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遲暮在衆人焦點下走進會場,以他的眼力輕而易舉地發現了不遠處一臉呆滯的女人。她今晚真的太漂亮了,他的眼神裡閃過炙熱的溫度,像是她的裙襬的色彩,熱烈如火。
可她身邊的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她在做什麼?爲什麼會和他在一起?她難道就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危險嗎?還拿著一個,醜不拉幾的狗?!玩偶?真讓人操心啊……
原本應該邁著T臺,在光束的映照下和衆多目光追逐下上臺開始致辭的某人,這一刻的眉角輕挑,毫不猶豫的走向她。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怔在當地。想他易總什麼時候走路斜視過?都是步伐平穩,視線不卑不亢的好伐?
他一席西裝,和平日裡的相差不多卻又有著什麼根本上的區別。出於名匠手筆,每一個線條都貼切著他的身材。未晚看他邁著長腿款款地向自己走來,忽然間地不知所措,攥著手中的小熊眼神四處漂移。
易遲暮用眼神攥著她,一雙上挑的眼角含著不明的情緒,她想忽略都難。他還是越過人羣來到了她的近前,未晚的視線被他壓下只能看著他的胸膛。直到他走進前來,未晚才明白了他今天根本性的區別。她在他的西裝外套的前襟處,發現了露出頭來的紅色手帕。
軟軟的娟秀的,呆在他的心口之上。
未晚看看自己的裙邊,低頭笑的很溫柔。原來是這樣啊,所以才勒令她穿這套禮服?
正想著就聽見了他的一聲輕嘆,剛想擡頭卻被他靠近的長腿逼得後退一步抵在了桌沿。未晚繃直了身體,下意識的看自己的身邊,原來‘華倫’同學早就不知所蹤。感受著來自周圍灼熱的目光審視,視線只能乖乖的呆在他的胸膛。
時間是靜止,易遲暮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一異常,伸出手取下了蛋糕頂層上另一隻孤獨的且醜不拉幾的狗?!玩偶,極不耐煩的拿過未晚手中的玩偶,扔到了不知名哪個角落裡……
“等我。”簡潔有力的兩個字和他的呼吸一起噴灑在她的耳後,他還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
未晚看著被塞進手中玩偶點點頭,粉紅的耳後比她頸上戴的項鍊還要好看。易遲暮終於滿意了,給她順了順毛後才轉身上臺。
他一走後,壓迫感和視線都少了不少,未晚擡頭看著他的背影。杏眼彎彎,眸光似水。
易遲暮的開場沒有想象中的慷慨激揚,反而平穩淡定。沒有長篇大論,每一句話都簡潔明瞭,卻直擊心上。沒有嚴厲苛刻,卻像一個老朋友叮囑著大家一些瑣事。
講話是門藝術,他太聰明瞭,知道什麼樣的話適合什麼樣的語氣。
他站在舞臺的中間,被光芒環繞,舉手投足都從容大方。他的語言裡,感染力和親和力都和他整個人的感覺恰好相反。這是未晚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他,如果不是他時不時投來視線,她幾乎想扛起武器和他肩並肩的打天下了……
易遲暮說著話,看見臺下某個小臉紅撲撲、一臉崇拜的某人。喉嚨一哽,牙齒磨了磨下脣,繼續不慌不忙的說著致辭。
暮天的年會有個老規矩,總裁致辭完結後會有舞會,開場舞是總裁領舞。可這個規矩在老總裁易一結婚之後就廢了,到了後來的易遲暮也沒有撿起來。原因是……太無聊了。往年開場不久後,易遲暮也會先走一步,可今年愣是等到了這個環節。
易遲暮一手端著高腳杯一手攬著未晚潔白的肩頭,杯子裡的紅酒波光瀲灩,像極了身邊她的瞳孔。低著頭看她微紅的側臉,平時泛著精光的眼睛裡蒙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許是因爲暖氣許是因爲他灌下的酒。
他伸手換了手中的杯子,此時是一杯藍色的雞尾酒。
“寶貝,嚐嚐這個。”溫柔的聲調不大,繾綣的在她耳邊環繞。
未晚瞟了眼嘴邊的酒杯,撅著嘴轉開了臉,嘀咕著。
“不喝了,我會墜(醉)的~”沒有喝過酒的人被他剛纔喂下了幾口酒,現在已經醉意闌珊。
“傻瓜,這是飲料,解酒的。”某人不要臉的說。
“哦……那是什麼味道的?”未晚的視線拉回來,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
“藍莓。”易遲暮不假思索的騙著自己的女朋友。
未晚遲疑了片刻,還是就著易遲暮的手喝著杯中的‘飲料’。仰頭喝酒的線條優雅極了,原本潔白如玉的皮膚在現場曖昧的燈光映襯下,從微瞌的眼睛到小巧圓潤的下巴,再到纖細白淨的脖子,連帶著精緻的鎖骨都微微帶著色氣。易遲暮被這樣的未晚迷得移不開眼睛。
喝了幾口‘飲料’,未晚推開他的手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精神了。舔了舔下脣,眼神奕奕的看著他說。
“恩,真好喝,果然是解酒的。”
易遲暮暗笑,心裡笑罵:這個傻子……罵完了又覺得更不放心了,騙她是飲料她就喝,萬一自己不在身邊呢?心像是被攥緊了似得煩悶,結果到頭來還是懲罰自己。
看著她沒心沒肺的笑,低頭用力的啄她的脣瓣。
“恩,很好喝。”還帶品嚐後感……
微醺的人是不會臉紅的,未晚還在傻笑。
瞟了一眼舞池裡搖晃的人,易遲暮隨口問未晚:“要不要跳舞?”
