口跟著霫人南撤，最後一直撤到了奚境。

去年三蕃與易風結盟後，雖然也由懷荒軍派軍官爲他們訓練軍官，出售給他們軍械，可三蕃還是沒有半點底氣跟鐵勒大軍戰鬥。他們一路南下，到了松山之後。才勉強停了下來。這裡有懷荒幫奚人修建的高大城池，聯盟之後。懷荒與交界的奚族之間關係更密切一些，懷荒在奚境。尤其是與懷荒交界的奚族西部，修建道路，開墾河谷地，修建驛站商鋪，甚至建立了許多城池。松山城，就是奚族最大的部份阿會氏部族的城池，阿會氏族長蘇支自城池建好後就與自己的家族居住此城，住在易風爲他修建的豪華府第中。松山城周長十里，論規模和中原的城池比起來只能算是一般，比縣城稍大些，與州城相當，但在奚境，這卻是最堅固高大的城池了。城中有居民區、商貿區、倉庫區等等，大量的商鋪，還有專門的市場，懷荒的商人在此開店設鋪，建立市場，收購奚人各種牲畜皮毛草藥礦石等，出售給他們的則是來自懷荒的各種貨物，生意極好。蘇支做爲城主，擁有坐地收稅的權利，每天日進斗金，這種打開門就能收稅的感覺真的是不要太好。有這些稅收，他向易風大量購買各種各樣的中原貨物的同時，還大量從懷荒購買軍械，招兵買馬，增強奚軍的實力。

奚族五大部族，各有一營，組成奚軍，全軍編制一萬五千人馬。蘇支的阿會氏部族一營三千騎，他自己還另有五百侍衛。不過這半年來，蘇支憑著這額外的稅收，不但把自己那三千騎從牧民變成了常備軍，還把自己的侍衛從五百人升格到了三千。另外他又在這兩營人馬外，又招募了兩營六千人馬，給予裝備，沒有糧餉，屬於平時爲牧民，戰時可立即徵召爲騎兵的性質。一人擁有四營一萬兩千騎兵，蘇支最近可是相當的得意。奚族其它四大部族見此，也都是十分羨慕，紛紛跟懷荒不停協商，簽定了許多各種各樣的協議，有跟懷荒合作在本部族境內修路，墾田，建堡，駐軍的，有招募部族牧民爲懷荒士兵的，有招募部族牧民爲懷荒商人工坊作工的，還有諸多貿易協議，各種各樣的合作協議，換來了懷荒在各部族境內修路築堡建城，開設商市，那些部族也因此得到大筆大筆的錢財，擁有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城池，也可以坐著收錢了。突然間得到大筆錢財的奚人首領們，也跟蘇支一樣，不外科是購買各種懷荒的漢人商品，然後一邊開始招兵買馬，增強所部兵馬。基本各部都擴建了自己的兵馬，原本五大部每部一營，現在最少的也起碼有三個營。奚族短時間內兵力膨脹，如今已經擁有了一百個團五萬人的規模。

霫族和契丹撤退到了松山後，也爲奚族的巨大變化而震驚。他們雖然有所聽聞，可絕沒有親眼見到來的震驚。

去年還跟他們一樣裝備簡陋的奚族戰士，如今居然大變樣，幾乎達到了人人披甲的地步，而且他們的鎧甲統一。制式相同，光是那份齊整就能讓人望之生畏。

蘇支得意的向自己的親家契丹族紇便部首領大賀摩會道，“全都是懷荒購買的統一制式軍械，齊整漂亮吧，懷荒軍工坊特意爲我們定製打造的。不但鎧甲統一，而且我們還統一購買了制式騎兵刀，長槍，騎弓。”

大賀摩會眼中充滿了豔羨，“你們哪來的錢？”

“跟懷荒合作啊，我們讓懷荒在我們境內修路建堡。允許他們在河谷裡屯田墾荒，他們不論是建堡築城還是屯田墾荒，都得出錢，圈一塊地就得掏一份金銀。此外路修好城築好後，沿路會有一些關卡。城門也會收稅，關卡稅歸懷荒，城門稅歸我們。另外，各城的市場裡還徵收市稅，不小的一筆哦。此外，我們現在跟懷荒合作密切，交易也極大的方便起來。原來到懷荒去賣牲畜或者皮毛，總是太遙遠。但現在不同了。懷荒人已經把市場開到了家門口，隨時能賣。而且不僅僅是賣牛馬，我們還能把羊、羊毛、各種草藥等等都賣給懷荒商人。甚至原本我們到了冬天就得大量宰殺掉公的牲畜、瘦弱的牲口，太浪費了，現在我們可以全都賣給懷荒人，不管是批量賣還是零賣，總之他們都要，價錢雖然比原來稍低一些。可方便啊。什麼樣的東西，都能換錢。而且從懷荒商人那裡購買各種鐵器啊、瓷器啊、布匹綢緞啊，也是相當的方便和便宜。大家都有錢了。我們現在也跟漢人一樣對自己的部族徵收一些稅款，大家也都交的很痛快。”

摩會沒有想到，奚人已經跟懷荒的漢人們交融的這麼厲害了，這裡到處可見漢人，也到處可見漢人的市場商鋪，各種各樣的商貨在這裡出售，各種各樣的奚族物品在這裡被收購。正如蘇支所說的，奚人可以輕鬆方便的在這裡出售自己的牲口，哪怕是一隻羊，或者一團羊毛，都能從懷荒商人那裡得到變現，或者直接交易到自己想要的等價商品。而且他從蘇支的話裡，竟然還聽到更讓自己驚訝的東西。

“懷荒漢人在各城各堡還設有銀行，銀行你還不知道吧，他們可以發放借款。”蘇支笑笑，“你看我們奚族五大部落，去年不過五營人馬，今年已經有整整一百團五萬騎兵了，不但人數翻了三倍，而且裝備也全都更新過了，人強馬壯啊。我阿會部就有四營人馬，裝備更是清一色的懷荒購進軍械鎧甲。這可是很費錢的，說實話，我手裡一時可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可懷荒銀行好啊，他們直接給我借了一百萬貫錢，供我支付軍械訂單的錢。”

“嘶！”聽到一百萬貫，摩會不由的長吸了一口氣，一百萬貫啊，這可是一大筆錢。過去他們向漢人出售馬匹，一匹馬不過二十五匹絹，算下來也就四十貫錢左右，雖然聽說這些馬在中原能賣到更高，但那些利潤都是中間商人的，不關他們什麼事。一百萬貫，那得兩萬多匹馬的價值。就算是對於他們這些大部落來說，馬也是很值錢的東西。一般的牧民多是養羊養牛，但極少養馬。因爲馬不好養，養一匹馬吃的是羊的十倍，還得特別細心的照顧，對於交易並不方便的牧民們來說，養羊養牛其實更劃算。一個牧民養兩三百隻羊，二三十頭牛，日子能過的很好，養馬就未必了。

“一百萬貫，其實也不多，我們還的起。”蘇支笑道，一次借兩萬多匹馬的錢，當然是大事。當初漢人給他們借錢時，他也很猶豫還不起，可那銀行卻給他想的很周到。銀行借他們一百萬貫錢，這筆錢也有些限制，專用來支付軍械款，而他們還款也很方便，用他們的牛羊馬匹等牲畜產品還款，同時還清貸款前，銀行接手他們的稅收，銀行直接派人代替他們收稅，直到貸款還清。對於這個牲畜口的優先收購，還有稅權代收，蘇支倒覺得沒什麼，比起能提前拿到一百萬貫，讓他購買到大批懷荒的鎧甲武器，裝備自己的四營騎兵，他覺得相當劃算的一個交易。

摩會不得不感嘆，奚族的變化真的是太大了。

“摩會兄既然到了我們松山，就不用擔憂了，你看我們松山城如此高大堅固，鐵勒人又如何？我們奚族現在有整整五萬裝備精良的騎兵，此外，松山西面不遠就是懷荒的兩河鎮，那裡還有三千懷荒鎮兵呢，更遠點，在我們奚境內，還有大小十幾個懷荒軍鎮和上百個戍堡和諸多屯堡，總數有兩萬餘漢軍在我們身後。現在，霫族和契丹兩族南下，你們的兵馬也有三萬餘，咱們三族加起來和奚境內的漢軍，已經有十萬之數了。更何況，只要有漢軍的支持，咱們隨時還能召集起數萬兵馬，對抗鐵勒，不是問題。”

蘇支現在是自信心大漲，要人有人，要兵有兵，還有懷荒軍就在背後，他怕誰來。鐵勒，就算八萬東來，那又如何？有一座堅固龐大的松山城做依靠，後面就是兩河鎮，蘇支根本不怕鐵勒軍啊。咱們現在也跟漢人一樣，可據城而戰，不怕你鐵勒人驃悍。

“我聽說突厥大軍南下，正在進攻易帥的懷荒？”摩會問。

“嗯，突厥人這次是玩的很大啊。你恐怕還不知道吧，都藍去年兵敗於達頭，然後竟然已經直接臣服於達頭了，把大可汗之位讓給了達頭，現在是突厥的東面可汗了。如今達頭可是得意之時，聽說他已經敗了西域一直跟他作對的波斯，如今東來，擊敗都藍，取得大可汗之位，早按捺不住要南征隋國了。達頭召集諸可汗，聯兵四十萬騎南下。他親自進攻隋朝西面，而都藍和泥利攻代北塞上。不過我不擔心易帥，他手上可是有十幾萬大軍，而且你恐怕也還不知道，如今易帥已經是大隋的皇太孫，而且還是幽州府的大總管了吧。都藍本就是個懦弱無用之人，縱然他統兵二十萬，可也絕非是易帥對手。”蘇支的大女兒蠻月可是嫁給了易風，做爲易風的丈人，他對自己的女婿很有自信。

“那咱們就在此迎戰鐵勒軍，不再後退到懷荒去嗎？”摩會問蘇支。

“有松山堅城在手，我們何必後退，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何必後退，就跟他們戰個痛快！”蘇支豪氣萬丈的道，末了，他又對摩會加了一句，“放心，咱們後面就是兩河鎮，兩萬多懷荒軍就在我們身後呢，隨時可以支援我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