未晚看著一對對男女緊牽的雙手,朝他點點頭。
看她乖巧的樣子,易遲暮勾著嘴角仰頭喝下杯中最後一口酒,放下酒杯牽著她走去。
曾經有人偷偷來問李蒹葭:爲什麼易總不在年會上跳舞。李蒹葭隨便找個藉口:他不會跳~事實上,這就是易遲暮第一次在年會上跳舞。看他進來了,人們也就紛紛散開了,留下一整個舞池。
易遲暮低頭看著,溫柔地問:“華爾茲會嗎?”
未晚高中之前是在貴族學院上的,那時候的家庭還是完整的。舞蹈是學校的必修課程之一,但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很久沒跳了。”未晚如實答。
“沒關係,跟著我。”溫柔堅定的話讓她的心境更加平靜,未晚微笑著點頭。
音樂輕柔的響起,緩緩流淌進兩個人的心底,這是屬於兩個人的柔情。易遲暮和著音符曲膝俯首,向面前這個他深愛的女人伸出手來,邀請她和自己完成一首完美的舞。
有些東西深入骨髓,從未被忘記,在如今被輕易地找回,原來只需要一個你真心愛的人。她提著裙襬,自信優雅的矮身回禮,將自己的手輕輕的放在他的手心。
他們太過默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未晚在拾起這些動作時,不顯生疏,反而自然。就像撿回了丟失多年的手鐲,現在依然契合。易遲暮摟著她纖細的腰,低頭含著笑看她。
今天,他笑了太多次了,她都有些不適應了。心裡嘀咕著,搭在他肩頭的手指不安分地扣著他西裝肩膀處的縫隙。指尖劃過的力度像劃過他的心尖,**難耐。
你的腳尖踏過我的讓步,你的裙角蹁躚劃過我的腿邊。你就在我的懷裡,與我近在咫尺。
世界安靜了太多,未晚聽不見了周圍的聲音。她覺得這樣一輩子,大概也不錯。沒有了世俗,沒有的紛擾,我能感受你的溫度,你能看清我的容顏,這有什麼不好呢?
易遲暮摟著她,踩著音符的節點動作優雅又撩人。看她不知道在想什麼,搭在她腰間的手臂收緊在她耳邊嘀咕:“在想什麼?和我跳舞還能分神?”
未晚回過神擡著臉笑意盈盈的說:
“我在想,如果這樣一輩子也挺好。”
看她傻乎乎的小臉,易遲暮沒來由的滿足,說了句:“你這個傻子~”
哼,她今天心情好,纔不想和他計較呢。
曲調溫柔,易遲暮的心尖也因爲某人快要溢出水來了。他的手溫暖又安全,未晚在他的手心輕輕下腰,一隻腿勾著他的小腿。
感覺到了小腿上的動作,易遲暮的背一停,原本俯視她的雙眸微瞇,透露出危險的訊息。未晚逆著光,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下一刻卻被強勁的手臂收回,緊緊的摟在臂彎裡。
舞還是繼續跳,沒有人發現剛纔的異常,只發現了後半段的舞蹈易總是不是抱的太緊了?
易遲暮在她耳邊問她:“誰教你的?”
“哦,中學的舞蹈老師教的。”未晚以爲他說的是舞蹈呢,額……就是舞蹈呀。
“舞蹈老師?”某人瞇著眼睛質疑。
未晚像是想起了青春裡什麼美好的往事,額頭輕輕低著他的肩頭說著話。
“對呀,那個時候華爾茲是必修課程,老師教了之後,每天早上男生和女生都會一起跳一遍的,比阿姨們跳廣場舞還勤。真的很懷念那個時候,無憂無慮的多好呢。”
話是這麼說,聽在易遲暮的耳朵裡自動翻譯成:中學的時候,我每天都會和舞伴跳一邊剛纔的動作,我很懷念。
哼……易遲暮很不開心,但他就不說出來。
“易遲暮,我困了。”晃著晃著,未晚的酒勁上來了,摟著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這舞是不能跳了,那就玩其他的……那還等什麼?
易遲暮細心地壓著未晚的裙角,攔腰抱起她向外走去。走了幾步又想起了什麼,折回去在找什麼東西。一路上人們紛紛讓道,大家都好奇他在找什麼。直到他走到了那隻醜醜的‘狗’玩偶的面前。
衆:……
玩偶之前被放在角落裡,可憐兮兮的縮在那。易遲暮的眉頭不可察覺的輕觸一下,仰了仰下巴示意旁邊的人把那個玩偶拿過來。再示意那個員工把它放進未晚的懷裡,看著未晚抱著玩偶又向他的懷裡深處蜷縮一下,易遲暮的嘴角終於柔和下來。大步向會場外走去。
衆:……